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梁晔,将他往角落里逼。
梁晔觉得无奈,他知道李景成那种一贯的犯脾气又上来了。
以往他得先道歉,再想办法去他跟前卖个萌讨个好,总之,得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开心。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被这些日子以来的痛苦折磨得无法再似从前一般明朗轻快。
“我就是告诉你再碰我,你的后果。”
梁晔听罢他的话,脑子里一激灵。
又转念一想,将话说出来:“李国舅想的东西可还是向来如此龌龊呢。”
“我反正一个将死之人,做什么又有何所谓。”他没对梁晔这话起什么反应,说得顽劣又轻易。
“两年前,在那个客栈里,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反正天亮以后,我就被废位了,我什么都不是了,你做什么你都无所谓。”
梁晔在等他的那句“是的”。
但李景成报以了沉默。
连那盏烛火也在这个沉默里熄灭掉。
大把大把的黑暗和死寂将他们二人包裹住。
梁晔将帕子礼貌的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嘱咐太监把这里的蜡烛重新点上。
他说他担心李国舅看不清自己如今究竟身处在什么位置。
第六十八章 视而不见
上奏请求处置李景成的折子每日都很多。
梁晔只要瞧见李景成就三个字就扔在一旁置之不理。
他常在夜里入眠时想起八年里群臣是如何劝说他远离李景成的场面,当初他在位,收到诸如此类的劝说,可不比如今少。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梁晔一条路走到底,横下心全部当作没听见,那时他沉浸在李国舅给与的爱和包容里,自在得很。
但如今,这些全部都没有了。
梁暄死后,给他留下一堆的烂摊子,小胖子常看折子看到很晚,有些事情过于棘手,他除了跑去找五哥梁宵外,就是自己窝在御书房里发愁。
李景成出狱后恢复了一切职位,起先他不肯来上朝,而后发觉梁暄这两年捅出来的篓子实在很大,而他每每上奏都石沉大海,不得已来到皇宫,想听听看其他大臣们怎么说。
梁晔自然察觉到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李景成。
他感受得到群臣视线里的敌意和提防,而李景成在那些视线里,也只是低着头,抿着唇,不肯作声。
他照旧处理他应该处理的事,样样不落,处处细微体贴,但逢人处事总是躲避退却,一无先前的咄咄逼人,甚至在争议时,主动认输。
有熟悉他的老臣子说,李国舅从狱中出来后,没了从前的心性。
这日下朝,李景成跟随一众臣子离去,梁晔还留在正殿里听剩下的人汇报情况。
大家走得都很急,推攘中,李景成不晓得被人从推挤了一把,直接顺着长长的台阶滚了下去。
额头被台阶狠狠磕了一下,些许血渗了出来,他躺在那,起先没能站得起来。
大臣谁也没敢去碰他。
“景成啊,景成!”走在后面的刘鹤年慌慌张张赶过来。
人群噤声,从上面走来的是梁晔。
太监宫女在前边开路,他一身龙袍,一直看着前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阳光照得李景成几度睁不开眼,他趴在地上,瞧见那抹明黄的身影默默打自己身旁走过。
走出宫门时就亲眼瞧见了他摔倒,走下去的时候,梁晔的拳头还握得很紧。
但就在走近他身边时,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梁晔以一种极为平和的姿态打他身边路过。
李景成全部看在眼里。
走后,群臣小声私议,皇帝同李国舅的关系的确不一样了。
推开刘鹤年的拥抱,李景成本打算自己站起来。
后面走来的梁宵却冲他伸出手。
顺着那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一路往上看,视线最后落到梁宵那张脸上,李景成眼中滑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被他敛去。
他当然也拒绝了梁宵的帮忙。
梁晔回到御书房,许桃正过来给他送粥喝。
摆在桌上的食物散着香气,梁晔却一直盯着手上的奏折看。
许桃舒了一口气,起先还在等他。
但他看着看着视线来到窗外,又发了很久呆。
“陛下,粥要凉了。”她好心提醒,梁晔无动于衷。
“阿晔。”许桃冷不丁提高声量,这才将梁晔从发的呆里拽出,他一抬手,碗打翻在地。
“真是对不住我走神了,你们不用过来我自己收拾。”
梁晔弯腰去收拾狼藉。
许桃没动,她问梁晔:“你方才都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没有想要掩饰而变得慌张的意思在,许桃心里很清楚,如今梁晔的脑袋很清醒,不再是那个说话又软又含糊的小胖子。
她照旧坐在那,也将视线投向窗外。
“李太后情况不好,虽然人醒了过来,但总是要寻死觅活的。”
回宫后,梁晔就李景成的姐姐李锦令委托给了许桃照顾。
“嗯,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你一定多帮衬着她。”
梁晔趴地上仔仔细细收拾洒出来的粥。
“可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应该原谅,有些恨,也没办法消除得掉。”许桃这样说,“她如今最恨的,是她的弟弟李景成。我听闻,他还亲手杀死了他的父亲和张阁老。”
“我后来托人调查张阁老的事情,发现张阁老并不是他杀的。”
蹲地上的梁晔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收拾结束,他缓缓起身。
许桃又道:“所以,你方才,是在想这个人吗。”
“嘭——”的一声,梁晔脑袋磕到了桌角,痛得他“哎呦哎呦”的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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