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由卫若漓权衡分毫,那柄长剑再次往前送了半分。
师泱神色惶惶,哭着喊她:“阿漓……”
卫若漓见她脖颈一片鲜红,染红了整个白色交领,脸色惨白地没有一点血色,似乎下一瞬就要离她而去。
她不敢赌,她原以为林叶是爱师泱的,所以料定她不会下这样的手。
可转念想想,这个世上,谁又会比她更爱她呢?没有了,别人能够舍弃她,可她却不能够。生死关头的穷途末路,林叶未必就真的下不了手,或许林叶在赌,可她却没有赌的机会。
是啊,她在意师泱,所有人都清清楚楚。所以,便拿着她丧失尊严换来的这一点点可怜的爱,任意要挟践踏。她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可悲至极。
她终究不能冒险,将师泱的性命放在赌桌上做赌注,卫若漓深吸了一口气,妥协着说:“你放开她,朕让你离开。”
师泱被脖颈间的伤口疼得麻木了所有感官,她听见卫若漓的话,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隔着昏沉的天看她,一时像从未认清过她一样。
眼眶里酸涩得厉害,眼泪不停地涌下来,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她算计着一切,可这一切的依托,不过是卫若漓爱她。这一点爱,可以叫她任意践踏着去算计一切,即便这样的关头,她都没有放弃。
或许她明白自己在算计,可却任由着自己自欺欺人地受她诓骗……
她爱她什么呢?
过往像昨天,一幕一幕现在她眼前,她仿若做了一场不该做的梦。她不该遇见她,更不该将她绑在身边,那些对她而言是屈辱的从前,她在那样的从前下,爱上了自己,这样的爱,到底是什么?
师泱隔着朦胧,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那乌沉的光芒,就快要湮灭了。
第38章
卫若漓妥协答应放了林叶, 林叶要了一匹马,又带着师泱走了十几里地,将人扔下,独自离开了。
卫若漓带人追上去, 就看见了倒在路边的师泱。
她冲过去, 将人抱起来, 师泱奄奄一息, 浑身是血,唇角惨白地没有血色。
林叶并没有杀她的打算,只轻微划破了她颈间的皮,可她颈间的鲜血太多, 怎么也止不住似的, 看着叫人心惊。
“你为何不随着她一起走?”卫若漓忽然开口问她。
师泱靠在那里,抬头看她, 声音里凄惶发颤, 她喊她:“阿漓, 对不起。”
卫若漓看着她, 抿着唇瓣一句话没有说, 拦腰将人抱起。
一行人匆匆回宫,卫若漓抱着人, 飞快地冲进了璇玑殿, 叫来了裴嫣。
裴嫣赶来, 卫若漓没有开口,满殿的人没有敢说话。
师泱意识还算清醒,裴嫣替她处理伤口, 擦拭脖颈间的鲜血,上完药包扎伤口。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卫若漓见她无碍, 这才转身要出去。
师泱忽然叫住她:“阿漓……”
屏风后,卫若漓站定脚步,她听见那道凄弱的声音犹豫了片刻,却终是没有回头,她声音淡淡地,道:“皇后今日受惊了,好好歇息吧。”
说完,没有再停留片刻,抬脚出了大殿。
殿外,钟怀则站在廊庑下。
天已经黑了,可风却不止,比白日里的更大,也刮得人更冷了。廊庑下挂着两盏红灯笼,被风吹得飘飘摇摇,旧影婆娑映在朱漆大门上,生出一种萧条的颓败。
“人追上了么?”卫若漓淡淡开口问。
钟怀则垂首,说:“没有追上,出了七封州界,人就不见踪影了。”
在意料之中,事出突然,来不及调兵遣将,仅靠着那几个人,是追不上林叶的。
上一回的诱捕,耗费了多少心力。如今人走了,只怕再也追不回来了。
“璇玑殿的守卫呢?有问出什么端倪来么?”卫若漓忽然有些颓丧,力不从心地问她。
钟怀则又摇头:“几个月来,林叶与,与娘娘,并未有出格的接触,所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是啊,几个月的光景,连和她朝夕相处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出半分来,那些守卫们又能看出来什么?
到底有没有勾结,还是真的是意外,卫若漓思绪混沌,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抬眼,看向钟怀则,忽然问她:“你相信,林叶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么?”
钟怀则低头抿唇不语,没有回答她。
连钟怀则都不相信,可她却妄想着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去相信师泱。
风吹得她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她抬手扶额,几欲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她拧着眉头,思绪混沌地说:“朕头疼得厉害,你回去吧。”
说着迈脚就要往外走。
钟怀则知她困顿犹豫,她忽然开口问她:“璇玑殿内的暗卫,还照常么?”
她今日早上才下令,将璇玑殿所有暗中监视的守卫全都撤去,说要给师泱“自由”,可不过一日,就出了这样的纰漏。
卫若漓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瘦削颀长的背影隐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有些落寞。
钟怀则候在那里,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她的吩咐,良久之后,才听见她开口道:“都撤了吧。”
钟怀则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她独自迈入那片漆黑的夜色中,然后被黑夜彻底吞噬。
她放不下师泱,所以忍着被欺骗的痛苦,也不愿意放手。
64/191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