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抱着余清衡的手松了又紧。
他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心里的那点话说了出来：“师尊，其实……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我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了您和师祖。”
“……”余清衡沉默片刻，微凉的手放在他的手上，问，“所以，你恨我吗？”
晏星河笑了一下，道：“师尊您也太坏心眼了——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余清衡也笑了一下，但他说：“对不起。”
晏星河便说：“没关系。”
他们二人就这样，像是世间上任何一对恩爱的爱侣一样相拥着，在寒风吹拂下的小屋中紧紧地挨着，只为寻求那互相触碰时的一点滚烫温度，借此赖以生存着。
晏星河忽然道：“师尊，其实过了这么久，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喜欢，而您从来——都没有开口对我说一声喜欢。”
他心里是明白的，特别是对于余清衡这种讷于言敏于行的人来说，喜欢这种东西，只要表现出来就好，说不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或许也是有一点重要的，晏星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听余清衡亲口对他说一声喜欢。
余清衡低沉地笑了笑，但没有如他所愿。
晏星河也没有强求，他只是抱着余清衡，就好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我知道师尊肯定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晏星河道，“我并不在意师尊什么时候愿意对我说出这几个字，没有也没关系……但有的话，就会更好。”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师尊现在不愿说，那还是我来说吧——师尊，我喜欢你。”
“当真喜欢。”
余清衡无声地笑着，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显然也是对他的举动很满意，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温馨的氛围迟钝了他一向敏锐的感官，他竟没看到晏星河在黑暗中落下的一滴泪水——或许就算发现了，也会被晏星河打哈哈地说是因为太过高兴了而糊弄过去吧。
他并非不打算对晏星河说喜欢……小孩有时候是需要一些言语上的承诺来获得安全感的，余清衡闭着眼默默地想，但他想要在一个更好的地方——至少不是在这样简陋的木屋里，至少要再正式一点，有着鲜花、青竹、亲朋和人们的祝福，对他说出这看似简单却极为郑重的两个字，或许，是一个字也说不定。
他自幼被人抛弃，半生孤苦伶仃，自以为早已习惯孤独，却有幸让他得了一个愿意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
或许正如人们经常所说的，此乃“否极泰来”吧。
正心情舒畅，余清衡也差不多快睡着的时候，却听见一旁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余清衡刚想问怎么了，却瞧见晏星河掀开一点被子，翻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余清衡垂着眼，扶住他有些颤抖的腿，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晏星河红着脸，抬起眼来看他，问：“您困了吗？”
余清衡轻笑一下，道：“是有点困了。”
于是晏星河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便立刻熄灭了下去，他就这么坐在人的大腿上，躺回去睡也不是，继续做下去也不是，见小孩实在是尴尬地快要钻进地缝里去了，余清衡才终于大发慈悲地从床上支起身来，在晏星河的唇上落下一个浅浅淡淡的吻——这个吻几乎没有什么情色意味，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纯粹的亲吻。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借给了晏星河十个胆子，让他着急且粗暴地抱着人的脖子重新亲了回去。
与余清衡浅淡的吻不同，他的吻又重又急，唇齿交缠期间坚硬的牙齿还不小心磕到了余清衡柔软的嘴唇，让二人的亲吻之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血腥味，余清衡也被他有些鲁莽的亲吻勾起了些许欲火，他的手从晏星河的衣衫下摆钻进去，抚摸到他滚烫纤细的腰肢。
晏星河猝不及防地喘了一声，才终于松开余清衡的唇。
银丝混杂着鲜血滴落在白色的薄被上。
晏星河把头埋在余清衡的脖颈上，低声愧疚道：“对不起，师尊。”
余清衡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腰，如愿获得他的一个战栗。他舔了舔嘴唇上破了口的地方，有些刺刺的疼，但这种程度也只是给这场久别重逢的情事增添几分别样的情趣而已。于是他轻声安抚道：“没什么的，我不会怪你。”
晏星河靠在余清衡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喜欢”二字，好像怎么也说不厌一样，余清衡亦满心欢喜地接受着。
余清衡当时只当他是情动所言，以至于过了这荒唐的一夜、又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之时，才慢慢地品味出来，晏星河口中说着“喜欢”，其实也是“不舍”。
或许也有些荒凉。
【作者有话说：……
唉，小河，我也对不起你_(：з」∠)_】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散（烛火焚尽心血，香囊装以愁叹）
余清衡从睡梦中醒转时，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睡得这么熟，甚至连人起了都不知道，昨晚二人折腾了一夜，做到最后晏星河便只是哭，问他为什么哭，他却又只是摇着头说不知道。
晏星河也并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为何，在看向余清衡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落下泪来，明明心里早已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即使早已想象过最糟糕的结局，他也不曾感到半点后悔或者哀伤，现在落泪，也只是落泪而已。
余清衡也只是倾尽耐心地安抚着他，轻轻地吻去他面颊上的泪。又慢慢地颠着他，将他的哭腔顶得破碎。他压抑着喘息，看着晏星河问他：“你是想听我说什么吗？”
晏星河哽咽着擦着眼泪，说他不知道。
余清衡便循循善诱道：“只要你想，我就会说——所以，你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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