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坐在车辕上一心回家的陆大侠,自然是出门管了闲事正往燕州赶的陆卓。
听见云奴的调笑,陆卓也笑。
只见他拿着酒壶在云奴面前晃了晃,笑呵呵说道:“茶有什么好喝的?没有我这酒够滋味。”
他近日赶路,不曾把时间花在外形上,此时鬓发散乱,面下挂了青色的胡茬,看上去未免有些不修边幅,只是俊朗的眉目却如何也遮不住,只含笑向云奴看了一眼,便将云奴看得面颊绯红。
云奴嗫嚅道:“这茶棚也有酒的,还请陆大侠往里面坐,公子正候着您呢。”
听到这一声公子,陆卓不由暗自头疼。
他不进茶棚的另外一个原因可不就是栖霞山庄的这位公子。
陆卓扯了扯嘴角,正要再编出一个借口推辞,忽听闻山道中传来呼救声。
抬头一望,却见是一位少年人骑马在山道间疾驰,一群人骑马在后面追赶。那马看上去有些发狂,一直摆动着身子想要将那少年人扔下马去。
看样子怕是一匹还没被驯服的悍马。
那少年人双手扯着缰绳在马上左晃右晃,眼看着就要摔下马来,追赶的人一直在后面喊。
“你别松手!抱紧马的脖子!别让他把你甩下去!”
“要你来多话!”
少年人回声大骂追赶的人,却也听他的话抓着缰绳俯身用尽全力抱住了马的脖子,正是此时那马高高扬起前蹄,厉声嘶鸣,若非少年人及时抱住了它的脖子,恐怕已经被摔下马去。
茶棚中涌出来看热闹的人见到此景全都惊呼起来,为这少年人捏了把冷汗。
见此情形,陆卓当即从车辕起身,踩着车辕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马的脖子,在马脖之上由上而下敲击了三下,那马登时声势弱了下来,如脱力一般放下前蹄,四蹄在原地不安的来回转动着。
陆卓旋身上了马背,把少年人按在马上,抓住缰绳拉着马往前走了好几步,那马终于渐渐平定下来,由着陆卓拉着缰绳在山道间摆弄。
众人当即为陆卓叫好,云奴更是大声赞道:“公子快看!陆大侠真是好功夫!”
陆卓回头恰好与沈景辉视线撞上,只见那翩翩君子在茶棚外向他微微颔首,陆卓额上当即淌下了两滴冷汗。
上次回家裴翊就嘲笑他每回出门都要带两朵桃花回去,他还闹着说裴翊冤枉他,这回可真是要被裴翊拿到把柄了。
陆卓忙回过头去,下马将马背上的少年人扶了下来,看清那被晃得五迷三道的人的长相,陆卓当即一惊,脱口而出道。
“瑜儿?”
那追赶裴翊的人也到了二人近前,见到裴瑜被救下,忙下马过来感谢陆卓,两人一撞面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师父!”“晏儿?你怎么会跟瑜儿在一起?”
原来马上的少年人正是裴翊的弟弟裴瑜,而那被他唤作晏儿的年轻人正是当日带兵出关惹了大祸的穆晏。
穆晏当日带兵出关,本是先皇允可的,倒不能说是错,否则就是打了先皇的脸,只是终究塞北军因他和顾青锋的鲁莽损了太多将士,新皇帝和塞北军心中都有气,对他们也不能不罚。
最后顾青锋作为主将被罚了两年俸禄,但是也因收复燕州有功——当然了解燕州战事的人是知道他在收复燕州一时上没什么功劳,但是人家毕竟出兵了,谁敢说燕州收复不是因为他提前耗空了北蛮人的兵力——总之,新皇帝不敢说。
最后顾青锋便被新皇帝调去京城,封了个禁军都督。
看上去倒是有奖有罚、处置得宜,实际就陆卓所知,顾青锋这禁军都督根本没有实权,两个月前还被新皇帝逮到错处撸了下来,现在被罚到京城门口看大门去了。
以新皇帝、杨纯、裴翊,现今大郑最有权势的三人对顾青锋的厌恶,陆卓猜想他恐怕活不过明年春天。
至于穆晏,皇帝倒是不想罚他——新皇帝和先帝都不想。
盖因他是穆元帅遗孤不管皇家怎么处理他,对天下都难交代,何况顾青锋作为主将都只罚了两年俸禄,对于他这个随军的副将又怎么好处罚太重。
原新皇帝也只是想装模作样地罚他半年俸禄,只是穆晏自己性子拗,自上表请新皇帝革去他的爵位和官职,然后去裴翊帐前跪了半个月,请裴翊收下他在塞北军中做一名小兵。
穆夫人对于这个儿子实在失望至极,由得他做这些事,也不劝阻也不打骂,只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裴翊原本也是不想搭理他的,但穆晏在他帐篷外面跪了十来日,把塞北军中的几个老将跪心软了——在他们心中做恶事的是顾青锋,穆晏不过是个被顾青锋蒙骗的小孩,虽有错处但能改正便是好孩子。
裴翊可不认这个道理,在他眼中错了就是错了,哪有什么被不被骗的道理,穆晏便是此刻认错,难道能让他死去的那些兄弟活过来?
众人话不投机,裴翊也懒得跟他们辩驳,自拿了兵书去找陆卓玩。
彼时陆卓正在校场教一群新入伍的兵崽子打拳,见他今日竟主动来找自己连呼两声难得,挥散了那群看热闹的兵崽子,两人相携走到校场不远处的一处树林边,坐到一棵倒下的枯树上。
陆卓见他冷着脸,知他肯定遇到了烦心事,便开口问道:“怎么黑着一张脸,难不成见我教那群兵崽子武功,吃味啦?”
“吃味什么?难道我还羡慕你教他们的那几招花拳绣腿不成?”
裴翊白他一眼,张嘴便是冷嘲热讽。陆卓当即投降,不敢与他多说,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见他不再多言,裴翊冷哼一声,拿起兵书自顾自翻着。
陆卓只觉好笑,这人既然是来找地方看书的,何必来找自己。
难道陆卓在旁边陪着,这书会好看些不成?
陆卓虽觉好笑,却又觉得这样显得裴翊时时都想跟他在一起,又难免得意起来。
裴翊在旁边看着书,他伸手玩起裴翊的头发。裴翊也没喝止他,只任由他玩着,自己仍认真地看着兵书,两人倒算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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