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傅书濯回首:“切点黄瓜和香菜, 冰箱旁边还有莴笋, 今早隔壁大爷送来的。”
“知道了。”
厨房案板操作台正对窗户, 黄瓜在裴炀的手下切成了一个个粗条。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院里专心剥蒜的傅书濯,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惜了一院月季,被风雨打得蔫巴巴,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盛开的机会。
手下突然一疼,裴炀猛得回神,低声痛呼。
傅书濯第一时间冲进来:“怎么了?”
裴炀疼得要冒眼泪:“手……”
傅书濯握过他手腕看了看,是食指关节被切到了,万幸的是裴炀收手快,没切太深,只是出血看着吓人。
他连忙找出酒精给伤口消毒,家里创可贴和纱布都没有,傅书濯不放心一个人离开,干脆拉着裴炀去附近的药店处理伤口。
医师给他绑了一层薄薄的纱布:“还好只伤到了皮肉,下次要注意安全,这几天尽量别碰水,少吃辛辣。”
裴炀低低地嗯了声。
傅书濯付完钱,抬起裴炀下巴一看,才发现他眼睛红通通的:“怎么了?”
裴炀抿着唇不说话。
傅书濯只能自我反省:“我之前哪句话凶你了?”
裴炀有点倔地低头:“你酒精喷太多了,疼。”
傅书濯:“……”
他喷酒精都是十分钟之前的事了,这疼劲儿可真长。
“到底怎么了?”傅书濯抬起裴炀的脸,“裴炀,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有时候我也会犯蠢,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裴炀想扭开脸,没成功,他只能带着闷闷的、隐约还有些难过哭腔的声调说:“上次做菜切到手,他都只在乎工作。”
傅书濯一愣,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所谓先生。
“什么时候?”
“他眼里只有工作,出差半个月回家,我做了好多菜等他吃晚饭,可他转头就去应酬……”裴炀眼里泛着水雾,“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傅书濯把人拥进怀里,街道里这么抱着十分引人注目,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裴炀说的这事他有印象,就在他们领证结婚前不久。
那时候公司还没上市,他们忙得不行,那趟出差本来应该是裴炀去的,但会很辛苦。傅书濯没舍得,就自己上阵,半个月才回来。
回来后先去了公司,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放下行李箱又赶往另一场饭局。
他仔细回忆了下,裴炀应该没和他说过切到手的事。
傅书濯问:“那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裴炀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
“你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呢?”傅书濯认真地说,“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忍着。”
裴炀的挣扎慢慢弱了,安静了很久才说:“我想的,可是工作重要吧。只是割了个小伤口,说起来很无理取闹。”
“……”
如果是一个月之前,傅书濯大概率会想,他家小猫可没这么矫情。
可现在的他却能充分理解裴炀当时的心情——本身这么多年,裴炀就觉得他没那么爱自己,加上那段时间确实很忙,疏于沟通和陪伴,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在心里不断压抑、发酵……
所以即便是做菜割伤了手这样的小小插曲,也会觉得无比难受。
因为那一桌子菜没有人回来吃,因为满心的期待被迎面泼来一盆凉水。
裴炀用力推开傅书濯,低声道:“都在看我们,回家了。”
“好……”
裴炀走了一会儿,又倏地开口:“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事业心,以前我想着,只要没太大的经济负担,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他在身边,如果能再养条狗就更好了。”
傅书濯心里有了预感:“你觉得对他来说,事业比你重要吗?”
“肯定啊。”裴炀想都不想的回答,背影看起来很难过。
傅书濯静了会儿,开玩笑道:“他那么坏,干脆不要了吧。”
裴炀沉默了许久,才小声说:“要的。”
傅书濯无意识地笑了笑,他快走两步到裴炀身边,不顾他的微弱反抗牵住手:“不知道你看的《张扬》里有没有说,我和他大学的时候很穷,积蓄不多。”
那时候520盛行,年少的人又都喜欢攀比,裴炀看周围的人都开始期待对象的礼物,便也起了心思。
他没有想要傅书濯的礼物,却铆足了心思想要给傅书濯准备礼物——别人有的他男朋友也要有。
于是裴炀二十多天没跟傅书濯约会,一直借口学习太忙不出来,实际一有时间就去兼职了。
礼物是一双球鞋,裴炀实在没什么浪漫细胞,不知道买什么。
那双鞋价值三千多块,裴炀兼职了二十多天也才凑够一半,另一半是从他自己的未来学费里预支的,后面又拼命兼职了好久才补齐。
因为跟家里闹掰了,所以学费都是他和傅书濯平时挣的钱。
三千多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确实不贵,可对十多年前的穷学生来说已经还是太奢侈。
少年是不遗余力的倾囊相授太过珍贵,暖了心冷的傅书濯好多年。
“那时候我就想啊,我一定要让小猫过上好日子,把最好的一切都搬到他面前供他挑选。”
裴炀怔了怔。
两人回到院子,傅书濯不让裴炀继续弄了,说“我来”。
“所以对我来说,他在我的心里高过一切,拼搏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将来。”
傅书濯继续切没切完的黄瓜,把沾血的那根放到唇边。
裴炀一惊:“脏死了!”
可阻止不及,还是被傅书濯吃掉了。
他愣了一会儿,才酸溜溜地说:“知道你爱他了,可他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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