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深轻声道:“你先给他喝药,我..我准备一下...”
说完,程木深打开小布包,掏出里面的药粉,又拿过塌边那盆热水中的巾帕,呲着牙拧了两下。
采音退下去后,程木深挪上前,拿着巾帕在孟栖额头轻轻沾着。
随后,他又将药粉撒在上面,将布条一圈一圈,轻柔地束在了孟栖的额间。
终于做完这些,程木深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后,他定定地望着孟栖,半晌,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家伙,当真是,磕头能把自己额头磕的肿成这样,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傻还是笨。
好像这两个字意思差不多?
程木深失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似乎也被孟栖的傻里傻气传染了,当真是好笑。
罢了罢了。
看在孟栖这么傻的份上儿,今夜便留下来照顾他吧。
经历了这番折腾,程木深也觉得身心俱疲。
索性靠在榻前,拄着头小憩一番。
屋角的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烟雾。
夜渐深,冷清清的明月挂在天空,寒风吹过,院内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程木深没想到自己这一阖眼,便足足睡了一整夜。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程木深慢慢睁开眼,顿觉浑身酸痛。
他转头望向榻边,孟栖依旧没有醒。
这时,采音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程木深伸了个懒腰,走向门口。
采音正端着铜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先生,大少爷醒了吗?”
“还未醒,”程木深捂着嘴,轻声打了个哈欠,“你去将吃食拿来吧。”
“是。”
接过采音手中的铜盆,程木深慢悠悠地先洗漱了番。
而后他拿着巾帕,走向塌边,想着即便孟栖没有醒,日常的净面也是需要的。
洁白的巾帕在孟栖棱角分明的脸上拭着,与他的神色一对比,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个更苍白。
程木深恍了恍神。
自己还从未这般照顾过一个人。
罢了罢了。
谁让这个凡人的身子差。
巾帕薄软一层,程木深的手指忽然碰到了孟栖的唇边。
他愣了一瞬。
孟栖的薄唇紧紧抿着,毫无血色。
看着他毫无生气的面容,程木深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张脸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潇洒的,清绝的,傲然的。
孟栖此人也不该是这幅缠绵病榻的模样。
他应该是人中龙凤,应该是睥睨天下的君王,应该是举世无双的强者。
可偏偏...
程木深指尖微微发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自己怎么...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躺着,怎地这次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当真是...奇怪。
第46章 死讯
原以为,今日会等到徐落入府的消息。
未曾想,等到的却是...
孟老爷心疾复发,卒于宫中的消息。
听到采音慌张的汇报,程木深彻底楞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昨日两人才见过孟老爷,今日他便死了?
程木深感觉心里突然发凉,呼吸甚至都暂停了片刻。
现下孟栖昏迷不醒,孟老爷也出事了?
程木深呆呆地凝视着采音,露出茫然的表情。
“真...真的死了?”
采音红着眼眶,轻轻点头,“宫中消息,不会有假,孟老爷尸身很快便会被送回孟府。”
程木深眨巴了两下眼睛,满脸都是错愕。
怎么会发生这么突然的事情。
若孟栖醒来得知这件事,该是多大的打击?
已经有下人在西院正门悬挂白布了。
程木深瞪大眼睛,往后挪了两步,不愿再看第二眼。
他转过身去,攥紧手中的巾帕,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难受,有些喘不上气来。
“阿...阿深...”
孟栖不知何时转醒,此时正一声接一声地呼唤他。
程木深顿住脚步,抬眼望过去。
孟栖靠在榻边,眼中尽是担忧,“阿深,你脸色为何这般差?”
程木深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这才迈开步子,走向塌边。
“临简,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或许会影响你的身子,但你必须要知道。”
孟栖愣了愣,“何事?”
程木深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孟栖的手,涩声道:“临简,孟老爷心疾复发...已经...去了...”
“什...什么?”
孟栖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木深的脸,好像麻木了一般。
“你说什么...阿深?父亲他...”
孟栖只觉得心内一片冰凉。
孟合远死了?
怎么会?
他是自己来凡间历劫的生身父亲。
这二十多年来,自己虽被徐氏多番欺压,孟老爷却一直在想办法保护自己。
无论是孟府嫡子这个身份,还是其他,孟老爷从未亏待过自己。
虽然有时他敢怒不敢言,对徐氏过于尊敬,可扪心自问,他毕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现下就这样死了,孟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想,什么都说不出。
程木深静静地望着他。
面前的人,好像从内而外被抽空了。
孟栖的眼神空洞,毫无焦点,肩膀还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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