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与我并不同心,我二人道心不同,势必不相容。可惜可叹,就连狐妖也知道,凡天下狐妖都是一家,只要是狐妖去投靠,都是她的兄弟姐妹。而我们修真者内部却因道心而离心,不能合流归一,共抗妖族……唉。”
定平好像就是来冲着程锦朝抱怨一顿的,也像是对着那两个看守的人说了一番明尘的坏话。然后就走了!
程锦朝格外摸不着头脑,把定平说的话装在心里思来想去,只觉话里有话,却不知到底在说什么。
扶火收到玉符消息,一时蹙起眉头:“他去审狐妖干什么!”刚到明尘洞府前,遇到个和明尘同辈的古古怪怪的弟子,一天到晚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要研究妖之恶从何而来的叫明竹的少年。这少年能被扶火记住,完全是因为这少年是铁了心地忠于明尘,提起来都是得意自夸,好像自家亲姐姐似的。
于是抬手召来他:“你在这儿晃悠什么?”
明竹行礼,满脸得意道:“回扶火长老的话,我师姐去了记名簿,今日问道,就要入世淬炼道心啦!”
扶火大惊:“快去拦住她!等我把事情说完!”
开玩笑,若等记名簿内的初代宗主把明尘灵力一封,扔到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她还怎么去把消息传出去!
所幸人还没走,刚到记名簿前,被一前一后的明竹和扶火拦住了。
得知定平去审问狐妖,甚至也知道了定平说了些什么后,明尘蹙起眉头:“他好端端的,说九尾狐王做什么?”
扶火道:“你如今没了禁足令,也可去看看狐妖。”
“不必,心魔就封存在那里,等我道心坚固回来之后再说,”明尘摇头,凝神一想,“定平是想告诉我什么,还是想告诉程锦朝什么?”
明竹被二人支开,站在不远处笼着手笑呵呵,一副傻孩子的样子,忽然被明尘招过去:“你随扶火长老,把狐妖程锦朝手中的狼崽带走,你不是一直想要研究么?只要不伤性命,随你研究。”
明尘把程锦朝单独留给定平,又对扶火说:“不必庇护程锦朝,只要不伤性命,定平要对她用刑,也是可以的。”
扶火道:“你又在试探。”
“若我有所顾忌,恐怕定平不能放手行事,且看看他做什么。”
“就不怕屈打成招,那狐狸张口污蔑说你好歹?”
“不会。”明尘道。
“是说定平不会让狐狸屈打成招,还是说狐狸不会污蔑你?”扶火笑着不肯放过明尘,明尘义眼一瞪,好像真是生了气,扶火是什么人物,哪里会被瞪怕了,反而愈发笑道:“恐怕是后者吧?你太相信狐狸是好妖了。若是她真变坏了……”
“那就斩了。”
“真的么?斩了一个程锦朝,还会有李锦朝王锦朝,杀了一只红狐狸,还有白狐狸黑狐狸,杀了一只狐妖,还有蛇虫鼠蚁,下次呢?”
“只赌一次!若她变坏,则世上真无好妖,我愿被幼年心魔吞噬,万劫不复,就此自戕!”
“那只狐妖值得吗?”
“是我目不能视,却能看见万般景象,我信的不是狐妖,是我的判断。在判断妖的善恶这件事上,我只最后信我自己一次而已。与这只妖关系不大。”
“为何与我解释?你慌了,”扶火叹息,按住明尘肩头,“心魔难胜,你也怕输。”
明尘闭上双眼,再合适的义眼在眼眶中都那般生涩,随时要如眼泪一般涌流而出。
“道心越强,心魔越强,杀不尽,唯有赌,一次次赌赢,道心愈坚,才能突破。”
扶火理解了她,郑重望向飞在半空的记名簿:“从前修真,在世间,出世,再入世,再出世,从此得见大道,巩固道心,然而习惯翱翔,习惯挥手便是天雷,再变作孱弱的凡人,不知多少修真者屈就不过,折损在世间。后来入世的人就变少了。修真就是要不怕死,我等愿追随新宗主,以大道为剑,除灭这天下作乱的妖族。”
“共勉。”
“我是山间溪流,盼汇入大河。宗主保重。”扶火轻声道。
明尘忽然顿了顿,摘下了耳垂的白色吊坠,捏了一只给扶火。
扶火翘起兰花指惊叫:“哎呀。”
“给狐狸。我也劝勉她,巩固道心。”
那细白剔透,仿佛一枚叶子的吊坠落在程锦朝手心。
巩固道心吗……她侧身戴上明尘的耳坠,不自觉地流出妩媚,仿佛对着一枚镜子,镜中人是另一个她。
“她还是那令人敬畏的正道尊者!光明正大以此物勉励你,正是鼓励你向善啊!”
“她落入凡尘,被你诱惑了!你僭妄之心被纵容,你可耻的念头被鼓励,她在引诱你作恶,要你爱上她就做了恶,她要堂而皇之地提前杀你!”
“是勉励!”
“是诱惑!”
“该坦然受之!”
“该反目杀之!”
没有镜子,只有眼眸倒映着虚无的自己,一面看不见的镜,内外混淆,她不知自己是对谁露出妩媚笑意,是自我勾引,是自我摈弃,是鼓励,是挣扎,三条尾巴狠狠地伸展出去,抻直在半空。对明尘的爱和恨交织,无端的爱与恨,杀意与被杀的快意混杂,妖性和人性的开关被一枚吊坠扯动。
狐妖奋力撕扯起来,囚禁她的笼子甚至被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牵动,在半空中仿佛吊钟一般狠狠晃动起来。
看押她的弟子立即大喊:“去找人来!我加大雷阵!给我安分点!”
雷霆砸落,此次不再避开笼子,而是直接轰击在笼子正上方,穿透栏杆,狠狠击中了狐妖。
程锦朝在尖锐又转瞬麻木的疼痛中感受到内府那股黑色灵力无边蔓延,快意袭上心头,甚至悍不畏死地伸出手去够那雷霆。果然被狠狠击中,发出凄惨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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