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这一觉只有在摩托车后座那一段睡得最安稳,回到家反而乱梦不断。
他梦见早早樱美咲被警察锁腕蒙眼带走,朴惜尔用怨毒的目光看着他,尖声喊叫:是你!是你害死我妈妈!你还我妈妈!杀人凶手……你是杀死妈妈的凶手!你是杀人犯!
转而又梦见那个暴露身份的特异者变成了朴惜尔,这一次是母亲早早樱绝望地哭泣,朴惜尔钉进他眼里的目光仿佛带着魔力,她双瞳滴血,声音直接扎入脑海:
你太天真了!哈哈哈哈……以为揭开真相别人就会相信你?白痴!
不不不,你只是个自私鬼……你出卖我们是为了公平正义吗?我们会信你?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想跟那个警察在一起,所以伪装成好人……
你不是的,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你有多卑劣?!
你敢对他说出真相吗?敢吗!
懦夫!自私鬼!
你永远也成为不了缇娅妈妈!
告诉你个秘密,我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所拥有的力量……
所以,我是好人或坏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我不是连作为障碍者的你也能控制吗?怕不怕我?
朴惜尔的身影尖叫着湮没在深渊,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密林,脚下铺着厚厚的腐殖土,四周遍布泥泞的澡泽,惨白的手骨伸出粘稠泥浆。
救救我……那些枯骨在无声呐喊,指向浓荫遮蔽的天穹。
远处的迷雾中,男孩身影忽隐忽现,在向他招手,随即转身跑向林深处。
“别去!回来!”他喊不出声音,只得迈步追过去,“哥哥,等等我——”
沈夜脚踝一重,陡然被白骨手爪拉进泥潭,啊——
他身体重重一弹惊醒过来,脖颈上淌满冷汗,心跳几经喘息才渐渐平复,这才抬手推开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抱进胸口的另一只枕头,白旸的。
白旸的被褥空着,显然没像他一样补眠。
沈夜坐起身,将怀里的枕头物归原床,他知道白旸在家,已经有丝丝缕缕蛋奶混合的甜香飘了上来,一点点冲淡梦里的辛辣腥腐。
也在此时,一楼忽然有人敲门,这很不常见。
白旸开门时还挂着围裙,上面沾了少量面粉屑,指节上也有,这让他显得十分居家。
“凯恩警长,请进。”
凯恩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就他一个人。
白旸掀开烤箱给蛋糕刷上蜜糖浆:“沈医生在休息,他昨晚工作了通宵。蛋糕就快好了,您坐下喝杯咖啡?”
凯恩喉头泛起隔夜咖啡的酸涩:“你不用休息?”
“我们AI是这样的。”白旸冲他闪了下绿眼睛,演到投入。
凯恩表情古怪,换了其他年轻人这样打趣,他能怼得不留情面,起码亮一张臭脸。但白旸不同,抛开年龄问题,他的身份摆在那,不是能随便呛声的,老一辈警察谁没有点儿英雄情结。
“早早樱美咲,朴仁宰的妻子,刚刚失联了。”凯恩直接谈工作,“他们的女儿朴惜尔报的警,说是父亲的手术结束后,母亲带着她从医院返回家,接回弟弟朴征尔让他俩先休息,母亲自己要收拾一些父亲住院日用的东西再回去医院。”
“然而她并没有返回医院,智能机关机留在家里……这小区监控真烂!”凯恩警长抱怨地看了眼客厅墙壁那两块监控大窗,竖起一根食指,“好像楼顶还有一个?”
烤箱发出叮一声提示音,白旸却看向相反的方向,沈夜单薄的人影立在楼梯上。
“这么快就醒了?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沈夜脚步轻得像是飘下来:“谁失踪了?早早樱女士?为什么?”
蛋糕的甜香越发浓烈,粘稠得像梦中澡泽。沈夜站不稳了,他扶住木质墙壁,弯下身体干呕起来。
是你!是你害死妈妈!你这个杀人犯!
白旸快步过去抱住他,一手缓缓摩挲他脊骨突出的背,太瘦了。
酸腐的液体从口腔鼻孔涌出来,沈夜被呛得不停流泪,那肮脏的液体仿佛是他的血液,流不尽的污浊。
白旸慢条斯理帮他清洗,好像这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没事了,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给他看顶楼的录像。”沈夜嗓子哑了,说话有些费力。
还好他们昨晚隔空看热闹之后没再调整摄像头的角度,即便室内的屏幕关闭,缓存中依然保存着三小时前哥特风古堡的影像。
早早樱女士带着一双儿女进门,不到七点钟再次出来,中间仅间隔了二十二分钟,她没有随身的行李,也没被人胁迫,离开得干净利落。
只是,她在即将走出监控范围的一瞬,突然站定,转头看向古堡二楼的房间,这次回眸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跟着她消失在画面中。
“那里是儿童房,两个孩子的房间都在二楼。”凯恩解释道,继而将目光转向沈夜,“基于早早樱美咲主动出走这个事实,警方可以申请许可令,对朴仁宰先生进行神经元波普检测。”
不消说,如果结果是肯定的,早早樱美咲的出走即变成“畏罪潜逃”。
她真的是个精神力特异者吗?
沈夜的胃部又抽痛起来,他脸色极难看。
是我错了么?我究竟为什么那么做?逼得一个母亲丢下自己未成年的两个孩子和生死未卜的丈夫离家出走……
“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治好你的病人,其他事情交给我。”白旸帮沈夜热了牛奶,切好一小片蛋糕给他,“别忘了我也是个警察。”
凯恩看到盘子里的蛋糕,嘴角僵了一瞬。显然他也觉得给沈夜吃蛋糕这件事,就像喂老虎吃草一样奇怪。
更奇怪的是,沈夜居然拿起来咬了一小口,然后抬起头问白旸:“怎么想起来烤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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