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骁确认道:“你真的只要三千人?”
“三千人都多了。”谢怀御说:“并不一定会动手,只是去压场子。到时我一人潜入就行,带了人出来,你们外头接应。”
“何时动身?”
“粮草还能撑多久?”
“十日有余。”
“那就抓紧时间吧。”谢怀御提着马鞭,从军阵中走过,说:“休整一天,明日动身。”
他提高音量,足以让三千银甲兵都听到,谢怀御强调道:“摄政王到了,你们粮草才能续上,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很好,解散!”
不日后,某个夜幕低垂的深夜。
郑都城外树影摇曳,银光甲胄悄然藏入。
谢怀御玄色劲装,手腕脚踝都以布条层层缠起,身手敏捷,矫若游龙,悄无声息地潜回了郑都。
楚王府不知何时起总亮着一点微光如豆,将此地与郑都的深夜藕断丝连般的拉扯开来。
主子官场失了意,连带着杜管事心里也不好受。他常对着无人的西厢房叹气:“你说好好的,怎么到头来弄成了这个样子?”
萧寻章倒是未曾说过谢怀御半句不是,哪止这个,平日里连闲话都少了,却是还惦记着不许下人们说谢怀御的坏话,任谁见了,心都要为他碎上一碎的。
一阵凉风入户,谢怀御动作行云流水,避开所有耳目,稳稳当当落在了萧寻章面前。
萧寻章捋着小春信的手一顿,说:“你怎么回来了?”平淡得似乎只是久别重逢的寒暄。
“义父......”谢怀御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贪婪地吻着萧寻章,从眉目至唇舌,每一寸都要攻城略地。
小春信落了地,萧寻章的手指沿谢怀御的小腹向上,游走至下颌,猛一发力卡住了他的咽喉,眼神骤然变得狠毒起来,话语却是极轻极柔的暧昧缱绻:“说啊,还回来做什么?”
“咳、咳咳。”谢怀御喉结在萧寻章掌下滚动,艰难道:“我来......带义父离开。”
萧寻章不松手,向下使着力,谢怀御膝盖一软,半跪在了他身前。
萧寻章微俯下身,垂眸看着谢怀御,耳语般低呓道:“事到如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跟你走?”
谢怀御呼吸顺畅了,扬起唇角,眼神炽烈得近乎疯狂,说:“事到如今,义父只有我了。”
萧寻章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收回了手,薄唇轻抿,矜贵地说:“走吧。”
“义父,别急。”谢怀御把人搂进怀里,湿漉漉地拱着他的脖颈,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义父,你好香啊!”
萧寻章身体一滞,任由谢怀御在他吮吸着他裸露在衣衫外的皮肤,并不答话。
谢怀御察觉出了不对,清冽梅香勾起了他久远的记忆:“这是......雪中春信!义父,你睡不好么?”
萧寻章嗔他道:“薄情郎出外征战,剩我一个人在郑都孤衾难眠,怎么好睡!”
谢怀御在他耳边哼唧:“我这不是来接你了?”
“你预备怎么接我?”
谢怀御想了想,绕到萧寻章前面去,蹲下了,说:“想是义父已将身后诸事安排好了。既已劳了神,便舍不得让义父劳力了,我背义父离开。”
出了楚王府,萧寻章看着身后火光冲天,懒洋洋地靠在谢怀御背上说:“背稳当些,我困了。”
“义父只管交付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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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刘向《战国策》。
第43章 囚徒
上弦弯月利如镰,照引烈火送生魂。
曾经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萧寻章,亡于元和七年的深秋。
楚王府中古玩书画毁于一旦,杂役人等尽皆没了踪迹,想是都在大火中成了焦褐白骨。
谢怀御把怀中小猫丢给沈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走!”
倘若城楼上瞭望台的守军醒着,大概会看到几道银光快如闪电地在黑暗中划过,又很快湮灭回去,好似一场天狼蔽目的幻觉。
微弱的天光透过缝隙,斜照在萧寻章长长的眉睫上,他眼皮轻颤了颤,本能地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
叮铃哐啷一阵锁链乱响。
萧寻章猛地坐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拴在自己手上的铁腕铐。
我不是已经离开郑都了?怎么回事?!
不,不对,即使在郑都,也没人敢这么对我。
萧寻章翻身下床,脚腕上却猝然一紧,铁链与他的榻边金石相击。
他的足尖根本点不到地,虚虚地悬在半空。
萧寻章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处处都是可疑之处。
目之所及四壁都是熏过松香的暖木,窗纱轻透得恰到好处,能堪堪不使天光刺眼,又不至将人影显出。
连身下被衾都柔软得一塌糊涂,触之便生暖意,生生将铁链的冰寒消磨去了大半。
实在不像是囚人的牢狱。
萧寻章疑心自己大梦未醒,干脆重重地将锁链一扯——
没有断。
是痛的。
萧寻章怔怔地看着手腕浮起紫红的淤青,忽然有些丧气,破罐破摔一般愈发用力地拉扯起来。
若先前种种皆是黄粱一梦,还是葬我入回心枕中。
门“嘎吱”一声响了,谢怀御脸色一变,冲到床边,死死钳制住萧寻章的动作:“义父!”
萧寻章抬眸看着眼前人,逐渐冷静下来。
他举起手腕枷锁,问谢怀御:“你做的?”
谢怀御不答,转身将砸在地上的热水盆端了过来,所幸并没有洒出去多少。他打湿了毛巾,细细擦起萧寻章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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