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不少,到最后墨用完,他蘸着身上流的血写给梁晔。
那句“臣自知罪该万死,唯有恳请皇上如若决定将臣流放,臣要走当年曹岳走过的那条路”,梁晔看着越写到最后越是鲜红触目的字迹,窝了一肚子的火气。
“该写的不该写的都写上了,还要我怎么重写。”他开口,话里尽是随意和敷衍。
“你说你犯的是欺君之罪,从最先开始你就只想着骗取我的信任,故意接近我,对我好,这里你重写。”
梁晔攥紧拳头,将信上的字句拎出来给他讲。
“怎么重写?”李景成皱眉。
“你就写是当年我给的你特权,是皇奶奶那边的势力处处针对我,我将你找来,信任你,依赖你,你没有别的选择。”
梁晔开口,吐字清晰,呼吸均匀,大言不惭。
“有病。”李景成回了他句,掉头继续躺下去。
“你不重写,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如今我是皇帝,我说了算。”
“我不写。既然如今是你说了算,你不如眼下就在这里杀了我。”
“你想得美。”话是从小胖子嘴里咬出来的,照以往梁晔是不大爱如此讲话,他最多也只说能说出个诸如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之类的字句。
而这句明显带着威胁和反抗的话听得李景成浑身不舒服。
他一下子起身,去看外面的梁晔。
“这封陈罪书是要昭告天下我的罪行,我的过错。若是按你要的来写你叫天下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我们俩个?”
“我们俩个,我们俩个怎么了。”
李景成情绪明显有些波动,而梁晔则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你别在这里狡辩,我不会重写。”
“那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二人沉默良久,李景成借着那盏烛火先是盯着自己脖子的伤口,而后放缓了语气。
“陛下,这信里是不能写你做了什么,得写臣做错了什么,你能明白么,臣不能让这封信给世人瞧了去,私议这一切好似都是陛下你的错。”
他称梁晔为陛下,话里有着那八年一贯的讨好与容忍。
“纵使天下人私议我的错又如何,我都不在乎,你要来替我在乎吗。”
但梁晔照旧那副口气,生硬,冷淡。
他不光口气生硬冷淡,那张脸蛋也是丝毫没有半分先前的灵动活泼。
他穿着华丽的龙袍,却与这张脸蛋格格不入,极为不搭。
那是一种几乎要与周遭黑暗融为一体的苦闷与埋怨。
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指向了他李景成。
“你什么意思。”李景成问他。
“我要你重写。”
“我拒绝。”
“那你的要求我也不会满足,这份陈罪书也不如不公开。”
小胖子伸手去拿信,李景成扣住了他的手腕。
“不公开,要如何判我的罪?”
“你两年在西域的功绩,我打算拿这个抵了。”
梁晔要将信收回,李景成不让。
“我让你回来做这个皇帝不是为了这个的。”
“那你应该后悔,你应该自省,从你叫刘鹤年在曹岳墓前对我说那些话开始。”
他说到刘鹤年那小子,李景成一下子就知道那根墙头草为自保都会在梁晔跟前招供些什么了。
他有些懊恼,想把刘鹤年的脑袋拧下来当踢几脚。
“我没什么其他念想了,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我姐姐,我死后……”
那日他只是将姐姐掐晕了过去,并未下死手。
“你死什么死,什么你死后。”梁晔打断他的话。
李景成先是低头看那只被自己抓住的手,眼神顺着往上来到梁晔的脸蛋。
“怎么了,舍不得杀我?”他笑,是得逞的笑。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死掉太便宜你了。”
小胖子将两条眉毛拧到一块,企图挣脱他的控制。
但李景成没松手。
他点了点头,意思是接受梁晔的这句话,但很快昂起头颅,笑得更开心了。
“那你打算如何折磨我。”
“我没你那种可怕的爱好,我不想折磨任何人。”
梁晔低下头,发现李景成非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我不是叫刘鹤年把我和曹岳的事都告诉你了嘛,我教了你应该如何去恨的。”
李景成抓住他的手,将其缓缓往上抬。
“我还教了你,如何准确的杀掉一个人,梁晔,你如果不来折磨我,你不来伤害我。”
李景成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脖子的那块伤口处。
“那只能被我折磨,被我伤害了。”
伴随着李景成将他的手用力摁进自己那块伤口上,是梁晔的尖叫声。
他使出吃奶的劲挣开李景成的禁锢,喊人过来将牢狱的门打开。
从怀里掏出手帕,梁晔想要去捂住那块流血的伤口。
但李景成对他道:“别碰我。”
梁晔怔在那。
“你总是不晓得碰我的后果。”
李景成想到这个就觉得气愤。
“你那个时候冲我眨眼睛,没事就来撞我一下,拍我的屁股,摸我的胸……”
他的话里,很多的埋怨和指责。
梁晔眨了眨眼,瘪下嘴巴,攥紧手里的帕子。
“过去的事,我向你赔罪。”
“我不需要。”
他起身,唇抿得紧紧,很多积蓄在心中的感情,正在用他自己不多的耐心一点一点往下压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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