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知焕见他低头轻抠手指,还当他舍不得自己,柔声道:“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去吧。”
“那你当心些。”江千夜有些心虚,不敢看他,“我把吃食和水备好再走。”
转身揭开火塘上罐子一看,里面是半罐冰冷的稀粥。师父受伤这么重,吃得这般寒碜,却坚持来教自己练剑,这份恩情压得江千夜有点喘不过来。默然将罐子盖上,一声不吭在火塘里烧火。
花知焕知他难过,当即道:“我昨日才住进来,之前有地方住。”
“夜太深,将就对付一下。明晚给你带吃食过来。”江千夜沉声道。
“嗯。”花知焕周身剧痛,勉强让声音听着柔和些,“别的也就罢了,记得给我带壶酒。”
“你伤太重,不可饮酒。”江千夜眼睛微红,背对着他偷偷拭泪,“还需要什么药,我给你带。”
花知焕闭眼半躺,轻叹:“唉……药能医病,酒可解愁。为师需要的不是药,是酒。”
江千夜转头看着他,这人颓然躺在床上,满身伤痛,万分悲凉。到底遇到过什么,才会让他变成这般模样?为何都只剩半条命了,却还要强撑着来教自己剑法?
“师父,你究竟是谁?”江千夜起身走到花知焕面前,很想揭开他脸上的黑布。他不能动弹,只要自己揭下那张布,困扰许久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花知焕惊觉他的意图,吓得浑身发冷,艰难地往里挪动身子,寒声警告他:“你想做什么?离我远些!”
他一动便痛得发颤。江千夜见他如此,强行压下那念头,紧盯着他,眼神凌厉寒冷:“即便你对天阙城有天大的愧疚,我也不值你这般拼命。你究竟是谁?”
“星河,你看到我脸的瞬间,我们师徒缘就尽了。”花知焕微弱地咳嗽了声,努力往后躲,“你会后悔的。”
“你这般害怕我看到你脸,是怕我怕认出你吗?”江千夜逼问道,“我透过光看过你的侧脸的轮廓,高鼻深目,不像容貌损毁。”
“星河……”花知焕声音发颤,哽咽着哀求他,威胁他,“实话告诉你,我已不打算活了。只要教会你剑法,我便立即赴死。你若揭我面纱,便是逼我马上去死。”
江千夜后退两步,忽而满眼悲伤:“师父,究竟为何?”
花知焕闭着眼,低声道:“我有我的难处,别逼我。”
见他万念俱灰,病骨支离地躺在那里,江千夜心头某处一阵隐隐作痛:“师父,我不逼你了。我好不容易有长辈疼爱,你不要死,我一辈子孝敬你。”
花知焕心头酸楚得紧,被这臭小子逼到了绝路。以肘覆面,伤心难抑制,只哽咽着说了个“好”,便再说不出话。
同是他乡沦落客,江千夜叹息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忙活。待把粥热好,水烧好放在床边,花知焕依旧一动未动。
“师父,我先回去了。明日亥时我来接你,你千万保重。”江千夜垂手立于床边。
“嗯。”花知焕低声应道。
江千夜依依不舍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将木门关好,隐于黑暗中。
回到镖局,莫远歌还在灯下看书。开门的瞬间,莫远歌见他一身狼狈,连忙放下书过来:“怎么伤成这样?”
双手捧着江千夜的脸,细细查看他红肿的鼻头,明明满心担忧,却又忍不住想笑。
“别提了。”江千夜疲惫地将天阙剑丢在桌上,沮丧地道,“出门踩狗屎,放屁砸脚后跟。被野蜂蛰了。”
“你不是去练剑吗,怎么又被野蜂蛰?”莫远歌细细查看他身上,“别处还有伤么?”
“嗯。”江千夜累得不想说话,掏出花知焕给的药递给莫远歌,“屁股、腰都被蛰了,又痛又痒,帮我上药。”
莫远歌当即帮他脱衣,刚把衣衫褪到腰间,便见他已然结痂的腰又肿了一块,心疼不已:“你这伤上加伤,何时能好。”
江千夜精疲力尽地趴在床上,身子软成一滩水,困得睁不开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天塌下来我也得先睡一觉……交给你了。”
莫远歌原本还想给他试试制好的练功器具,只得作罢:“睡吧,万事明天再说。”说完便轻轻给他伤口涂抹药膏。
药膏涂在伤口上,凉悠悠十分受用。江千夜舒爽地把头搁在莫远歌腿上,红罗帐暖,美人添香,他要融化在远哥温暖的手心了,慵懒地叹道:“啊~舒服。”
“好好睡。”莫远歌拉过被褥盖住他腰背,轻轻揉捏他胳膊,“我帮你揉一揉。”
“轻点。”
“嗯。”
第二日,江千夜试完器具,完美合身。他满意地看着手腕上的皮护腕:“待我壮些了,还得换。”
“自然。”莫远歌帮他解下护腰,看着他鼻子又忍俊不禁,“下午就在这院里练功。”上回扮丑被人嘲笑他都不高兴,若是被孩子们看到他这样,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江千夜噘嘴道:“不许笑话我。”
“我没笑。”莫远歌憋不住又笑了一下。
“你明明笑了,还狡辩!”
“哈哈哈……你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莫远歌再也憋不住,捧腹大笑,换得那人半是娇嗔半是怒的一顿拳头。
戌时三刻,长青山已黑透,万物朦胧。江千夜推开木门,黑暗中听得他师父在咳嗽,连忙将包袱放下,点上油灯:“师父,你今日如何?”
昏暗的油灯照亮屋中情形。花知焕依旧一身黑,躺在床上虚弱地咳嗽,床边的稀粥和水都没动过。
江千夜见他情况更坏了,连忙过去。想帮忙又不知该做什么,局促地站在床前满脸担忧:“师父,你伤成这样又不吃不喝,怎么好得起来。我给你带了吃的和药,你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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