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刚,他却说自己不再爱他。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弄错了?
像优等生拿到一张连基础题都扣分惨重的考卷,难受中混着不可置信。宋禄游刃有余惯了,也习惯了万事尽在掌握的感觉,他把人生中的各种选择当作考题,精心地做准备,然后完美地交付与收获。
唯有面对爱情不尽然:这是青年二十多年阅历中最大的变数,每一步都如同履冰,果实得来不易,他从没想过这股浓郁到心间淬甜的感情会过期——至少不应该这么快。
他深吸了口气,耳听为虚,说不定……他们只是在排演节目?
在他还没来得及撤身的时候,门开了。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儿吓了一跳,仰头发现挡道的正是自己“名正言顺”的舞伴时,忍不住兴奋地尖叫起来:“啊!你来了!”
宋禄还没回话,就看到了后面的“人”,确切地说,是个人扮的“熊状物”。巨大的棕色连体衣和笨重头套藏住了那人清瘦挺拔的身形,可宋禄知道里面就是他失踪半日的恋人。
“熊”看到他也明显一顿,尴尬地举起右爪按了按头顶,那是掩饰心虚的表现,年轻人看得心间一抽,便也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两眼,移开视线,低头对殷殷注视自己的女士笑了笑。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没人开口。两个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女孩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一把拉起准舞伴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厅走:“快来,说不定能赶上尾巴!”
宋禄顺着小小的力道往前走,耳朵留心着身后的动静,“熊”跟了上来,速度不快,像是有意跟他们保持距离。
当黑暗再次包裹视线,宋禄突然觉得五光十色的射灯一下子烂俗起来,喧扰的欢呼格外刺耳难听,浪漫的调情絮语也变得像野猫发情时的呼噜声一样吵闹。
面前的小豆丁毫不怕生,拽着他欢快地踩着鼓点,比起舞蹈,更像在庆贺新生——尽管他未曾经历过死亡。
在第三次被不知道谁踩了脚后,宋禄才发现那只熊并没有加入他们。或许是有什么别的表演?他的心情渐渐平静,开始冷静地分析起来。
有什么秘密事先一点口风都不能透露,就连迎面撞上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哥哥,你好像有心事,是我跳得不好吗?”失落的童声把他拉回现实,宋禄低头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怎么会?简直艳压群芳!”
小孩儿又开心起来,使劲儿仰脸送上撒娇的表情道:“我想看看最前面的舞台,马上有表演,我可以坐你的肩膀吗?就一会儿。”
宋禄不会拒绝女士的合理请求,于是两手抓着小孩儿的短腿挪到了一个视线良好的位置。
五分钟后,全场灯光果然熄灭,独独留着一束打向舞台。
“Malgré tous ces bons moments que l'on a passé.”
我们并肩走过韶华。
“Je tourne la page car je préfère tous les oublier.”
我越过时间,我情愿忘记一切。
“Je ne reviendrai jamais jamais jamais avec toi.”
我绝不与你回到从前。
“Malgré tout tu me manques.”
尽管我依然无法停下想念。
一道男声清唱响起,没有前奏或修音,直直撞入耳膜,像一记青涩又动情的强吻,让青年忍不住闭上了眼。
像镇定剂注入静脉,剥光鸡蛋滚上肿痛的脸颊,心里的一块儿奇妙地熨帖了、安然了,不想抗争也不屑纠结了。
伴奏渐渐融入人声,是首节奏明快的法国摇滚,歌词挑着心窝的痛点踩,一个破镜难圆的故事,充斥决绝的放手和刻骨的爱。
“Personne, je dis bien personne.”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ne t'aimera autant que moi.”
比我爱你。
……
进入副歌,人群爆发出欢呼和掌声,小孩儿也使劲拍打起他的肩膀,宋禄被吵到后睁眼,一眼便看到台上的棕色大熊,前爪抓着话筒,左摇右晃地唱着伤心情歌……噗地一声,先前酝酿得再好的伤感,也即刻烟消云散了。
*
“你……你喜欢吗?”宋禄看着眼前难得紧张到结巴的人,眼里漾起很深、很深的笑意。
“不能更喜欢了。”
“哦……那就好。”杜希声捋了捋被头套压坏的发型,无果,干脆让它去了。腰身毫无防备地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两条胳膊在身前慢慢收紧,“咳,差不多得了,知道你很兴奋。”
“谢谢。”一个声音贴着他的后脖子传来,把那一块儿烘得又热又痒。
“嗯,不客气?”
“傻瓜,扮什么不好,扮熊瞎子?”
“??”杜希声原本虚虚靠在人身上,闻言一屁股坐了下去,如愿听到一声闷哼,“不是你喜欢熊吗?”
“什么时候的事?”
“……不喜欢你干嘛给我买熊拖鞋、熊T恤、小熊牙刷杯?”
“哦,因为打折啊……小鳄鱼的就是原价。”
“滚吧!还想让我夸你勤俭持家吗?”
互相靠着犯了会儿懒,宋禄冷不丁咬了口眼前口感良好的耳垂,含糊道:“那个小破孩儿是谁?你们之前在后台,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Alice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得气晕,”杜希声笑了两声,“那是我导师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跟我混熟了,天天套我的恋爱经历。”
“真看不出来,她爱的原来不止我一个。”宋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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