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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房间，你觉得我应该在哪换衣服？”我去衣物包里扯了一件旧T恤和一条运动裤出来换上，“我还没问你怎么找到我的房间，我问的是不是废话？”
“前台。”
“你应该告诉她们尊重下客人的隐私。”
“我会转告你的要求，不过这也不怪她们，因为这个酒店是我的。”
我往铁壶里倒了一瓶矿泉水，等着水烧开。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水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我今天说的一些话……那都不是真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低头掩面，似乎有些痛苦。
“泄露了你们的秘密有点尴尬是吗？我不会用你们喝醉了的荤话评价你，可是我确实有点好奇，对你们来说，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假的？哪一部分的你是真的，哪一部分是你装的？”
“因为人很复杂，有很多面，会不停犯错，不停改变，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看到的那部分，可是怎么才算了解了一个人呢？就像今天之前，和今天以后，在你眼里我就是不一样的人，是我变了吗？不是，只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我也不应该看到你的另一面。不管真的，还是装的，一个人总该让人看到好的那面。”
我坐到他身边，他变得如此陌生，或者他从来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我认识却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人。
“那么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看着我，认真的看着我，我也认真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一些迷惘，彷徨，甚至逃避，我想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他说：“我不知道。”
“你很无聊吗？”我移开视线，靠在他的肩上。
“有一点吧。”
“我们玩个无聊的游戏吧。”我转向他，“从现在开始，只做我们想做的事，做我们想做的人，不管发生什么，到我们离开这里的那天，就都结束，什么都不带走，一个字也不跟别人提起。这个游戏，无聊吗？”
“你真的，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吗？”他的笑容里终于有几分轻松，“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闭上眼睛，认认真真的想着：“我想……找个人谈一场恋爱。”
我感觉到他的手掌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有一种久违的，真实的，温暖的触感。
我感觉到他的唇覆在我的唇上，有轻微的酒精的气味。
我听见水壶里的水开始沸腾，翻滚，开关弹起的声音，又重归寂静。
我睁开眼睛，他已经恢复了坐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62章 空山（上）
【不要把我当随便的人，你得有点耐心】
我站起来，去泡茶。
酒店有两款茶，各自装在小小的素色牛皮纸袋子里，名字都有些生疏，我拆开第一包，是绿茶，我看了他一眼，放在一边，拆开第二包，才是红茶。
“别麻烦了。”他终于开口，“我有比这个好的茶。”
“这算邀请吗？”我放下茶壶，回到他身边，“我只想谈个恋爱，不要把我当随便的人，我很矜持，我和慕容见了三次面才跟他回家，你得有点耐心。”
他轻轻的笑了：“我们又不是只见过三次，再说我也没有十年八年的假期陪你，我们可以适当提高点效率。何况我也是个矜持的人，如果你想谈恋爱，我觉得还是不要从上床开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有空房间给你。不过你真的不该跟见过三面的人回家，如果他是坏人，你现在就活在法制新闻里了。”
“其实我觉得活在法制新闻里也很有趣。我想被一个人带回家，被他大卸八块，把我的血肉剁碎了埋进花园，上面种一棵海棠树，把我的眼睛泡在福尔马林里，放在他的地下室，我就在那一直看着他，他的墙上挂满我的照片，他拿起笔画的都是我的脸，写的都是我的名字，他逍遥法外，一直活着，活到浑身都是地下室里腐败的气味，活到活着就像死了一样，他一辈子只想着我一个人，我的眼睛会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把海棠树上结的果子都做成果酱，看着他牙齿都烂掉，看着他一辈子都是我的，没有任何办法逃走。”
“那是什么味道的？”
“什么？”
“果酱。”
“真遗憾，我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告诉我行吗？”
他靠近我，鼻子埋进我的头发里，让我听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声，然后轻轻向下，嘴唇在我脖子上轻轻停留了一会儿，有一瞬间我觉得他是在我脖子上找一根容易咬断的血管。
最后，他的嘴唇停留在我的锁骨上，轻轻咬下，轻微的疼痛似乎刺穿了包裹我的透明的茧，麻痒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奶奶真的种过一棵西府海棠，每年开花很好，不过结的海棠又酸又涩，做果酱都不行，大概是用的肥料不行吧。”他重新远离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我，看了很久。
“换种肥料会好吗？”
他握住我的手，低头仔细看着，拇指在几根青色的血管上轻轻摩挲。
“跟我走吧。”
“可是我喜欢这个房间。”我没有动。
“你也会喜欢另一个房间。”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等我。
“我东西还没收拾。”
“不用了，把门卡放在前台，明天我让人送过去。”
我换了鞋，跟他出门，把门卡留在前台，跟着他穿过一段游廊，一道不太显眼的锈色金属门挡在面前，门上有个同样不显眼的，措辞礼貌的警示牌，他按下指纹锁，门开了。
门外灯光昏暗，只有低矮昏暗的花园灯照出一条窄窄的瓦片铺砌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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