“没兴趣。”陆邢立刻回绝,说完,又朝赵元德走了两步。
距离半臂时,赵元德不知为何才想起动作,步幅不大地后退了下,但陆邢仍然在靠近。
陆邢动作很慢,但足够明显,令赵元德察觉到个人界限被冒犯的不满。
最后在赵元德皱起眉,脚步后撤的同时,陆邢停了下来,笑了下,刻意倾身朝向他,缓缓道:“不过赵副官亲自来请,我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场带着挑战的试探令的确令赵元德有些不满,陆邢还在笑,赵元德伸手按住他的肩,力道不小,捏了下,一字一顿道:“好啊,那,陆老板请。”
赵元德明显并不差钱,说好的听戏,居然直接包了个茶楼请角来唱。
满场便只坐了陆邢和赵元德二人。
两人坐在距离戏台最近的木桌旁,横在中间的木桌上摆好了茶水,甚至还有瓜子和糕点。
台上在唱《通天犀》,陆邢看了手里的戏本子才知道这出是当中一折,名为《白水滩》,尤为经典的一段是十一郎穆玉矶耍长枪助官兵。
可惜他对戏曲并无多少兴趣,就靠着椅背,捻了一块酥糖吃。
赵元德倒是看得入迷,一盏茶慢慢悠悠地跟着戏的起承转合喝下去小半杯。
单皮鼓急促地敲起来时,陆邢才意识到这戏是进入高/朝了。
十一郎一手长枪耍得生花,身段步幅都是上乘的功底,陆邢竟也从中看出了些趣味来。
没等他叫好,台上十一郎手里的长枪转了个弯,正对着他袭来。
他们离台本来就近,长枪径直而来,卷起一阵疾风,陆邢下意识弯腰躲开,直身时迅速握住长枪,手腕转动,施力而出,几秒之间将长枪尾端刺向十一郎。
由于动作太大,陆邢头上的发绳滑了下来,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又落下,贴在脖颈上。
长枪是木制的,尾端圆润,十一郎伸手抵在胸口,尾端恰好刺在手心。
他反手一握,将陆邢拽离了座位,长枪重新夺回手中,再次朝陆邢刺去。
陆邢正欲反击,一旁的赵元德站了起来,伸手握住飞速袭来的长枪,长枪尖端在离陆邢一拳的距离停下。
“什么人?”赵元德看了眼十一郎,一用力就将长枪夺了过来,扔在地上,道,“敢在我面前耍花样,带下去。”
立刻有几个在外等候的士兵将满脸怨愤的十一郎带了下去。
赵元德扭头看向陆邢,不怎么走心地问:“没事吧?”
“有事。”陆邢伸出了左手。
赵元德低头,看见那只手上因为刚才的打斗,碾碎了酥糖,糖渣粘在手心和指缝,想来也是很不舒服。
陆邢上前了一步,直接从赵元德外衣胸口处的口袋里,将露出一角的手帕掏了出来,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擦手。
赵元德怔了下,下意识摸了下口袋,道:“陆老板倒是不见外。”
陆邢没抬头,“您请我来看戏,出了这事,怎么都该给我个交代。”
“我瞧那人是冲着陆老板去的,怎么,陆老板可曾惹到了谁?”赵元德道,“回去我定好好审问,给陆老板一个交代。”
陆邢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帕重新塞回他兜里,道:“那还得麻烦赵副官了。”
“不客气。”赵元德道,“戏看得不好,我请陆老板吃饭吧,全当赔罪。”
“好啊。”陆邢弯腰捡起发绳,重新把头发扎了起来,道,“但吃什么得由我定。”
陆邢不愿坐车,赵元德就跟着他走了两条街,逐渐远离城中心后,街道也越来越窄。
陆邢在靠路的一侧,边走边道:“平时吃多了酒楼的鱼肉,总觉得腻,不久前发现了个做面的小店倒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赵副官吃不吃的惯。”
赵元德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陆邢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元德聊天,多是问些赵元德来上海前的事。
没一会儿后,陆邢伸手指了指 道:“快到了,前面转个弯。”
赵元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话音才落,靠墙一侧的小巷里突然钻出一群蓬头垢面的小孩。
陆邢反应很快地后退几步,眨眼间赵元德就被围住了。
“老爷,给点钱吧。”
“求您赏点钱吧。”
小孩们将赵元德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道。
赵元德转过身,看了陆邢一眼,后者对他耸了耸肩,道:“这些都是战乱后无家可归的孩子,怪可怜的。”
赵元德没什么表情,掏出钱包准备取钱。
陆邢眼疾手快地上前,将整个钱包抢下来,塞到其中一个小孩手里,飞快道:“赵副官疼你们,都拿去吧,快走。”
“谢谢副官大人。”
小孩们纷纷道谢,拿了钱包,一下子就跑了没影。
赵元德只错愕了一瞬,很快,他看向陆邢,抬脚走过来,问:“你做什么?”
陆邢没动,只是平直地迎上赵元德的视线,道:“赵副官应当不差钱,我只是瞧那些孩子可怜而已。”
“是吗?”赵元德靠的很近,他手很大,也很有力,扣着陆邢的肩,像是铁爪一样,“那陆老板推我那一下,又该怎说?”
方才这群小孩冲出来,陆邢后退的时候,顺便推了一把也欲躲开的赵元德,直接将他推到了小孩的圈子里。
陆邢肩膀被他捏着,面上却仍然带着笑,道:“赵副官非要一个理由的话,我倒想先问问,茶楼里行刺的那位角儿,是谁安排的?”
赵元德盯着陆邢看了很久,直到陆邢开始感觉肩膀麻木,赵元德卸了力,手却没有离开,道:“陆老板一个商户,身手倒是不一般啊。”
陆邢动了下肩膀,挣开赵元德的手,笑道:“彼此彼此,赵副官的手段也很不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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