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言点点头,先给玄清拆线,然后一点点的挖去腐烂的部分,文殊早已不忍看,偏头看向一边,玄清似乎感觉到疼了,微弱的呻吟声断断续续。
文殊担心的看了几次但一见到刀片刺进他的皮肤就不看不下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张雪言松了口气,重新的玄清包扎好,说道:“好了,一会儿再喂一次药,夜里或许能醒。”
文殊点点头,同面前的几个太医说道:“有劳各位了,先去偏殿歇着吧。”太医们出去后他又到殿外同守在那里的几个大臣说了玄清的情况,让他们去文德殿候着。
傍晚,玄清费力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时觉出身旁有人凑近了,文殊小声道:“醒了?”
玄清回忆起之前事,左手摸索着,很快被文殊握住,他问道:“怎么?”玄清缓几口气,说道:“军事交给韩真和……李国公,政务靠……皇叔和内阁。”
文殊忙道:“好,臣这就去通知各位大人。”
玄清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宽慰道:“别担心。”说罢又睡过去了,文殊见他只醒了片刻,担忧的吩咐李宣把太医叫过来,自己去文德殿处理国事。
夜里文殊回来时先去偏殿细问了玄清的病情,几个太医都说是天气炎热,玄清又没有静养,才导致伤口恶化,文殊听的心里不好受。
玄清已经醒了,文殊进来时正在喝药,见他进来笑了一下,示意他近前,文殊在床旁坐下,问道:“陛下感觉如何?”
玄清撇撇嘴,说道:“疼。”
文殊发愁的看着他敞开的前胸,好似在想怎么能让他不疼,玄清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了,问道:“秦王的事他们怎么安排的?”
文殊回过神来,说道:“芳如传消息回来,她在西安城外堵着,秦王的三万护卫出不来,李国公他们调了五万援军去,六万对三万,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玄清点点头,算是认可,问道:“何时开拔?”
“军令已下,明日开拔。”
玄清点了点头,文殊道:“陛下有别的吩咐?”
玄清一笑:“没有。”
文殊又道:“朝堂上就是沈党的案子还没审完,江西那边爆发水灾,臣先拨了十万石粮食,只是今年刚刚过半,又是谋反又是水灾的,国库恐怕又要吃紧。”
玄清向李宣道:“北镇抚司办事这么拖沓吗?”
李宣忙道:“此案牵连甚广,各位大人量刑也不尽相同,北镇抚司也需与三法司配合。”
玄清哦了一声,说道:“已经判了的清点清点他们的家产,该充公充公,若是有人靠着沈府做生意,也一并查清了。”
李宣应了一声,文殊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说一会儿话就快子时了,他同玄清道:“陛下休息吧。”
玄清点点头,问道:“皇叔陪朕吗?”
文殊道:“臣歇在外间,陛下若有事就叫臣。”
玄清笑了下,说:“好。”
翌日,文殊清晨代玄清去文德殿看折子,玄清醒后李宣伺候他喝药,玄清拿了药碗,与李宣道:“从北镇抚司拨三百人跟着援军,查一查沿途有没有秦王的内应,没有便罢了,若是有……”
玄清看了他一眼,李宣道:“奴婢明白。”他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感觉拿不准玄清的意思,大着胆子问:“请教陛下,是从严还是……”
玄清瞥了他一眼,李宣忙低下头,说道:“奴婢明白了。”
玄清喝了药,低声道:“希望皇兄不要让朕失望。”
李宣默然,片刻后玄清问:“谢知几这人查了吗?”
李宣道:“查了一些。”
玄清冷冷瞥他一眼,问道:“在吏部登记的官有那么难查吗?”
李宣道;“此人是五年前到的西安,之前十多年未有记载,需到他家乡去查。”
“哪里人?”
“江西南昌人。”
玄清蹙眉想了想,说道:“查到的先拿来看看。”李宣拿了一页纸过来,玄清一目十行的看完。
谢知几今年三十八岁,十六岁中举,但考了三年都没中进士,十九岁丧父回乡丁忧,从此没有再考,回家的这十四年是空白,五年前进秦王府任詹事,过两年又在西安的衙门挂职,这上面还提到何晏说他离开西安前见过谢知几,对方劝他走。
十六岁中举可见有些天赋,会劝何晏离开可见知道秦王即将谋反,再联系玄明最近做的事,似乎自河南的案子牵到他身上后他就一环扣一环的挑拨自己和文殊,现在想来这层出不穷的计策靠的应该不是他皇兄的脑子。
若是此人在帮玄明谋划,那他应该知道,就算没有赵芳如,三万护卫也是不可能改朝换代的,他应该有后手才对。
只是目前看不出来,玄清想了一会儿,向李宣道:“西安的锦衣卫还联系的上吗?”
