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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谢羽打电话，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提过这本书，谢羽说不知道。两人又扯了扯最近的生活，临近挂电话时谢羽无厘头地说：“哦，我记得高三刚开学时你哭肿了眼，好像和失恋有关系。是不是你隐瞒多年的心上人送你的？”
叶舟岸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十多年前的生活插曲，应付着说“那我问问”就挂了电话。
完全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叶舟岸打算把书好好看一遍，毕竟是唯一的原版书。
书里很多单词叶舟岸都不记得了，一边查电子辞典一边看，心里想着当年要是有耐心把这本书看完可真了不起。
几天后终于看到了最后一页，下面有一行签字笔的熟悉字迹，是叶舟岸自己的。
“听某人说这本书他看了六遍，改编电影看了十遍，是不是有点傻呀？”
乍一看是嘲讽，语气词“呀”却改变了语气。很亲密的样子，写给很熟悉的人的样子。
眼泪突然就止不住流出来，叶舟岸感到深深的难过，这是写给谁的？怎么自己这么伤心呢？
他把书放回了书架。回忆谢羽的话，坐在书桌前坐了很久，等睡意压在神经、思维混乱不清，叶舟岸想，可能那时的哭泣只是做了噩梦吧。
三十二岁的叶舟岸是黄金单身汉，有权有钱，追求他的人更多了，他依旧拒绝了所有追求者。
叶母终于放弃说辞，过年时她拿着厚厚的材料等叶舟岸回家。
叶舟岸一进门她就说：“实在不想结婚，就领养个孩子吧，不要自己一个人生活，我和你爸都担心。”
她把福利院资料放到叶舟岸面前，眼里有些恳求。
不太赞成母亲的想法，但禁不住她的眼神。
叶舟岸没正面回应，换了个话题把事情岔了过去。
当天晚上看了很久母亲给的福利院资料，等又过了一段时间，领了一个小男孩回来。
叶母和叶父高兴地抱着《诗经》和《新华字典》，问这孩子重新取好名字没。
叶舟岸轻声说：“他叫叶琉，琉璃的琉。”
孩子怯怯地打招呼：“爷爷奶奶好。”
这让叶父叶母眉开眼笑。
根据福利院的材料，叶琉七岁，该上一年级了，但是他一直待在福利院里，学过的东西有限。
叶舟岸想在今天秋天把叶琉送进私立学校读小学，所以这半年时间里要好好教叶琉一些知识和技能。
叶父叶母前年过起了退休生活，现在就帮着儿子教导孙子。叶舟岸有了时间就回父母家看看，既然领养了孩子，总得负责任。
叶琉是个聪明孩子，教的内容差不多都是一遍过，除了英语。
叶舟岸每次听到叶琉背不来26个英文字母，就气得几乎咯血。不过他想着自己当年也是个英语学渣，就捋着胸口，心说，我们都一样，都一样。
叶舟岸不记得小学知识什么难度，在保证叶琉学会的情况下，他让爸妈请家教老师教习叶琉新内容。
等到九月，叶舟岸把叶琉送进了私立学校。叶舟岸每天监督叶琉写作业，前半年的教学成果不错，叶琉学习新内容没多大障碍。
银杏叶全变成了金色，树木开始秃顶。大雪让人间安静下来，新年又让它热闹起来。春风又绿了河水，油菜花又黄了个满园。栀子的香气萦绕鼻尖，有树的地方少不得蝉鸣。
在叶琉三年级的时候叶舟岸终于因为叶琉的英语成绩开始发愁了，叶琉的口语很好，但笔试实在不行。
叶舟岸把试卷选择题看了看，不明白一些都说得通的选项怎么会是错的。
叶琉睡觉后，他拿着语法书重新学习。语法书有一千多页，他才看了五十多页。叶舟岸比划着剩余的页数，有些崩溃。对他来说，英语语法已经变成了无意识运用的东西，也不会特别纠结冠词、定冠词的用法。
“当年英语考试一定是有考试庇佑的吧。”叶舟岸捏着眉心喃喃道。
半小时后叶舟岸直接趴在书上睡了过去。
一个身影出现在黑暗里，他小声接下叶舟岸半小时之前的话：“是呀，是有考神庇佑，但是你自己也很努力，小家伙你长大了呢。”
叶舟岸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天气晴朗干爽，他和一个男子肩并肩漫步在墨绿的香樟树下，张扬刺眼的光线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在两人肩上留几个亮斑。今天是举行毕业典礼，穿着学士服的男生女生匆匆往体育馆赶，步伐迈得大，显得很急切。还有骑着自行车往图书馆方向的人“咻”地经过他们俩，约摸是看到两只牵在一起的手，骑车的男生过去之后留了一嗓子:“兄弟你们勇猛啊——”
叶舟岸和男子对视一眼，他松开出汗的手，扶着香樟树，绕树转了一圈，手掌和指尖传来树皮粗糙的触感。很快他又跑到不等他的男子旁边，黏糊糊地抱怨:“你怎么都不等我？”
男子依旧像看少年的叶舟岸一样看着他，“你又不是追不上，为什么要等你？”
叶舟岸不乐意了:“换个说法，这解释我不接受。”
男子挑了挑眉，食指和中指搭在叶舟岸耳下，拇指摩挲着心尖尖细嫩的脸，不太诚恳地道歉:“心尖儿，我错了。晚上回家一定伺候好您嘞。”
叶舟岸听着害臊，却是小声应了一声:“嗯。”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叶舟岸猛然睁开眼。
柳千水拿着书架上唯一的原版书读着，如往日那般倚在桌上，双腿优雅地交叠。
叶舟岸突然说不出话来，迷茫的眼神慢慢变成了惊喜。
柳千水嘴角一勾，眼里桃花泛滥，“我们又见面了。”
声音一如当年，容颜一如当年，记忆排山倒海，叶舟岸觉得对柳千水的爱也一如当年。不，翻了数倍。
他走近，抱着柳千水的腰，泪水簌簌地往下掉。
夜色还深，梦也可以继续。
叶舟岸牵着男子的手继续往前走，恰巧走在一株玉兰树下，树上仅开的一朵花被风吹掉了一片花瓣，叶舟岸没注意到，一脚踩下去，花瓣被碾碎，汁水染湿了一小片地面和鞋底。不过没关系，明年玉兰树还会再开花，他和他的柳千水依然可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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