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你这痴傻废物不配用苏解换来!苏氏灭门而你却能逃走你好大的能耐!”陆敬寻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
“……阿寻这是在说什么?说什么?”泛着寒光的刀刃映出苏承恐惧惊慌的面容。
陆敬寻怒吼道:“你还装傻!”
苏承吓得紧闭双眼,不停唤他:“阿寻……”
他那右脸眼底微不可视的朱砂痣便是他与兄长苏解唯一的分辨。
而正是因此眼底泪痣,陆敬寻便觉着苏承添了份魅艳之气,加之痴傻喜哭,他最是看着心烦。
若不是因为苏解,陆敬寻也并不想给他这傻弟弟什么好脸色。
如今这泪痣着实是碍眼!
难看!
难看至极!
“不……阿寻不要!我害怕,怕……”苏承嚎啕大哭,宛如个孩童。
而陆敬寻却半分不曾心软,刀尖直探那粒红,稳稳落刀时依旧面不改色。
一串血珠飞溅,洒向坠落在苏承脚边的白灯笼,雪白的纸面上鲜红刺目。
——
“阿寻哥哥!阿寻哥哥!”
那身姿挺拔的黑袍少年转过身,虽面无表情却将手中的竹编蚂蚱递给了不及他肩头跌跌撞撞跑来的孩童。
这小孩儿珍惜的双手捧着那竹编小玩意儿,仰着头天真的笑:“阿寻哥哥去了北疆许久,我很挂念,阿寻哥哥可是也念着我的?”
他并没有得到回答,眼前的少年漠然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走向了从屋里走出的青衫少年。
…………
“来人,替他处理伤口别让他死了,看着他,直到他亲手将苏氏一家葬下。”
“是!”
苏承难以置信,颤抖着捂住右眼,细细血水顺着纤细苍白的指缝滴答坠落。
为何?阿寻,为何……
不知哪来的力气,苏承忽然动身伸手拽住陆敬寻要离去的衣袍下摆,木讷的声音在颤抖:“阿寻,我好疼,好疼……我做错事了么……错什么?”
回话的声音仿佛听不到这痴儿的颤抖无助,冰冷刺骨道:“你不该与他有着一样的容貌,用他的命苟活着。”
言罢,陆敬寻甩袖抬步就走,苏承扑通倒地跪趴在泥土里望着他逐渐隐于夜色的黑袍长衫。
苏承愣怔良久方才缓缓回过头,爬行至爹娘棺前,两行清泪洗不净脸上的悲痛。
“爹娘……不要孩儿了吗?兄长……在哪儿?”
一捧泥土一捧泪。
将这痴儿丢弃深山之中的丞相夫人怕是想不到,苏氏遭此劫难,最终跪拜守灵的却只有这痴儿一人。
第3章
苏承自幼便多灾多病,身子骨弱。
那夜凉风瑟瑟,他十指间皮肉模糊,裹着污泥黏血,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夜色中。
“不该……一样的,容貌……”他耳边总是一遍遍回响起这句话。
不该,不该。
苏承睁开眼,身子沉重,动弹不得。
“醒了?”
“禀报王爷吗?”
侍女们的声音压得极低,良久过后,却不见有何人进门。
以往他伤了身子,陆敬寻是能快马加鞭从漠北赶来给他送良药的……可如今,伤他的人是他啊。
躺了整整两夜的苏承头眼昏热,泪痕凝在鬓角,无人服侍他只好强撑起身子欲下床寻水喝。
这屋子陈设简洁明了,一床,一桌,一椅,一屏风,临靠屏风坐落着一面圆铜镜。
苏承正巧走过,身形顿了顿,在镜前停下。
镜面上映出的瘦弱少年双手皆缠着纱布,苍白茫然的脸上,一道细长刀痕从右脸眼底的那粒泪痣生生划过。
……如今阿寻,是讨厌他了么?
苏承的眼底泛红,那天夜里陆敬寻手中可怖的刀刃似乎就近在眼前,让他的脊背阵阵发凉。
“砰——”
忽然被人踹开的门将苏承吓得往后直退步,来人正是陆敬寻。
“你还活着啊。”陆敬寻嘲讽道。
“阿……”苏承张了张嘴,那二字还未出口他又很快低下头去。
他哪里还敢这么叫。
陆敬寻眸子里的光一暗,上前一步朝苏承抬起手。
不曾想苏承竟会如此反应,双手捂着脸哆嗦着连连向后,嘴里还喃喃着:“不……不要看……”
阿寻不喜欢,不要看……
“过来。”陆敬寻沉声道。
苏承唔唔的只是不停摇头,瘦薄的肩不住颤抖。
陆敬寻被惹怒:“本王叫你过来!”
扑通一声,苏承被床沿绊倒,仰倒在床上,愚蠢极了。
陆敬寻耐心用尽,两步上前粗暴的将这人从床上拽起来,往门外带。
苏承懵懂茫然,低声问道:“去哪儿?阿寻?疼,你拽疼我了……”
“住口!”陆敬寻狠狠瞪了他一眼,“疼也是你该受着的。”
这痴儿吓得一怔,委屈的低垂下头。
此时皇帝派来审问的官员早已是到了,狭小肮脏的囚车,孔武有力的押车狱卒,都在府外。
苏承被人接过,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
这会儿,那痴儿才忽然反应过来,急得大哭起来,挣扎着朝陆敬寻伸手。
“阿寻!阿寻——”他本能想找寻最熟悉之人的庇护,“不走,我不走!阿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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