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得知了明尘在这关头居然跑去人间入世历练,据说历练的地点只有记名簿里的初代宗主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以免有人去暗中帮助,反而破坏了历练的美意。
所以定平也不知道,狐王空手而归,本来只是想去劝勉一下同族的后辈,看她一脸警惕,一副被人类荼毒的模样,她索性恼怒起来直接带走,总好过白走一趟。
一只妖,最终会归于混沌之中的指引,将毁灭作为本能。有的妖天资聪颖,生来便是合格的猎手,知道如何捕猎其他生物,将灵气吞没滋养自己。有的妖资质驽钝,渐渐长到十年二十年,才逐渐觉醒这本能。然而却有一种妖,明明资质不错,却始终压抑本能,被人驯化犹如家犬,被吞没毁灭的本能吸引却强行压抑,才显得修为低下。
手里的红狐很显然就是这类,分明没有碰过精血,却自行修炼出三条尾巴,除了父母修为高深之外,也少不得自身资质不凡。然而就一副忠于明尘的蠢相,叫唐若心底又是叹息又是恨铁不成钢,要是这狐狸跟随自己,在自己身边,少不得被她提点,锻炼,绝不只是这个烂境界。
不肯吞没毁灭,还做什么妖?让族群中的大家教导教导吧!
此时的明尘沉没在一片金色汪洋中。
初代宗主和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来。
那时,世间没有宗派的存在,不过是零星的妖祸乱人间,零星的人进入盘古遗迹得到机缘成为散修,又零星带几个徒弟,在世间作游侠,作旅行者,四处游历,帮人除妖。然而,就在三百年前,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妖族忽然大范围出现,竟然成群结队,一般散修竟然无法抵抗。
人间大乱,就有些散修聚集起来保护自己的家乡。
而初代宗主,一个修为稀烂的少女糊里糊涂地和朋友们组建起来家乡的守卫,渐渐地,也不知是因为运气好,还是因为机缘好,总之,这稀里糊涂组建起来的一帮好友越来越多,最后不得不分出位次,最后又有了名号。
那时人间小宗派昙花一现,许多小宗派又聚拢起来,就成了北州荒山宗,定州以南的天衡宗,南州以南的定海宗。
三大宗派联手除妖,将妖族再次逼退到从前零星出来的状态,为抵御妖族反扑,各自建立山门。然而定海宗却因妖族蓄势反扑而覆灭,和那些妖族同归于尽,此时南州仍然荒芜一片,除去大战废墟之外,便只剩零星的商人在废墟中捡些破旧废弃的法宝倒腾来买,南州成了野兽与投机者的巢穴,至今仍旧荒凉。
只剩天衡宗,侥幸位于天下正中,势力愈发增长,竟成了天下第一大宗。
这是众人都知道的故事。
而天衡宗的起初,只是因为一个少女站在城墙上望见了一只妖怪吞吃人的可怕景象,竟无一人敢冲出城门去反抗。因开了城门,便会有无数妖怪扑上来将其撕碎。
心中升起的怒火,后来被称之为道心的东西不断膨胀。
她要站出去,就是死也要站出去,那些妖怪,杀一个也好——就是杀不死一个,也绝不在城中悲切哭泣等死!
然后,相熟的朋友道:“我与你同去!”
众人都与她同去。
明尘凝神细听,那已然逝去,只剩半缕残魂的初代宗主曾突破尊者境界,半只脚踏入仙人的地步,所以才能留残魂至今,对她说:“宗门?不过是一群相同志向相同道心的修真者聚集在一起!就是这高耸入云的天梯毁灭了又如何?只要道心不灭,一个天衡宗,百个天衡宗都建得起来。”
在黑暗中,被渐渐封起来的窍穴犹如一盏盏灯,混沌感知变得原来越暗,灵气被隔绝在外。
“大道如房屋,出世是在屋外,可见全貌,入世是进门,才知屋中布置巧妙。入世历练,一年为期。”
四周彻底暗了下去。感知被吹灭,她彻头彻尾地瞎了,在恢复知觉后,伸手在混沌中探索,却只摸到一根冰凉的链子。
那链子,拴在她的脚上。
摸摸双眼,下来时因为义眼显眼,自己又挖去了,此时竟原封不动地露着丑陋的瞎眼。
耳边有人大声道:“这一批的奴隶好价钱!军士老爷!不能再便宜了!”
又有人不满道:“统共十个苦力,三个女人不说,还有一个瞎子!你当我是瞎的么!”
先前说话的人赔笑道:“军士老爷,您别逗我了,您看看,这虽然是个瞎子,可看她手脚都好好的,浑身上下连个冻疮都没有,细皮嫩肉,长得也不差!您看那头那几个,虽然长了对眼珠子,可那一身烂肉,歪瓜裂枣,还比我卖得贵出三块灵石!”
是……在昏迷时,被捉走当了奴隶么……
说起来,四周真冷啊,她很少遇到这样冷的天气,风钻入衣裳里,骨头都要结冰了。
明尘定了定,并未做声,只感觉出有人过来,粗暴地钳着她的下巴,甚至伸进手指来试试她的牙齿结不结实。
本能似的要动用灵力轰出去,然而窍穴已闭,灵气在外无法流转。
她忽然沉默下去,任由买家检查过,还算满意地付过灵石,就用绳索串着十个奴隶向外走。
她因眼瞎,被安排在绳串的后头,最后面是个男人,似乎是买家的手下,走路有铁器的声音,剑鞘拍打着甲胄,或许哪所城的守城军士。
那军士在她身上捏了一把,不满道:“身板还挺硬。”
没有灵力,还剩外家功夫。但明尘还没动,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只很是惊诧地想,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有买卖奴隶的事!若有妖假冒作人,花几块灵石就能买走人的性命,且圈养且吞没,犹如家畜一般,岂不是很容易的事?
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即便买家不是妖,人也仿佛家畜一般。
“女人带去女闾,男人都带过来,列队站好!”不远处有人大声呵斥,“快点!”
女闾似乎近在眼前,她被推着过去,嗅到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听到有女子高亢的声响,乍听是欢愉,细听却是痛苦地哀嚎着,断断续续,又有些男子的污言秽语和喘气声。
又侧耳,听见男子的那头传来的腥臭气,脚步拖沓,喘气都是粗重的,仿佛是极大的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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