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轻客人上楼之后,武兴等人便叫醒了三娘,四个人躲在暗处商议了片刻,决定趁夜将这个年轻客人用药迷倒,然后强占他的包裹。几个人一拍即合,当即让伙计李司熬了碗混了蒙汗药的鸡汤送上去,但没想到的是,那客人虽受了重伤,警惕性却是超乎常人的高,这碗鸡汤连他的嘴唇都没沾着。
“当时想着,反正这人也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他熄灯之际,叫四弟对着他的房间窗户吹了几枚毒针。过了一个时辰,听闻房间里没了动静,我们几个进去一看,人还在那里,呼吸脉搏早已经停了。哼,我早说了,我的独门攻心毒绝不可能失手。”裘三娘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杀人在她口中仿佛已经是一件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
“行了行了,没人想听你再叨叨咕咕啰嗦你那个毒药。”武兴不耐烦地挥挥手,接过了话头,“下毒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们都已经验过,那人的确是凉透了。于是次日破晓,我们兄弟三人找了个隐蔽山林将他的尸体一抛,回头便取了那个包袱。谁知道里面尽是堆破烂。真晦气。”
裘莲接道:“我原本想丢掉那包袱,但二哥细心,一眼看到包袱正中用细线缝了一对蛟龙,里面又有一块刻了’七‘字的木牌,我们才知道昨晚那个客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飞龙少侠楚云七。谁都知道这祖宗生平最好惹麻烦,我们生怕和他扯上关系,于是将这包袱藏在了客栈的砖瓦下,彼此约定再也不提此事。”
裘莲这话音还未落,纪平便抢白道:“谁知道前几日,那李司突然死了,大哥说他是喝酒喝多了失足淹死的,可我见得真切,他胸口分明有一个双龙红印。你说怎么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去去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冤鬼复仇!”武兴骂道,“我看那就是个普通红印罢了。老四和三娘不听,硬是逼着我找出那个包袱,说是要带到金陵城里那个大法寺里为它作法消灾,林少侠,你说这荒唐不荒唐?”
说罢,武兴讪笑了几声,笑声中大有心虚之意。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只留下穿林打竹的飒飒风声。燃着的木柴已经不知于何时小了下去,只有一拳高的火苗在潮湿的柴火中透着微弱的光芒。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半晌,纪平忽地幽幽叹道:“我们处心积虑想躲过这个麻烦,最后还是躲不过。”
“别垂头丧气的。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若没有这个包袱,我们也碰不上这位小兄弟,你说是不是。”裘三娘推了一把纪平的胳膊,然后向段临霜讨好似的挤了挤眼睛,“林兄弟,你刚刚说领赏需有凭证,现在我们身上正带着这包袱,你看是否足以作凭了?”
语毕,她从随身行李中拿出一个浅黄色的小包袱,递到段临霜手中。段临霜凝神一看,这个包袱边上用金色的细线秀出了双龙标志。她将包裹打开,果然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这里面除了细碎银子和一块刻了’七‘字的木牌以外什么都没有,段临霜看着那笔法眼熟,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心中忽然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她想了一想,探过头贴着颜寄欢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重新站起了身。
“我和师妹确认了,这的确是楚云七的东西。”她说道。
“我就说嘛,这个人,表面上装的好看,自诩什么侠客,却连好友的亲爹都要杀,真是死不足惜。我们弟兄几个也算是替天行道了一回。”武兴也站起身子,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掸掉手中的灰尘。
“是啊,替天行道……”段临霜喃喃念着,将包袱仔细收好,转头与颜寄欢交换了一个眼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颜寄欢袖口一扬,寒光闪过,屋子中唯一的火光骤然熄灭了,黑暗中有衣袂翻动声,接着就是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有人哼哼了几声,似是被硬生生堵住了喉咙。等到火光再度燃起时,修山四毒已经被点了穴道,又给绳子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武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段临霜与颜寄欢对视一眼,段临霜冷笑道:“我们是什么人不要紧。但这句话你记住,楚云七对不起的人是段临风,要杀,也只有段临风有资格杀。”
第11章
无由茶馆这几日热闹非凡。一来是因为近日山间下过几场雨,闷热散去不少,越溪镇上的居民都爱跑到老陈的茶馆里来蹭个清凉,二来是因为这几日正赶上清泉山庄派遣在外游历的弟子回庄,山脚下的村落人来人往,足足喧闹了好几日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一天,茶馆刚刚准备打烊,陈老秀才正在里边收拾茶具,忽然就闹哄哄进来一群人。细看全都是十五六岁上下的少年,个个身披竹青色外襟,里面着一件月白箭袖,腰间系着一枚紫色的流云玉佩,一看这打扮就是刚刚游历归来的清泉弟子。这是清泉山庄每年年初的例行活动,由几位庄内长师带领年满十五岁的弟子前往各地武学世家拜访,历时半年,一方面是为了增长见识、切磋武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维系武学世家间的关系。
这群弟子大约是耽搁了几日行程,因此快马加鞭赶着回来的,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坐下来便要了十几碗凉茶,咕咚咕咚喝下之后才缓过劲来。稍事休息后,一个少年开口问道:“诸位,听说最近我们失踪了三年的小师姐又重现江湖,此事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没看韩师叔这两日唉声叹气的,许是在担忧这事呢。”另一个少年附和道。
“看来师姐还是不愿回庄?”有人问道。
“如果我是师姐,捅下这么大篓子,我也没脸回来。”又有一人开口道,“况且外面多好,广阔天地任我行。此刻师姐说不定正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正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忽然一个男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皮痒了是不是,在外游行数月就连门规都忘了?少主的家事也敢随意议论了?”只见一个身着云杉色外袍的人走了进来,此人眉目疏朗,气宇不凡,嘴角含笑,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腰间别了一把长剑,举手投足间一派潇洒气度。
13/177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