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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觉得他是拿你做筏子？”裴翊开口问道。
陆卓点了点头，裴翊可惜道：“完蛋了，以你的脾气，肯定是亲自去质问沈公子了。他刚为你受了一身的伤，你却半点情也不领，还上门来责问，怕是伤透了人家的心。”
“……”
陆卓现在觉得自己对裴翊这幅看戏的态度十分不爽：“你难道觉得我该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同他在一起？”
裴翊奚落道：“当然不是，以你的前科我还以为你会逃到万里之外，躲上个八年，再与沈公子相见。”
这是陆卓对待裴翊的态度。
陆卓沉默了半晌，说道：“你与他怎么相同？一来我那时确实不知他的心意是真，二来我就算真的气傻了，也舍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
更别提责问。
之后的故事，陆卓不用说，裴翊也大概猜到了。定是陆卓上门责问，换来了沈公子的一番真情告白，以两人昨日相处的情形来看，怕是陆卓当时的态度却是如裴翊所料。
“你逃了？”裴翊只关心这个问题。
“我可不是逃。”陆卓为自己申辩，“我那时尚年少，很有几分少年傲气在，见他一身是伤向我表白，又听栖霞山庄的人向我诉说他为我做了多少多少事，如何如何深情，只觉得他是在用这样的手段挟制我，心里觉得厌恶至极，便离了栖霞山庄——也是因此事我不愿再在江湖上多惹情思，这才托李乌鸦做了一张丑陋的面具，从此换了一张行走江湖的脸。”
“原来是为此事。”裴翊喃喃道，“你与他确实可惜，两人未必没有真情在，只是没有遇上好时机。”
“难不成你还想着我和他配成一对？”陆卓好笑。
见裴翊不语，陆卓伸手搂住裴翊的腰，把他拉入自己怀中，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道：“你不要想这种事，就算遇上了好时机，我与沈景辉也不会有任何可能。我年少时不懂如何处事，却是伤了他心里对他有许多愧疚，但是换作是现在的我，也不过是换个更好的方式拒绝他罢了。”
“从前他向我表白心迹，他是江湖中有名的浊世佳公子，得这样的人物眷顾，我心里却没有半分欣喜。但八年前我在塞北问另一位锦绣丛中长大的公子哥是否对我有意？那公子还未回答，我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他开口说对我无意，我心里本该松一口气，却无端冒出苦涩的滋味来，只想着——我怎配摘下天上的明月？”
裴翊怔怔望了他半晌，抬手抚上他的脸颊，闭眸笑着骂了一句：“傻子。”
两人相拥在一起，静静地在院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陆卓眼角瞥到坏掉的秋千架心头一动，凑到裴翊耳边说道：“等你爹他们走了，我再扎个秋千？”
裴翊推开他，骂道：“滚远点，你再敢提秋千，以后就不要同我见面了。”
说着裴翊看了那秋千一眼，当即表情古怪地大跨步离了这是非之地，陆卓大笑着在后面追他，院子里看见他二人的众人都直摇头，心道真是不愿意跟小两口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腻歪！
两人又在一起厮混了几日，到成亲之日陆卓早早就被众人拉了起来，换上新郎的装束，裴翊在另外一间房中——昨日两人终于遵从姜家二哥的指示分了房。
因两人都是不拘小节之人，裴翊也不愿意将婚事办得太隆重——他现在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太过扎眼，只能尽力低调——是以婚礼仪式十分简单，甚至连唱礼的仪宾都没找专业的，只让众人中嗓门最大的宋三客串。
大郑人对龙阳之好多持鄙夷态度，陆卓和裴翊都认为找来的仪宾若是不真心，还不如让愿意真心给他们祝福的亲朋客串。
行礼之时，两人相携走到堂前时，宋三还在小声跟姜二嘀咕：“我等下到底是喊夫妻对拜，还是喊夫夫对拜？”
相爷坐在父母位上，看着这小气巴拉的婚礼场面，用鼻子哼出：“真是把婚姻当儿戏。”
陆卓和裴翊却是浑不在意，两人具着新郎服，喜气洋洋地站到相爷和裴夫人面前，太极门的掌门令牌和陆卓那把断了的乌铁剑还有两样他父母的信物都被奉在堂上，当做他的父母和师父亦在此。
塞北军中的将士都在低声说：“难得见将军这么开心。”
有人回道：“不是难得，是从来没有见过。”
宋三高呼：“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向着天地一拜。
看着他们二人，宋三不知怎么竟哽咽出声，半晌喊不出来下一句，姜二在一旁抚额：他就知道一定会出问题。
一对新人齐齐看向宋三，宋三忙擦了眼泪，喊道：“二拜高堂。”
陆卓和裴翊又回身向裴家二老一拜，裴夫人双眼含泪笑着向裴翊点头，相爷还是面无表情，却没说什么让人不悦的话，反而跟裴夫人一起向两人点了点头。
裴翊看着相爷向自己点头，心里一暖，难得主动向老父亲笑了笑。
相爷僵硬地扯动着嘴里，努力回了裴翊一个笑容，裴翊听见身旁的陆卓偷偷笑了一声，立即不满地用余光瞪了陆卓一眼。
陆卓也不恼，只偏头向着裴翊笑。
满堂宾客尽贺，宋三在众人的笑声中高声喊道：“新人对拜！”
两人面向对方深深一拜，陆卓起身，恍惚间想起当年在北蛮曾和裴翊戏言，要给对方磕三个响头以报对方的救命之恩，转眼九年已过，今日他们虽然没有磕响头，但是想来也算戏言成真。
他那时以为两人回到大郑便会分道扬镳。
裴翊是天上的月亮，他怎敢高攀？谁能想到——他竟真的摘下了那轮明月。
众人哄笑着围上前来向他们讨喜钱，幸而姜二早有准备，忙招呼着端着铜钱的小厮上来，开始享受撒钱的乐趣。
众人之中，陆卓和裴翊含笑对视着，仿佛这世间万事万物都再与他们没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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