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薄,说话语调既冷又平,节奏不紧不慢。
方才偶一弯唇,笑容淡得可以忽略不计,不算善意,甚至与眼神传递出的信息相背。
像雪后的森林,冷意横生,而林中木屋烧着火炉,又不至于把人冻死。
不笑还行,笑了有点违和。
她挑三拣四地想。
梦见过三遍。
在现实里,这也是凌挽苏第三次见到对方。
没有所谓的平行世界,当下世界里的凑巧,巧得让人心惊。
凌挽苏还想再说几句,她不想安静下来,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熟的人就是麻烦,如果顾甄在这里,她们可以喋喋不休地聊一晚上。
在她苦思冥想时,人家先开口了:“你做梦,影响睡眠质量吗?”
“当然不会啊,无论梦到什么,我都睡得很香。”
凌挽苏稍偏着头,朝她笑了一下,得意地说:“我的睡眠质量很高,基本每天都能睡瞒八个小时。”
她的面色泛红,眼神朦胧,带着点勾人的迷离。
笑起来鼻子微皱,表情甜得发腻,将妩媚的长相清纯化,可爱乍现。
被人从头到尾地打量,凌挽苏丝毫没察觉。
只是觉得面前的姐姐模样漂亮,个子又高,太过完美。
酒劲上头,她顾不得礼貌问题,想到之前的猜测,笑盈盈地问:“你是艺人还是模特啊?”
梁见舒有几秒钟没说话,默了会开口,“你不认识我?”
她像是在纳闷。
凌挽苏也跟着纳闷,为什么要认识她?
她缓缓品出藏在话里的深意,对方以为自己今晚抱着目的接近,编了一堆瞎话,还明知故问。
遂不理解:“不认识啊。你是很重要的人物吗,我应该认识你?”
“我只在梦里跟你熟。”
她说的是实话,听者似乎不信,静视着她,眸光比北风还要冷。
不知是那眼神凌厉,还是突然刮起来的北风太锋利,凌挽苏居然冷静了几分。
她耳朵听到一句渗着寒意的话:“你也知道我们不熟。”
好不容易是长句子,却这么刺耳。
双颊遽然发烫发燥,惊觉刚才被身体内的酒精操控,说了些不礼貌又唐突的话。
什么梦见结婚,梦里跟你熟……听上去比骆萧萧的工业糖精还要生硬和毁耳朵。
她抱着一丝复苏的理智自我反省,她这算骚扰了吧,这里并非可以畅所欲言的不正经场所,怎么可以对陌生人乱说话。
对方脸色难看,想是早就在心里骂她有病。
想到这里,她没底气地又看人一眼,更惭愧,更后怕,打算溜之大吉。
奇怪的是对方眼底的凉意不知怎么又退下去,表情恢复冷淡和平静。
淡声回答:“都不是,普通上班族。”
-
冬日的山间,草木敛藏其华,裹着梅香的寒气扑进鼻腔内,按理人应极其清醒。
偏偏凌挽苏不够清醒。
“梦里见过”的人,现实中再次撞个正着,这话荒谬得几乎不堪。
能说出口,还是那几杯酒的功劳。
凌挽苏酒量自来就差,喝不了多少就会变成废话大王,不擅长品酒,但今晚把尴尬的滋味品了个够。
现在清醒了,心想,人家就是骂她几句也是她活该,绝不会还口。
但对方修养极好,竟还回答了她一句。
普通上班族。
仪态和气场暂且不说,凌挽苏醉眼随意一瞥,就看出她全身上下都是高奢,胸针上的钻和戒指上的宝石不像假的。
不远处有人一直在注意这边,不知是她的保镖还是助理。
她刚才就有觉悟,说话可以,要是敢有出格的举动,下一秒就会被制服在地。
算了,普通就普通吧。
人家又没喝酒,干嘛要跟陌生人坦言身份。
不想仗着醉意再放肆下去,凌挽苏结束对话。
离开前,她告知对方姓名。
“好吧。那个……我叫凌挽苏,今晚谢谢你陪我说会话。打扰了,抱歉啊,我刚刚喝大了不太清醒。”
她是真诚道谢。
虽然没说几句,但这一会她的心思浮浮沉沉,加上清冽的山风拂面,她被从透不过气的生活里解救出来,吸足了氧。
也算达成目的。
就是给别人添了困扰。
“姓梁。”
对方没心情与一个醉后乱说话的人交朋友。
凌挽苏得了个姓氏也满足,起码人家愿意搭理她,没有真的生气。
开开心心地说:“梁小姐再见。”
骆萧萧找不到她,打来电话,她接起往回走,上台阶时脚步踉跄了下。
梁见舒盯住她的背影,红色长裙摇曳生姿,在凛冬的肃杀中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收起脸上摆给陌生人看的表情,平静垂目,轻抚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元青刚才想来处理,被老板的眼神劝退,此刻才靠近。
“您认识她?”
“不认识。”
那就是陌生人,元青不知老板的用意,谨慎地问:“她说了什么?”
梁见舒没答,淡声交代:“查查她跟四季书店相关的信息。”
她从无闲情逛书店,偶尔几次都是为了陪梁真。
这人是在打探她,还是梁真?
真醉,还是装疯?
元青没再多问,立即打电话让人去查。
-
姓梁,梁什么?
梦里只顾看照片,没在意证件上的字。
想到这里,凌挽苏背后出起冷汗,自己真快疯了。
见过又忘记的人反复入梦,之后在现实当中接二连三出现。这够骇人听闻的了,她居然还奢望她的梦给她提供详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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