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枕寒用手捂住腰间的伤,在沈樾的搀扶下站起身,说道:“多谢。”
他这话是对挡在身前的花蕴说的。
想来也很唏嘘,他们躲了天镜宫一路,没想到如今竟是天镜宫救了他们。
花蕴闻言,只是淡淡道:“不必言谢,我原本也是为了鸳鸯剑谱而来的。只是魔教当前,剑谱的事情先往后放一放,等我解决了血煞门众之后,就会轮到你们两个了。”
她说完,不等祝枕寒有所回应,径直往院内走去。
显然,就如花蕴此前所说的那般,她接下来要请段鹊指教她手中的剑了。
院内的段鹊神色平静,眼神冰冷,望着花蕴提着剑一步步走来,凶火肆虐,将院内的景象逐渐烧灼得扭曲模糊,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响,而后是兵刃相接之声,这两个各自在魔教与正道身居高位的人,交手不下几十次,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又再次交手。
她们的动作极快,一时间只看得见白影与血色交织,烈风将火焰踏得飞散。
其余天镜宫弟子正与血煞门众缠斗,如今倒是没人再有闲心去管祝枕寒一行人,他们自然不可能干站在这里等其中一方获胜再来对付他们,燕昭给沈樾使了个眼色,沈樾便了然,伸手拉了拉祝枕寒的袖子,将他紧盯着杂院中交手的那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五人悄无声息地从争斗的人群中穿过,没入深巷,逐渐远离喧闹。
沈樾就着这巷子的遮掩,给祝枕寒包扎了一下伤口——他的面色略显苍白,额上覆着一层薄汗,实际上却比沈樾想象中还要伤得严重,几乎深可见骨。他们五人虽然各自都受了不小的伤,然而祝枕寒身上的伤却是最重的,他独自拖延了段鹊那样长的时间,过了将近五十招,沈樾的掌中漫布焦黑的烧痕,他浑然不在意,反倒是包扎祝枕寒的伤口时,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怀里捂热的伤药被他小心翼翼涂抹在祝枕寒的伤口处。
祝枕寒靠于墙壁,感觉到湿润柔软的青苔抵在背上,垂眉望向沈樾。
沈樾的动作异常的熟练,想必是独自处理过无数次伤口了,不过两三分钟就将祝枕寒身上的伤包扎好了。他正要收回瓷瓶之际,祝枕寒却抬手拦住了他,将瓷瓶从沈樾的手中取过来,捏着他的指尖,像是将小鸟的肚皮摊平似的,让他将手掌打开露出烧痕。
他照葫芦画瓢地给沈樾处理了伤口,关心则乱的小雀耳朵尖终于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他忍着没去看其他三人的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祝枕寒的眉眼出神,似是在沉思。
实际上,楚观澜、侯云志、燕昭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你不能强求三个直得像铁一样的男人发现这种暧昧,他们只是觉得关系真不错,况且他们也瞧见了祝枕寒最后准备使出的破釜沉舟之招,心中暗暗地佩服,并没有多想。
互相包扎好伤口之后,祝枕寒便开了口。
他吸入了太多黑烟,嗓子干哑,低声说道:“段鹊......有些不对劲。”
楚观澜问道:“怎么不对劲?”
祝枕寒嘴唇动了动,正欲说出自己的猜想,神色蓦地一凛。
与此同时,其余人也有所察觉,纷纷亮出兵器,以为是哪路的追兵跟上来了。
没想到——接下来出现的竟是一个干瘦的男子,手臂上倒是有几两肌肉,灰色的衣服缝满了补丁,见眼前的五人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也不由得一怔,露出了惧色。
先反应过来的是楚观澜,他眼睛一亮,问道:“是你?”
见他的反应,众人也明白了,这个人正是昨日楚观澜找到的那名走夫。
不过,他在这样凑巧的时机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生警惕,即使楚观澜朝他主动开了口,语气很是亲近,他手中展开的扇子却并未就此合拢,有意无意地遮挡命门。
听他这样说,男子也顾不得害怕了,急急说道:“恩公救我!”
五人各自交换了眼神,楚观澜上前一步,安抚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相较于其他人的灰头土脸,楚观澜要体面许多,见他靠近,男子终于放下心来,上前攀住楚观澜的手臂,说道:“我昨夜喝多了酒,今早上就睡过头了,一觉睡醒后,发觉时候晚了,便急忙赶到杂院,没想到杂院起了火,周围又是些动刀动剑的人,我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又见她们都凶得很,吓得转身就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恩公......”
他话音未落,毒镖已从袖中飞向站在一侧的祝枕寒,手指捏住刀刃,刺向楚观澜!
不想众人早有准备,沈樾就站在祝枕寒的旁边,挥剑拂开毒镖,楚观澜手中的扇挡住刀刃,划出一道刺耳的厉响,复又拧转手腕,尖刺自扇骨弹出,朝男子的咽喉割去。
男子见一击未中,泥鳅似的一反身,从楚观澜臂弯间逃走,脚掌在墙面飞踏,旋身跃过高墙,落至屋檐之上,只发出咔哒一声,整套动作流畅迅猛,绝非常人能够做到。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闪过了三个字:玄武门!
不需要商量,他们已然追了上去。
穿过深巷,没入人群,绕过折角,那男子动作很快,又对曲灵城的构造足够熟悉,不消十分钟,已踏了半个曲灵城,负伤的众人都有些吃力了,只有习得吹山步法的沈樾还追得很紧。那人似乎也没有料到居然有人可以追他这么久,临时改变了路线,一个回身,袖中甩出铁钩,攀住高耸的危墙,借力飞身而起,灵巧似鸿雁,轻飘飘越了过去。
这样的高度,无处可借力,连沈樾也跃不过去。
而这危墙长达十里,若是绕路过去,那人恐怕早就逃得没了踪影。
沈樾的脸绷着,微微皱眉,却还是没有望而却步,一直追到距离危墙的几步远。
祝枕寒因负伤较重,落在靠后的位置,见此情形,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想到白宿在祝家说的那些话,花蕴登照门山主峰,便是以剑为跳板借力而起,下意识开口喊道“禾禾,继续,别停下来”,沈樾自然不疑有他,助跑后,驾驭轻功,朝危墙的顶端跃去。
身形逐渐攀升,地面越来越远,墙顶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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