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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古代架空)——清金钩钓

时间:2023-03-10 20:01:34  作者:清金钩钓
  萧寻章赞许道:“说得对。可他忘了,风调雨顺才有安居乐业呢,想来他亦是不知民间疾苦许久了。”
  “若是民不聊生......”谢怀御思忖道:“百姓定会转迁他处。”他眸光一亮,说:“风调雨顺还是水深火热,向户部调来籍案一看便知。”
  “该如何查,就交给你了。”萧寻章收起草拟文书,压在折子下面,对谢怀御说:“想想办法。”
  几日后,朝雨洗过吐绿嫩叶,草色渗着细密垂珠,天清日朗,正是出门踏青的好天气。
  郑都府衙前人来人往,榜上新贴的海捕公文余渍未干,四角被分量过足的浆糊湿漉漉地摁在壁上,随着晨雾散去,逐渐引来了无事可做的闲人们的围观。
  一位面容清丽的小娘子自长街那头徐行而来,与周遭安闲悠游的人群截然不同,她身上着的是郑都早就不时兴了的衣装样式,早已浆洗得发白,然而没有补丁,不难看出她对衣物的爱惜,只影伶仃独行路,瞧着还颇有几分安贫守节的文人气。
  她淡淡地蹙着眉,时不时抽搭一下鼻子,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欲语还休的忧伤。许是因面容,许是衣装,许是因神态,又或者三者兼而有之,她在这条街上,实在是太出众了,后赶去看热闹的人们都不觉放慢了脚步,状作无意地多看她几眼。
  小娘子心事重重,对那些目光浑然不觉。她走到看榜文的人群外围,抬眼看看,却不是在往最里头的榜文张望,而似乎是估量了一下此地的人数,转身走到旁边,重重地放下了挎在手臂的篮子。
  篮子里是青绿欲滴的菠菜,叶上还淌着新结的露水,放在小娘子身前,生动得像翡翠。本来么,在热闹处卖点自家种的小菜贴补家用是没什么的,官府也管不着,只问价付钱便了事了。可小娘子漂亮得像幅画,叫人望之却步,不敢打搅。
  小娘子似乎也不太在意卖菜一事,心境渐渐与人群抽离开来,氤氲着水汽的双眼再也贮藏不下,沿着脸颊滚下泪来。
  “这......”斜眼偷瞧她的人群欲盖弥彰地四下张望,不知该如何是好,犹豫着是否应当上前问询一二,只是无人动作,谁也不敢站出去,生怕成了焦点。
  “姑娘,你怎么了?”终于有人出声了,瞻前顾后的众人放下心来,可以大胆地看过去,中年妇女多肉的指节上套着的金镏子尤为显眼,定是送完菜回家的邹婶无疑了。
  小娘子迟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邹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接过邹婶递来的帕子,胡乱抹两下眼泪,感谢道:“多谢......大婶。”
  邹婶说:“一块帕子有什么谢不谢的?瞧你哭得伤心,有什么事不妨同我说说,说不定可以为你想想办法。”
  小娘子咬着下唇,摇摇头,说:“不行的,你肯定也没有办法的。”
  人群中遥遥传来一道声音:“小娘子你可别瞧不上她。知道她是谁吗?她是专为摄政王府送菜的邹婶,这些个府衙门口当差的,都得给她三分面子呢。”说罢,人群中似是又想起关于摄政王的那些传言,议论两句,看到路过当值的禁军,又唯恐避之不及地闭上了嘴。
  小娘子怔怔地看着邹婶,问:“真的吗?”
  邹婶赶紧说:“对,我确是为摄政王府上送菜的。你别听外面那些传言瞎说,王爷对下人一向宽厚得很,若是你真有天大的为难事,”邹婶迟疑一下,说:“我想办法替你去求求府上的管事,再让管事去求摄政王。”
  小娘子垂下眼帘,说:“摄政王怎么会愿意管这样的事?”
  邹婶说:“摄政王不管,我们先去求小主子,就是小谢大人,你没听过他,他是摄政王的义子,代摄政王管着禁军,郑都出了什么乱子,到底都先得在禁军里过一趟手。”
  小娘子不懂那些事务划分,只觉得既是邹婶说的,那就应当是对的,她急切地起身,站得不稳,有些摇摇晃晃的,向邹婶敛衽为礼,说:“奴家名唤茜纱,家里出了事,无处可去。从前与皇城里姑母家的表哥定过一门亲事,我便来投奔她。”说着,茜纱已压抑不住声音中的哭腔,哽咽着缓了好一会儿。
  邹婶和蔼地问:“可是你姑母家不要你,把你赶出来了?”她往地上“啐”了一口,说:“我呸!住在皇城里就当自己是个什么人上人了,饮水还得思源呢,我就瞧不上这些忘了本的混账东西!”
  茜纱被她逗笑了,吸了吸鼻子,带着些鼻音,说:“不是的。姑母对我很好,只是她家也清贫,我与她一道种了些应季的菜,自己吃不完的便拿出来卖,好叫日子过得松快些。”
  “听着是好事啊,那你究竟是为何哭泣呢?”邹婶问道。
  “是我的表哥。”茜纱鼻子又酸了,说:“姑母说,表哥屡试不第,家中倒是愿意供着他继续念下去,只是他自己觉得求仕无门,奋而投笔从商,走南闯北地做生意去了。原说好每月末旬都发封信回来报平安的,眼见就要五月了,家中已连着两月未曾收到信笺了,便是路远耽误,也没有这么个耽误法的。”说着,眼眶红红地向人群望一眼,还是没憋住泪,又哭起来。
  人在清闲的时候最听不得这样伤心的故事了,有那些个敏感丰沛的,竟也偷偷拿出绣帕来拭起眼角。茜纱生得楚楚可怜,人们看不得美人垂泪,纷纷将目光投向邹婶,恨不得将其夸大成可以立刻叫来摄政王的大能。
  邹婶转头望着郑都府衙的大门,说来也巧,老天相助一般,那门开了。
  谢怀御身姿挺拔,才与衙中官吏最后道别几句,跨过了低矮的门槛。
  衙前每次张榜,总要引人围观一阵,这他是知道的。只是......谢怀御茫然地眨了下眼,为何今日会有这么多人?榜上的画像格外好看?可为何又都转来看我了?画得像我?
  他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恰巧见到邹婶也在,于是便向她打听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茜纱哭得停不下来,眼下要她压住声音已是竭尽全力了,看来是没法再说一遍了。邹婶一面拉着茜纱的手腕,宽慰着她,一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谢怀御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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