李宣犹豫道:“恐怕不行。”
玄清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他道:“接着查。”
“是。”
玄清重又躺下歇息,过几日玄清稍好些,重要的折子送到福宁殿给他处理,援军与赵芳如汇合,包围了西安,文殊和玄清说希望能派人劝降秦王,尽早结束战事。
玄清靠在床头笑道:“劝降?他可想要皇叔的命,皇叔愿意放过他?”
文殊看了看他的伤口,说道:“臣自然不愿意,可真打起来西安城里的百姓怎么办,如今封城已经影响他们生计了,若是秦王坚守不出,粮食耗尽,要死多少人呢?”
玄清笑笑,说道:“好吧。”
文殊看他神色似乎另有打算,问道:“陛下的意思呢?”
“朕?朕也想给西安百姓一条活路。”
文殊隐隐感觉他主意已定,只是不愿同自己说,叹了一声道:“陛下仁慈。”
文殊走后玄清让李宣通知赵芳如告知西安城所有人,他只要秦王一人的性命,其他人只要投降,皆不追究,若能献秦王首级,便可拜将封侯。
然而出乎玄清意料的是,此诏一出,西安城内竟然没乱,那玄明更是不得不死了,西安城上下官员无疑是铁了心跟玄明一起谋反,玄清下令攻城。
赵芳如常年与蒙古骑兵交战,攻城战第一次打,极为谨慎,上了许多器械,西安城内民生凋敝,草木皆兵。
然而此战尚未有结果,西北又传来军报,瓦剌和兀良哈的大军翻过焉山,突袭驻守的梁军,双方人数差距太大,梁军不得已退回铁岭。
玄清接到军报后心下一沉,牵动伤口,不由咳嗽起来,玄明能挑动瓦剌和兀良哈是他不曾料到的,这两路军队能够翻过焉山必是有人引路,鞑靼一定已经背叛了,他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会招来什么样的结果吗?
何况请神容易送神难,瓦剌和兀良哈的大军进不了大梁,难道甘心空手回去?到时受苦的仍是鞑靼的普通百姓,鞑靼此举简直疯了。
文殊见他咳的厉害,坐到他身侧,帮他顺气,安慰道;“别急,边军作战经验丰富,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玄清捂着胸口靠到他肩膀上,缓了一会儿才道:“朕是气秦王竟然联合外族。”
文殊抚着他的后背道:“确实过分,不过别为他伤了身体。”他垂头看了看玄清,见他嘴边又有血迹,心里着急,向李宣道:“叫太医来。”
李宣连忙出去,玄清捏着军报,盘算了片刻,他虽有些头晕,神智还算清醒,与文殊道:“先把芳如调回去吧,五万大军压境,若无主帅……咳……朕怕他们守不住。”
文殊扶他躺下,说道:“知道了,先歇着吧。”
玄清阖上眼,又道:“剿灭叛军的事交给李国公,让他带兵,务必尽快结束。”
文殊道:“好,陛下不必过于担心,还是身体要紧。”
玄清没有再说,片刻后张雪言和一群太医匆匆进来,诊脉后拆了纱布查看玄清的伤口,将近一月过去,玄清的伤竟然没有一点愈合的趋势,张雪言仔细看了,他伤口边缘的皮肤下竟有青灰的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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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海——玄清爹留给玄清的人形储钱罐(不是)
今天恰饭的时候看见一个和我妈差不多大的外卖员阿姨……就是说经济下行真的会让很多普通人难过捏,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度过这几年
顺便祝大家儿童节快乐捏(^ω^
第64章 何止(62)
张雪言举着烛台凑近看玄清的伤口,整条刀伤上都有一样的脉络,十分细小,延伸的范围不大,文殊见他神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张雪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专心的为玄清诊了一次脉,片刻后肃然道:“王爷,陛下这伤臣恐怕……”
文殊神色一变,心都提起来了,压着声音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张雪言并不十分有把握,而且鞑靼的巫术在场恐怕只有他了解一些,其他人也许听都没听过,怎么会信呢?张雪言不太敢说,迟疑了一会儿,说道:“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文殊看了看玄清,正欲起身,玄清闻言睁开眼道:“其他人都出去,你在这里说。”
其余人互相看看,顺从的出去了,屋里只剩他们三个,张雪言这才大着胆子说道:“陛下,王爷,请细看伤口周围。”
文殊依言凑近看了看,小心的碰了碰边缘,疑惑道:“这……这是毒吗?”
