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难,到时寻个由头拖住他便是了。”
“第三,事成之后,要防止襄王一党前来复仇,必要在顷刻之间便将形势全盘控制,否则,夜长梦多,必有变数。”
郑允浩将狼毫缓缓搁到笔山上,眸子微垂:“这也不难。”
顾凡听罢,微微动容,对郑允浩道:“不过,假使王爷以此法夺得储君之位,恐怕会惹陛下不喜,而陛下个性深险难测,更何况其不若唐高祖之庸碌,下官……恐日后生变。”
郑允浩闻言,垂下的眸子抬了起来,深深地看了顾凡一眼,随即道:“顾凡,你是我的谋士这件事,恐怕整个朝廷都清楚。你是个经世之才,放在汉朝,便是张良,放在唐朝,便是房玄龄……如此国士,若是有任何差池,都是可惜之事。”
顾凡闻言,深谙他意,微微一笑道:“王爷放心,我自有脱身之计。”
郑允浩道:“你跟随我一年有余,我却并未让你施展抱负,而你从未弃我而去转投他人,这一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
顾凡闻言,忙起身行礼,动容道:“忠诚不事二主,更何况王爷与王妃于我有恩,我又岂敢忘恩负义、转投他人。今生得遇王爷这样的明主,如张良遇高祖,武侯遇先祖,顾凡此生无憾矣。”
郑允浩轻叹一声,微垂了眸子:“若我有得势之日,必叫你绯衣鹤衫、出将入相。”
顾凡便垂手行礼道:“多谢王爷。”
“你先回去吧。”
“是,下官告退。”
郑允浩挥退了卢进,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了窗下。窗户开着,清风拂过面庞,带来一阵微凉。
他阖上双眸,眼前便浮现出前世的记忆来——
凌乱的马蹄声,破空响起的箭声,还有不断传来的惊叫声:
“睿王不好,我们中计了!”
“睿王殿下,他们有四千人马,将我们团团围住了,我们如何是好?”
“睿王殿下,冯泰将军和袁寒云将军战死了!”
……
他至今,还能够想起那种感觉——血溅在脸上,还残留着热度,腥气如刀一般窜入鼻孔,熏得人湿了双眸。
就是这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良臣,一个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亦一步一步走入死亡的陷阱中。
而那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失败与死亡,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为换来一世的机缘。
可这一世,他再次选择了正玄门,选择在那里伏击郑允清。他小心翼翼地部署着,一丝一毫都不敢有差池,因为这一次,他只许胜,不许败。
否则,就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又怎么敢,去下面见他的卿卿。
一阵风吹来,有什么飘进了窗里,他睁开眼,发现那是一朵快要枯萎的合欢花。
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当初的一句话,竟一语成谶。
花已枯萎,斯人已逝。
徒留相思树与相思之人耳。
但愿来生,不再相思,不易相思,不必相思。
第二百三十章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
皇宫的临湖殿。
郑允浩找到了正带着禁卫军巡逻的梁成煊,两人进了心照不宣地进了殿中。
梁成煊望着异常瘦削的郑允浩,眼中浮现出怜悯:“殿下,你这又是何苦?”
郑允浩自嘲地笑了笑,何苦?每个人都问他何苦要如此,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将这世上最苦的事降临在自己身上?
可这个问题永远是没有答案的。
他望向梁成煊,这位昔日的发小、兄弟、好友,如今已经是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将军了。在儿时,他们一起读过书,一起偷偷溜出皇宫,因为年龄相近,兴趣相投,因此总是各位亲近,甚至常常不分君臣。
可如今,两人虽面对面坐着,却已经有了隔阂。
“成煊……舅舅选择了郑允清,那么你呢?”
梁成煊看着他身旁的卢进,微微垂下了头,看不清表情:“你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又怎么当皇帝呢?”
郑允浩勾起了唇角,黑眸黑得不可见底,明明是笑的表情,可对面的梁成煊却只觉心中生寒,只听他说:“为什么你觉得我要做皇帝呢?”
“否则你拉拢官员,又打压襄王的势力……是为何?”梁成煊大为疑惑。
他自然疑惑,因为就连他的父亲梁崇君,也认为郑允浩想争储君、当皇帝,在家中多次警告他,让他不要轻易私下接触这两位皇子,否则就有站队的嫌疑。
“我仅仅只是想杀了郑允清,至于做皇帝,又与我何干?”郑允浩笑得风轻云淡,可任何人都能从他的黑眸中看出嗜血的仇恨来,那其中的疯狂与执着,能叫人不寒而栗,“他杀我爱妻,背信弃义,这种小人,我即便杀他一万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梁成煊几乎是低声叫起来:“你疯了!”
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仅仅只是为了报仇么?
“我没有疯。”郑允浩静静地说。
可他的神情姿态愈是安静,却愈是叫人感受到他的疯狂——那是一种疯狂到极致的状态,他正用最理智的头脑,去做最疯狂的事。
天底下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梁成煊若不是坐着,恐怕要生生往后退一步!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抬起头来,问郑允浩道:“你找我,是有事找我帮忙?”
“自然。”郑允浩起身,身上带着凛然的威严与气势,他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可这件事,只有在你确定站在我这边之后,我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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