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旸默不作声夹了个包子咬一口,面皮是手揉的劲道,馅料是旧时的味道,他一双眼给熏出湿红。
“慢慢吃,”沈夜说,“还不到探访时间,等会儿你看看再打包点什么带上?”
白旸感激地看着爱人,目光里有求证,却始终没有说出疑问,他在外带订单上选了鸡汤馄饨和黄糖米糕。
安老院建在山脚下,步行过去大约半小时,路上也可以随手拦停环线公交或搭便车。
白旸选择步行,沈夜便陪着他走路,他知道白旸需要一点时间,每分钟走三年半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
“环境真不错,”白旸站在大院外,深呼吸,声音微微发颤。
沈夜上前握住他的手:“人也好得很,至少吃米糕不会粘掉假牙。”
白旸无所适从地笑笑:“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四……高过平均分了噢,有点厉害!”
一楼向阳的房间,老人被护工搀扶着坐进轮椅,他脊背有些佝偻,但胖瘦适中,小步挪蹭行走的动作稚拙可爱。
大概是想遮挡下过于稀疏的白发,老人戴着一顶条纹睡帽,红绒球顺着帽尖垂下。
护工帮忙洗漱,擦脸擦手,老人十分配合,听到夸赞表情小得意。
然而,他无意间抬头,看见站在门口那人时,开心的表情一瞬放大:“哥,哥哥——”
这声呼唤满是欣悦,并没有一别经年的感伤和久别重逢的狂喜,好像他的哥哥只是出门一趟又回家来。
他听话地等待,一天和一百年并没有区别,因为他相信哥哥总会回来。
白旸疾步走过去,矮身,拥抱了白星星。
时光飞逝,沧海桑田,然而对这世间的某个人来说,白旸仍是记忆中的样子,从未改变。
白星星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乖巧依赖,纯澈如星光,这给了白旸身处茫茫宇宙间永恒的坐标。
亲人和爱人,两点确定一条直线,白旸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矢量,有来处、有方向。
白旸亲自给白星星喂饭,像小时候做过无数次那样。
“你怎么找到他的?”
“叶子帮忙找到的,”沈夜坐在一旁削水果,“你自己一定也查过,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白旸牺牲后,他的家人本该作为烈属被优待,然而瓦诃里心中有鬼,借抚恤之名暗中监控了他的家人。
想来应该是担心白旸有天被解冻复活说出当年GS6818上的密辛,于是握住他的至亲以备要挟。
后来白旸的父母年长,因为长期操劳身体也不好,相继在八十岁左右病逝。
他们先天智障的小儿子却在父母离世后不知所踪。
白旸暗中窥访也只查到这步,浩渺人海,此后再无白星星的消息。
他几乎确定弟弟无法独自活下来。
“是你家那个邻居带走了他,”沈夜说,“东躲西藏、一直照顾着,可能瓦诃里觉得时过境迁,你被复活的机会渺茫,竟被他们成功逃过了。”
白旸着实意外,那个说白星星“弱智儿童欢乐多”的傻子?!
“帕比?”白旸几乎忘了他的名字。
白星星咀嚼的动作一顿,哇地哭出来。
“他三年前……”去世了。沈夜没完全讲出口。
白旸秒懂,哄着白星星继续吃饭。怪不得,否则帕比看到白旸的新闻应该会主动联络他。
“后会有期的面食店,是他带着你弟弟一起开的,他们分别负责营销和餐品,居然经营得相当成功。直到七八年前,他觉得自己身体不太行了,才将品牌许可出去,只留下这边一家自营店铺。他还为你弟做了信托基金,确保自己死后你弟有人照顾,这家安老院就是靠基金维持的。”
“竟没看出来这小子,”白旸看着被照顾得很好的白星星,“……的花花肠子!帕……他还有亲人么?”
沈夜摇摇头:“他终生未婚,他们一直在一起。”
智力残疾是无法注册结婚的,何况两人一路隐姓埋名。
白旸:“我去给他多烧点纸。”
“他俩还资助了不少贫困学生,现在负责打理安老院的就是曾经接受过资助的人,所以……星星应该没有吃什么苦头。我安排给他做过全面体检,没有严重疾病,但他毕竟年纪有些大了。”
白星星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头冲沈夜笑了笑。
沈夜将削好的几颗水果星星送给他,他开心得拍拍手,吃相十分珍惜,仿佛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白旸当天就办理完手续,和沈夜一同将白星星接出安老院,返回了海边的家里。
白星星被安排住在一楼的套房,他们为他定制了一部智能管家机器人,机器人有和帕比相同的外观。
伍尔夫和小章鱼都对这两位新室友十分友好,毕竟他们不像主人们每天忙到不见人影,他俩可是整天都能陪玩。
尤其那位灰卷发的活泼“老爷爷”,抱起睡帽爷爷轻松得像主人抱起另一位主人,玩抢球游戏时迅速不输伍尔夫,还常常帮忙小章鱼清扫院子。
那年秋天,全家上阵移栽的红果树成熟了,鲜艳溜圆的小红果挂满枝头。
白旸和沈夜坐在树下,喝着果汁吹吹风,好不惬意。
白旸问:“星星住在家里,你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沈夜想了想:“嗯,被老爷爷叫做哥哥算吗?”
两人哈哈大笑,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果子噼里啪啦落到身上,伍尔夫和小章鱼赶忙跑过来捡。
小章鱼的确在很认真地为主人收集果实,伍尔夫则随捡随吃,像个狗狗清洁机。
AI帕比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看被果子敲得叮叮当当的主人,再看看忙得不亦乐乎的傻队友,从工具箱里掏出网兜支架,飞快在树冠下结好,抱臂摆了个看好戏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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