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阿祢惊愕不已,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对不起!灰君,我不会吃你的!绝对不会!”
“无所谓,你吃不吃我我都没意见。我是缺失右臂、下肢残疾的废人,还会对人生抱有什么希望呢。”
“会好的……只要吃掉魔的心脏,灰君就会恢复如常,这不是治不了的伤病!”
草间灰不为所动,仍低低垂着眼睛。在他身上似乎可以闻到灰烬的气味,类似僵尸的死气。
从前如太阳般至纯至善的草间灰,如今像日蚀本身,被黑暗侵蚀得不复存在。
当草间灰在神坛上时,镜阿祢疯狂贴近他,像见不得光的阴虫般蠢动,对他日日夜夜的意|淫和渴仰;而当他真的跌落,阴暗不齿的念头都跑光了,镜阿祢只感到心碎。
“我去找蜡烛点上。”镜阿祢说,“灰君更适合待在光亮里。”
“不用了。”草间灰说。此时日蚀进入最黑的阶段,他的脸和身体都隐遁,眉目不清,像融化了一样,“我不喜欢光照着我。”
镜阿祢看出他兴致不高,劝说道:“灰君别多想,魔的心脏能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这山中有太多的魔,随便一只都是我们的天药,你千万别想不开……”
“咦,你看看我有资格做你们的天药吗?”
沿着声音的方向,两人朝假山的高处望去。
温泉假山之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小孩,十岁模样,手里捧着木盆,似笑非笑的鬼魅表情绽开在幼嫩的脸上。崎岖不平的假山,他站在山顶,却稳若泰山。
草间灰隐约想起,“你是跟着小林家的那个……那个侍童?!
“不是侍童,是弟弟哦。”明日花无笑道。
镜阿祢鼻子动了动,夜叉和恶龙化界落到它身侧,对明日花无的到来虎视眈眈,“不可能,你完全没有魔的气息。你是小林清泉派来的、想要刺探我们吧?”
明日花无淡然一笑,从三米高的假山跳下,毫发无伤。他拍拍落在衣服上的灰,在镜阿祢和草间灰惊异的眼光中点起一根蜡烛,幽幽照亮他的脸,“不记得了吗?你之所以有夜叉和恶龙,完全是拜我所赐。”
镜阿祢瞬间惊恐,夜叉与恶龙通通蜷缩起来。
骨骼嘎吱嘎吱地响,体格扩一圈。瞠目结舌的变形后,出现的是高大秀逸的自然卷青年。
“他……他是谁?!”草间灰震惊不已。
“实际上这已是我们第三回 见面了,草间灰,没记错的话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明日花无道,“我第一次见镜阿祢的时候,还当着你的面呢。只是那时你病入膏肓、神识昏昧,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了。”
草间灰惊魂甫定。镜阿祢开口道:“灰君,将我变成魔胎的就是他。他是佛魔大人。”
它跪坐在地,对明日花无行了武士的大礼,“很荣幸您能再一次来见我,神。”
它的神打量它几眼,说道:“虽说是半人半界,你的样子和为人时相差无几。对这副皮囊,还满意吗?”
镜阿祢更是伏低身子,“多谢神的赐予。不知神莅临此地,所为何事?”
“我来给我的哥哥打水。”明日花无舀上满满一盆温泉水,眼里充满了温柔,“哥哥出了很多汗,该洗个热水澡。”
草间灰问:“小林家知道你是魔吗?”
“不知道,所以你最好不要随便说哦。”明日花无给他警告的眼神,“否则,镜阿祢的心脏就会被我撕成两半,你整个人也是,不是从腰,而是从头顶撕哦。”
“灰君是不会乱说话的。”镜阿祢连忙说道。
“不会说那就更好了。”明日花无漫不经心地说,“今晚我来这里,其实是有问题想来请教。”
他手捧蜡烛,一步步走近,天地之间都是将死不生的暗黑,唯一的光芒是他的掌中之物。他年轻、漂亮、傲慢,却极有风度,像恶人的神。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神谪,草间灰心速过快,顿生难以名状的喜悦,这不是爱慕或好感,而是邪性的相互召唤。
“我想知道,律令花粉怎么保存才能保持效用。”明日花无慢悠悠地问,“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律令花粉,保存起来备用。”
“你……你要律令花粉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明日花无说,“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草间灰平复了呼吸,“律令花粉喜阳,不喜阴潮,要经常晒,因此需要存放在透明的玻璃缸中。”
“玻璃缸太大,不好携带。我要随时携带在身,不会被别人发现。”
草间灰想了想,说道:“那就只有,烧。既然花粉喜阳,便让其逢火这种至阳之物的焚烧。将有花粉的律令草烧成灰,放进竹筒里密封。焚烧后虽成灰烬,但效用也发挥到了最大。”
“既然烧成灰的花粉效用最大,又为何玄武山里存放花粉的是玻璃缸,却不是竹筒?”
草间灰眼神黯淡,“灰烬的颗粒更大,无法被宿主们吸入。老师考虑过把花粉和灰烬溶于水饮服,可效果均不佳,最好的摄入办法就是吸入。”
他进一步问道:“你要律令花粉,也是要给宿主用的吗?”
明日花无大笑,“当然不,我是给魔用的。你觉得,魔应该怎么服用此药呢?”
“如果服药对象是魔,那就不存在吸入、饮服或者外敷的区别。”草间灰思索着说,“魔的身体内外都是魔力所化,实际无差别,外敷也就等同于饮服。”
闻言,明日花无很满意,“说得好,现在事情明确多了。镜阿祢,今晚请你帮我个忙吧。”
“您只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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