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衣着谈吐就知道瞿小渠现在事业有成、过得很好,可谈及十年前曾经帮助过她的两个人,还是充满感激,眼睛闪闪发光的。那时瞿小渠要兼顾照看家庭与学业,总是很忙,没有什么密友,她的烦恼、困惑,思考,都讲给了亦长亦友的傅龙华,而奶奶则帮助她走向更远的地方。邵含祯坐在对面听着,一面心里有点淡淡的难受,一面也由衷为瞿小渠高兴。他无意间看向宿砚,宿砚微微笑了笑,两人便各自收回目光。
邵含祯好似已经明白傅龙华为什么突然从瞿小渠的生活中消失、不让她继承自己的剪刀了。他看向宿砚,就知道他一定也明白了。宿砚从桌子下面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邵含祯也勾住他的,两人一起看傅一斐,傅一斐推了下眼睛,奇妙的默契就是在此时突然冒出来的。
瞿小渠要离开前,大雨已经停了。临近晚上,天色没有放晴,空气中有股爽利清新的水汽味道。她从手包里取出了一张天蓝色的卡片递给傅一斐,“我想把这个还给你。”
那是张包着透明卡套的图书馆老借阅卡,傅一斐想想,收下了没推脱。瞿小渠很认真道:“小傅阿姨是了不起的人。”
傅一斐推了推眼镜,替小姨收下了这句话。瞿小渠转向邵含祯,又道:“齐奶奶也是,她们都是了不起的人。”
她冲宿砚笑了笑,“我跟小傅阿姨不再碰面后,其实就慢慢又看不见黑线了,有时候真觉得像场梦似的。”瞿小渠微微垂眼看向宿砚的手腕,“今天突然就看见了你手腕上的厄运线,我想你肯定也发现了。”
宿砚只是笑了笑。
三人站在屋檐下目送她离开,任何客套道别都成了多余。瞿小渠从雨中来,在雨停时一步一步拎着那把已经折好的伞离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傅一斐回身看看店里的表。他把那张旧借阅卡小心地收进口袋里,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行了,这件事到头了。”
他冲两人招招手,“回学校,走了。”
店里,许优优早也吃完饭回来,坐在柜台后面。见宿砚和邵含祯进来,她指指刚才四人坐过的桌子,意思是要不要现在收。邵含祯摇摇头,她摊手,又缩回了柜台后面。两人回到桌边坐下,宿砚的杯子里焦糖拿铁还有个底儿,他喝完了,蓦地开口说:“她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你奶奶,傅龙华,瞿小渠。”
邵含祯点了下头。瞿小渠现在也在资助家境困难的女学生继续完成学业。事实是,如果傅龙华在十年前让瞿小渠继承了自己的剪刀,她势必无法平衡好学业与剪刀,她的生活同样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是不是往好的方向却是未知数。
邵含祯犹豫了片刻,膝盖朝向宿砚,轻声问出了心中困惑,“傅龙华和幸运擦肩而过了吗……”他说得很委婉,说完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抿着嘴不出声了。
宿砚拖着下颌安静片刻,才慢慢说:“那天傅一斐查到瞿小渠时,我感觉自己好像就隐约猜到为什么傅龙华没有让她继承剪刀了。”他转头看向邵含祯,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看见黑线的吗?”
邵含祯一愣,顺着他的话认真回忆须臾,试探着说:“好像……我第一次看到厄运线,是从你手上。”
“嗯。”宿砚点头,无意间用手指勾住了手腕上的黑线,“要让人相信这件事,最好的契机就是从能看见那根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不存在的厄运线开始。解厄人与系厄人不一样的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手缠黑线的人一定会跟自己成为一段时间的搭档。”
邵含祯又是一愣,宿砚继续说:“瞿小渠还没有年满三十,如果现在她接触到傅龙华的剪刀,她依然能成为解厄人。十年前,她也能看见黑线,但那时傅龙华还没有解除解厄人的身份。傅龙华是还在解厄人的身份中离世的,她的意外确实跟是否让瞿小渠继承剪刀的事无关。”
邵含祯想了半天,脑子转过来弯儿,“我明白了,是时间先后的问题。”宿砚略一点头,见状,邵含祯继续推测说:“傅龙华跟我奶奶的情况其实不一样。我出生以后,我奶奶才知道了自己的继承人,同时那时她已经不是解厄人了。傅龙华在遇到瞿小渠时仍然没从解厄人的身份里解除,也就是说,瞿小渠确实是她剪刀的继承者,但还不到瞿小渠正式接过剪刀的契机。”
他越说越明白了,声音扬了起来道:“傅龙华离世前仍然是解厄人,她还没承担不把剪刀交给下一个人的因果,所以她的意外去世确实和瞿小渠毫无关系。”邵含祯一拍手,“后面就跟我差不多了,不再接触剪刀、看不见厄运线——”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等等,那岂不是说你和瞿小渠也有可能是搭档了?她今天突然看到了你手腕上的黑线啊!”
“是的。”宿砚微笑道。
邵含祯睁大眼睛,蓦地说不出话来了。
奶奶去世当天,自己就已经持有剪刀,可是那以后仍然没有看见厄运线——直到宿砚出现。如果瞿小渠在十年前继承了剪刀,理论上来说,宿砚和她就是搭档。作为曾帮助过瞿小渠走向人生另一个方向的人的孙辈,邵含祯和宿砚成了解厄人与系厄人搭档,因果开始转圜,以不可思议的关联将众人再次聚集。
邵含祯忍不住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碰了碰宿砚的杯子,“很高兴认识你。”
宿砚没有开口,而是贴近了、用吻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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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一一一章 ·偏心
过往告于段落,日子的推移把未来一格一格变成现在。外套在小半个月里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天终于还是冷了。邵含祯听说图书馆那边国庆以后会换冬季作息,下班时间更早,非常羡慕。宿砚也在盯着日历算,但算得好像不是换作息表。
最近东海在外面玩的时候大大加长,宿砚出门,邵含祯就去遛狗。得亏这段日子是淡季,要不能把人累得半死。有时宿砚回家后一言不发,那就是系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晚上睡觉邵含祯会留个小灯给他,半夜再醒来却发现宿砚已经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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