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远歌不忍梁奚亭刚被狗吓,接下来还要挨宋青梅骂,便道:“好,那我先去见娘。”
他话音刚落,倒座房的一间房门便开了,一个老年男子从门里出来。他身着布衣,衣袍下摆撩起卡在腰间,满脸沧桑,一双眼睛神光内敛,双手布满老茧。他便是伍智达,鸿安镖局的镖师兼大掌柜。
“达叔。”莫远歌颔首,抬腿要走。
“大郎,切莫和你娘顶嘴。”伍智达猜莫远歌这么早回来,定是失了镖。尽管知道莫远歌不会顶撞宋青梅,他依旧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莫远歌对他微微一笑,转身就进了垂花门。
梁奚亭十分没义气地目送自己的大外甥一个人去面对河东狮,回头懒洋洋地对伍智达道:“达叔,有进展。”
伍智达转身慢慢进屋:“进屋说。”
莫远歌低头走过一座座院子,所到之处无不寂静萧条,日暮余晖照进荒凉古朴的院落,更显镖局的破败。
曾经,这五进院子全都住满了人。除了莫家主人,还有镖师、趟子手、打杂的、南来北往的宾客。莫家向来人丁兴旺,但从莫远歌的太爷爷那一辈起,莫家香火便像是断了流的溪水,不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几代单传的命运。莫道秋夫妇逝去后,莫远歌便成了莫家唯一的血脉。
莫远歌走过最后一进院子,站在正房门口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恭敬地唤道:“娘,我回来了。”
雕花木门“吱呀”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门口探出头,一脸惊讶地看着莫远歌:“哥,你咋回来了?”
少女身量苗条,生得眉目清秀。身着红衣,但许久没洗,衣襟袖子脏得红里透黑。两条黑黝黝的辫子垂在肩上,十分灵动。
“如黛,娘在屋中么?”莫远歌没有回答她,忐忑地问道。
莫如黛回头看了一眼屋中,轻手轻脚地跑到莫远歌面前仰头看着他:“在呢,你是不是丢镖了?”
“嗯。”莫远歌没跟她多说,只是指着少女的衣领道,“你这袄子该洗了。”
莫如黛看着自己红里透黑的衣襟,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今天就洗。”
“是温如回来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中响起。
“是孩儿回来了。”莫远歌知道宋青梅刚才定是在内屋祭拜父亲,大声道。
门帘掀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清瘦女子从屋中走出来。只见她一身青布衣衫,神情肃穆,眼角还有些许红。虽然眼角已爬上皱纹,但依旧看得出年轻时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即便如今布衣裙钗,依旧难掩一身贵气。
“你丢镖了?”宋青梅冷冷地看着莫远歌,声音比脸还冷淡。
作者有话说:
你丢镖了?
第6章 镖局河东狮
倒座房内,梁奚亭跟伍智达讲完桐子城发生的事。
“达叔,袁福芝跟那兔儿爷是怎么回事?”梁奚亭问道,“袁福芝何时有这癖好了?”
梁奚亭不好男风,更不会关注一个老太监的风流事。但伍智达不一样,镖局的人走南闯北自然听得多,且伍智达早年与宫中关系密切,如今虽不在京城,但故旧仍在,打听事情也方便。
伍智达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问道:“你认定凶手就是欢儿?”
“八九不离十。”梁奚亭道,“但不知是否袁福芝授意他杀人,毕竟袁福芝称欢儿是偷跑的。”
先撇清关系,再授意欢儿替他杀人,事后烂柯门即便抓住凶手,也不能把袁福芝怎样,不是没这可能。
伍智达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这才道:“据我所知,袁福芝与烂柯门并无仇怨,表面上一直关系融洽。”
梁奚亭思索了一下道:“若不是袁福芝授意,那就好说了。”
伍智达没有回他,只顾抽烟,半晌才道:“清秋,你此次实在太过冒险。你既猜到花知微会丧命夜归人,为何要出现在那里引人怀疑?你下次若还敢这般托大,便不要再来找我了。”
梁奚亭用手揉捏伍智达的腿,满脸挂着谄媚的笑:“达叔莫生气,我若不去,温如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伍智达看了他一眼:“莫与我假惺惺来这套,我不是大郎。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活到今天不容易,不会轻易随你赔上这条老命。天阙城是当年皇上下旨剿灭的,如今皇上仍在,万不可能给天阙城平反。”
梁奚亭冷笑了一声,不再给伍智达揉腿:“达叔放心,我还没疯到不要性命的程度,也不会累你赔上性命。”他不耐烦这满屋子的烟味,起身一边用手扇着烟雾一边道,“你只需要帮我查清楚一件事情。”
“何事?”
“想尽一切办法,打听那欢儿到底会不会功夫、功夫到了何种境界,跟谁学的,凡是他的所有信息,我都要一清二楚。”梁奚亭道。
伍智达垂下眼皮,苍老的眼睛里有一丝犹豫,但他还是给了梁奚亭肯定的答复:“这个事情颇费功夫,你容我……”
“七天。”梁奚亭不等他说完,便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达叔做得到吗?”
伍智达叹息了一声,道:“行。”
“闻师兄的事情有了些进展,待我证实了再告诉你。”梁奚亭侧身道,“另外烂柯门死的这四人与天阙城的关系,莫要告诉温如。”
伍智达抿嘴道:“好。需要我做什么,可飞鸽传书给我。”
梁奚亭走到门口,停住身形道:“达叔,我回来时碰到显叔了,他在门口码头上。”
伍智达听到这话,身体明显颤了一下。随即,他不急不慢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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