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垢指骨捏着玉扇,笑唇微勾,风流态下,是如剑芒刀锋的杀气:“此次,我亲自来。”
沐十:“帮主……亲自来?”
那必然是山倾海覆鸡飞狗跳无有宁日,打草必惊蛇,帮主认真的?
夜无垢显然很知道手下在想什么,扇子刷一声打开,遮了半张脸,不见笑唇,只看到眸底意味深长:“今天就热闹开场,把这锅粥煮乱,人心慌起来,咱们才好隔岸观火……”
“人这种东西,越是处在危机之中,表现才越真实,官服那群脑满肠肥的蠢货,我可信不过,凶手么,还是自己揪的好。”
他话说的慢条斯理,全然没有压力,沐十却听的脸色紧绷:“若这凶手是帮主要寻的……”
“啪”一声,手中玉扇收起,夜无垢笑唇翘的更高:“那自然是,给他鸱尾帮的最高礼仪。”
非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生不如死。
“可帮中要务……”
“那些破事着什么急?”夜无垢淡淡看沐十一眼,“小木头,你莫忘了,我自江北一路至此,为的不就是搅动风云?我太听话,太配合,别的臭虫怎么表现?”
沐十:……
“给他们一个机会嘛。”
夜无垢轻摇玉扇:“我既敢从别人嘴里撕肉吃,就有那个本事守的住。”
“……那昨夜劫船之人?”
“杀了,一个不留。”
“床上这位……”
“他不是嫌疑人?还有用。”
“属下即刻准备行动——”
“等等,再躲会儿雨。”
……
朝慕云清醒时,并没有中途醒来的记忆,夜无垢看到的那一眼,只是他的潜意识行为,他的确没有清醒,不记得见过什么人,更不可能听到过什么话,但被子有些不对劲。
夜无垢野蛮归野蛮,不讲理归不讲理,把别人干净被子拉过来当坐垫,走时还是放还整理了的,奈何朝慕云不是一般人,擅观察,尤其这种没太多安全感的环境。
他晕在半路,被厚九泓拎回房间,以厚九泓的糙劲,就算记得给他盖被子,也不会理的这么整齐,而且人睡着了会翻身,会动,被子不可能这么平整,还有房间里遗留的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气息……
这个房间,有人来过。
不管是谁,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一定和案子有关系。
朝慕云深呼吸几次,撑着床,起身下地。
厚九泓正好过来,见他往外走,突然警惕:“你要去哪?”
朝慕云神情仍然淡淡:“去现场。”
“现场?”
“不是要抓凶手?破案不看现场,点兵点将点和尚么?”
厚九泓想了想也是:“可那里有官差把守,不会让你我随便进。”
“让不让进的,”朝慕云一脸意味深长,“这不是还有你?”
“我?”什么意思?厚九泓不懂。
朝慕云微笑:“武艺高强者,总是会被崇敬重重用。”
厚九泓就懂了,这是看上他身手了,又想使唤他呢!
“你还真当什么都能算计得了我?”他嗤了一声,“我不去,你有本事就自己去。”
朝慕云也不恼,慢条斯理理袖子:“听闻襄助官府破案,是有赏银的。”
厚九泓眼珠转了转,不为所动。
朝慕云又道:“案件侦破的数量,时间,牵连范围,皆对上官政绩有影响,巩大人风寒未愈,心力不足,一定更迫切希望抓住凶手,相对他获得的官场利益而言,这点赏银,着实算不得什么。”
对啊,大人们没必要计较这三瓜两枣的……厚九泓没说话,脚尖却已默默转了方向。
朝慕云继续,言语谆谆:“人生在世,有些事有些人怎么办都容易,有些事有些人怎么努力都难办,官家大人们的人情,有机会的话,普通百姓尚要努把力……”
厚九泓立刻板肃表情:“为什么还不走,还懒什么呢!”
官府人情……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当然更需要!
厚九泓路很熟,很快带着朝慕云到了案发现场,两个院子直线距离并不远,都挨着依云峰,他们的院子略低,死者住的更高些,过来的青石路弯弯绕绕,没方向感的人就会觉得很远。
“看到了没,旁边有官差,只能在外面偷看,悄悄的。”
“我不瞎。”
“啊?”
“守卫那么显眼,我得多想不开,还往里走。”
厚九泓:……
等你落我手里的!
不过想想那张摁了手印的契纸,他又满意了,你个病秧子已经落我手里了,知道么!
朝慕云心里想着案子,没关注他,静静走往旁边,观察四方。
这个院子背靠高山,只有一条路通到门口,窗外往西就是著名的依云峰,极险极陡,他看了下,不是普通人能攀爬的路,他那嫡兄昨夜过来,只能是这条正常的,通往院子的石板路。
嘉善说,寺里有规矩,除路口值守武僧外,各院酉时下钥,均有铃铛为警,外人但有靠近,必生响动,嫡兄不会武功,酒醉后大剌剌行大路过来,为何一路无人知晓?
还有这个门,怎么进去的,怎么杀的人?没有声响……有人开的门?或者,留的门?如此的话,母女二人其一,必与之是熟人……
朝慕云绕到前面,调整角度,看能不能看到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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