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时蛸的身世,在妖都无妖不知无妖不晓。从前他不以为意,觉得自己早晚要将司王赶下台来,用他的鲜血来祭奠自己死去的阿姆。
可顺利登上了王座之后,不过一个夜晚的时间,他便觉得,身而为王,自然该是从小光耀的,怎么能有这么不堪的身世呢?
他的少年时代是在妖族最动乱的时候度过的,说是动乱,其实只是暗流涌动,尚不到明面上来。
他曾被作为妖族最低级的奴隶被贩卖过,辗转在妖族各部落里干着最苦最累的活。那时候,他的父亲司王还是一介部落首领,远达不到称王的能力。
即便如此,他也过上了与自己身份迥然相异的日子来。
而这样的日子,全拜司王所赐。
司王也是一只神奇的妖,他真身为狮子,活在草原,却偏偏爱山。
爱到和一只母老虎有了小崽子,有了小崽子之后却嫌母老虎配不上她,和她有孩子是一种耻辱,又宰了母老虎,让身边的护卫带着。
完了,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给孩子取名司时蛸。
这种近乎变态的性子,不是寻常生灵可以理解的。
司时蛸恨死了他。
可惜司王处处留情却难留种,算上司时蛸也不过三个孩子。所以当护卫将司时蛸弄丢以后,他怒而杀之。
又在司时蛸受尽苦楚与冷眼,初初长成之后,接回家来。
按理说,像司时蛸这种打小便苦大仇深的,长大以后不说骨子里该有争强好胜的性子,便是那自强自立的穷人风骨,总该有一两根吧。
可司时蛸没有,他反而像是那种娇惯之下长大的熊孩子一样,三不五时便闯出一个小祸来。不算太难处理,又十分磨人。
导致司王将司时蛸送到自己的妖军里时,一群妖军将他视为毒瘤,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而且他生性残忍,喜欢扬鞭策马,不喜欢化真身出来满地撒欢,嫌弃掉面子。
从这一点上来看,其实他和妖王并无二致,且他们都是不自觉的性子,完全不以为忤。司时蛸还酷爱打猎,且继承了他父亲最大的特点——好色。
有妖兵去告状,司王为了自己“明君”的形象,自然是当众将他呵斥了一番。可一转头,他便拍拍司时蛸的肩膀,告诉他:“干得好,不愧是我儿子。”
由此可见,熊孩子身后总有比孩子更熊的父亲母亲所在。
这位熊父亲司王,一路将自己的孩子司时蛸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也将他惯得无法无天。幸而司时蛸脑子想的东西和他父亲一样不寻常,觉得他父亲因为不爱他,才会这样惯他,是要将他架在火上烤,让妖族众民辱骂的。
虽说司王本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听了当时的祭司逸远的建议,带孩子须得“因材施教”,不可一教蔽之。
可生灵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又不是地面上的路,总有相通之处,于是这个误会便一直横贯在他们中间,像一条无形的鸿沟。
等司时蛸再大一些的时候,他便自发地收敛起来了,待人接物都懂事了不少,看得司王十分欣慰,觉得果然是自己有教无类的功劳。
司时蛸身强体壮,但不至于笨重,反而十分矫健,擅长人族所造的弓箭、长矛等用具,并非全靠法力硬着和其他生灵扛下来的莽撞大妖。
他打仗的时候总是冲在前锋,很是不要命,因此成了将军的得力助手,令妖兵忌惮不已。
因他作战英勇,司王很快便给他封了个“征妖”大将军。虽说常派将军去亲自打扫战场很不成体统,可那时的司王对司时蛸还是真心爱重的。
只是这地位一上升,司时蛸那骨子里的暴戾又跑出来作祟了。军中凡有与他不对眼的,谋略胜他一筹的,他总要找个像样或者不像样的借口,杀掉对方,异常残酷霸道。
司王却很高兴,心想,此子有他风范。
其实是因为司时蛸不得军心,不得民心,于王位而言,便难以威胁到他了。就像司时蛸误以为他有多么宠爱司彧,其实只是因为司彧听话、胆小、好摆布罢了。哪怕司王子嗣并不多,可在儿女和自己中间,他断然是选择自己的。
不仅如此,司时蛸在战场上也充分展示了他的残酷霸道来。他率军四处攻略妖族部落,攻陷之后,根本不辨善恶,坑斩不从的女性生灵。
女性生灵鲜有被放过的,除非太丑。
就这一点上,司王还是稍有不满的,有好东西居然不上贡老子,自己率先享用,真是岂有此理。
司王对他斥责、说服、谆谆善诱,均于事无补,司时蛸他依旧不听、不理、我行我素。急得司王差点拍着大腿大唿“逆子”。
可不管司时蛸如何品行低劣,暴戾又残酷,霸道又不得民心,可他为司王冲锋陷阵,打下的部落是真的多呀!指哪打哪,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司王哪里舍得真的去罚这么一个悍将。
天长地久的放纵,造就了内心凶残暴戾的司时蛸。
之前尚且有司王若有似无地压制住,司时蛸哪怕再怎么肆意妄为,也会稍有收敛。可司王既已成了废王,除了一双眼珠子哪哪都不能动,司时蛸又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可言。
他能够在冠冕的第二日便疾驰奔马于市,不管生灵性命,便可见一斑了。
这妖都头上蒙着的那一层灰霾,肉眼可见的低沉。
没过几日,司时蛸便下了令,要求妖都及附近新建的城池进贡美人。美人要达到的要求洋洋洒洒,刻满了车那么大的一块石板,令生灵望之便头晕目眩。
随即,他又下了一大串每城池每年供奉和朝见的条例。
此外,他征集工匠,修缮妖王宫,花费之巨大,用度之奢靡,实属天下罕见。与此同时,他也不知从哪生了征战天下的一颗心,众役繁生之时还要军旅不息。
老天爷像是也看不过眼了,久旱不雨,谷物稀少,百姓穷困之极,可谓是饿殍遍地。
但司时蛸非但不曾收敛,还越发骄奢淫逸了,在自己的寝宫里建了酒池肉林,戏看异兽饮酒,酒后追逐美人,美人惊慌失措的惊叫声为乐。
让人忍不住抚膺长叹,泪垂两行,怒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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