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监牢阴暗湿冷,人还未进入,先有一股腐朽之气传来。
大狱外是章有良府上的侍卫,他们带了刀,防人进入般,将大门堵了个严实。
霍松声沉声命令:“让开。”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没动。
霍松声神色趋冷,质问道:“我久不在长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理寺也归内阁管了么?”
侍卫态度强硬,毫不顾及霍松声的身份:“首辅大人有令,今日问讯,闲人勿扰。”
南林侯府虽然低调,但在大历声望犹在,皇帝虽然不喜霍松声行事作风,好歹也会留几分情面,章有良倒是底气足,连霍松声也不放在眼里。
霍松声抬手扼住侍卫的脖子,指尖狠掐进肉里,脚踢在那人膝弯,迫使对方跪在自己面前:“内阁不懂规矩,本将军今日便教教你们规矩,让你们知道,这长陵城还没到大公主一手遮天的时候。”
说罢他手上发力,直接将那人掐断了气。
霍松声丢垃圾般将人扔在地上,对着指尖轻轻一吹:“还有谁挡我吗?”
侍卫们见状纷纷犯怵,霍松声起身时随手捡了两颗石子,冷脸入了大狱。
大理寺监牢绝对是全大历最令人胆寒的地方,这里有百八十道酷刑,凡是入了大理寺的犯人,不吐出点东西脱层皮是不可能出去的。
今日河长明的预言断了吉凶,赵渊当即下令拿了燕康,却放过了赵安邈,这事儿只怕等天一亮就要传遍大历。
其实这种靠预言断吉凶的做法,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极为荒谬,百姓一度诟病老皇帝执政晚年愈发昏庸,听信妖言荒废朝政。可接连两年观星所示大凶之人,在后来都得到了印证,由此堵住了悠悠众口,也彻底令皇帝信服。
燕康从遂州知府擢升内阁,是章有良亲自点的,其在任期间在百姓中口碑很好,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从表面看,皇帝将他下狱确实是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可即便如此,内阁首辅连夜赶来大理寺,说到底还是心虚,怕燕康禁不住大理寺与刑部酷刑,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
大理寺对燕康还算不错,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狱房。狱房在牢狱最后,安静隐秘,霍松声一眼看见章有良抱臂站在牢房外,似一尊无情石像,而牢房里面,两名侍卫手持白绫,正在绞燕康的脖子。
听见脚步声,章有良侧目看了这边一眼,旋即转回去,低声说了句什么。
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被撞见也丝毫没有惧色,可见内阁首辅背靠大公主,已经到了何种权倾朝野有恃无恐的地步。
燕康被白绫勒的无法呼吸,双脚不停在地面摩擦,喉间发出“咯咯”的气声。
霍松声跑了过去,呵斥道:“住手!”
章有良头也不回:“继续。”
霍松声掌中两枚石子用力抛了出去,砸中一名侍卫的手腕。
白绫松了一瞬,给燕康缓过一口气。
章有良迈步进入牢房,推开两名侍卫,反手勒紧白绫,狠狠绞住。
霍松声跑到牢房门口,只见燕康两腿僵直,头歪倒下来,已然断了气。
“章有良!”霍松声一脚踹开房门,铁皮摔在石墙上,在安静的大狱惊起巨响,“你竟敢杀人灭口!”
当朝首辅章有良年过六旬,发间布满青丝。
他缓缓松开白绫,身后两名侍卫动作迅速用白绫将燕康吊于梁上。
章有良微微一笑:“小侯爷莫要信口雌黄,此人乃畏罪自尽。”
“首辅大人颠倒黑白的功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霍松声咬住牙关,脸部刚毅的线条狠狠抽动着,“今夜大理寺所有人都见你进了大狱,燕康死在狱中,本将亲眼所见是你动的手,首辅大人恐怕难逃罪责。”
“哦?”章有良摊开双手,那掌心还有用力攥白绫后落下的红痕,“燕康乃我得意门生,今日被皇上下令入狱,我来询问究竟,有何不可?我到这儿发现他已经悬梁自尽,便命手下上前查看,正巧小侯爷此时进来,以为是我杀人灭口,皆是误会罢了。”
“既然如此,还请首辅大人与我一同入宫面圣,你我当面将此事与皇上说清楚。”
“好啊。”章有良放声一笑,“本辅行得正,坐得直,小侯爷可以试试,陛下是信得过老臣,还是信的过侯爷您。”
“你——”
林霰握住霍松声的手臂,阻止他与章有良发生冲突,并对他摇了摇头。
章有良这才看见霍松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他往前上了一步,牢房顶上一面天窗漏下几缕月光,他便借此看清林霰的样貌。
“这位便是新入朝的林霰林大人吧。”章有良双目阴翳,覆着一层浑浊的灰,“皇上命我在翰林留了三年的官位,总算等到大人了。”
林霰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半边脸被月光照的皎白。
他淡淡道:“林某不才,蒙皇上厚爱。”
“只是有一点可惜啊。”章有良低叹一声,“可惜大人一入朝便选错了路,先生人中龙凤,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清呢。”
这条路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林霰说:“首辅大人多虑了,我与小侯爷只是朋友。”
章有良嗤笑道:“是不是大人心中自有分明。”
章有良走出牢狱,经过林霰身边时顿住脚步:“林霰啊,这皇城之中处处都在争斗。南林侯府自身难保,你找这棵树做倚仗,他们又能护你多远。”
“那就不劳首辅大人费心了。”霍松声走出阴影,“即便我南林侯府不复当年荣宠,想要护一个病秧子还绰绰有余。”
章有良右眼猛跳。
林霰微一颔首:“谢大人关心,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章有良冷哼一声,旋即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60/332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