张雪言摇头,说道:“若是毒不会现在才发作,臣斗胆,这……这似乎是巫术。”张雪言说完缩缩脖子,不敢看他们的表情。
文殊惊道:“巫术?怎么回事?陛下会如何?”
张雪言道:“臣只是推断,臣在铁岭时听鞑靼的巫医提过,若以活物献祭,可以对人下咒,中咒的人靠医术是诊断不出的,施咒条件十分严苛,寻常人也不会,臣没有见过,不能确定。只是陛下的脉象显示只受了外伤,伤口又如此奇异,所以臣说也许是巫术所致,臣无法医治。”
文殊急道:“那……那陛下会如何?”
张雪言带点怯意道:“若……若不能解咒,陛下的伤只会恶化,到时……呃,臣无能为力。”
“什么!”文殊惊的站起来,他看了看玄清,玄清脸上很镇定,几乎有些事不关己,文殊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问道:“当真吗?”
张雪言没见过他如此失态,有些害怕,但他不会说谎,点头道:“臣所知确实如此。”
文殊顿时失了力气,跌坐在床旁,玄清撑身坐起来,先安慰文殊道:“皇叔别急,朕现在不是没死呢吗?”
文殊气道:“你……”
玄清笑了一下,问张雪言:“你所说之事,如何确定?”
张雪言想了想,说道:“巫术起源于他们的宗教,是教中的秘术,施展起来需要各种仪式,还会留下一些……法器,若要确定,需找到这些东西。”
文殊听到宗教两字想到了他二哥,只是不知道寂空懂不懂这些,玄清听罢,说道:“你能找到吗?”
张雪言道:“臣尽心竭力。”
玄清听的笑了一声,觉得他实心眼儿,说道:“也罢,此事就交给你去查,现在铁岭被围,出去不易,你告知芳如,让她配合你,不过对别人不能泄露消息,否则朕要你性命。”
张雪言听到能去找赵芳如,立马点点头,文殊听了说道:“雪言走了谁替陛下看伤?”
张雪言道:“陛下的伤势太医院的同僚都可以看,不相干的。”
文殊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你查清了立刻回京来。”
张雪言点点头,玄清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张雪言替玄清重新包扎好后离开,他走后文殊坐到玄清身边,摸着他前胸的绷带,喃喃道:“怎会如此,真是……真是恶毒。”
玄清握住他的手道:“皇叔别担心,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文殊仍是一脸愁容,说道:“我今夜去护国寺找二哥,或许他有些办法。”
玄清道;“今夜晚了,明日去吧。”
文殊坚持道:“我今夜就去,明早带他回来给你看看。”
玄清看他神色,知道拗不过他,说道:“好吧,那路上小心。”
文殊点点头,说道:“陛下歇着吧。”说着扶他躺下,吹熄蜡烛出去了,片刻后李宣进来,见玄清已经睡下便又出去,哪知玄清叫住他:“近前来。”
李宣走上前,蹲在床旁,玄清侧头看去,只见夜色中他眼睑下闪烁着泪光,玄清不由嗤笑一声,说道;“哭什么,叫你干儿子看见不是闹笑话。”
李宣忙点点眼角,玄清道:“只恨萧氏宗亲里没人能继承大统,朕就是死也不安心。”
李宣又涌出眼泪来:“陛下。”
玄清道:“你找人替朕办件事。”
“陛下请说。”
“去苏州天平山脚下买座宅子,景致好一些,不要叫人知道。”
李宣道:“是,只是陛下买宅子做什么。”
玄清默了一会儿,轻声道:“给皇叔,若是朕好了,就带皇叔去江南过冬,若是朕……就给皇叔养老。”
李宣忍住眼泪,低低的应了一声,玄清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文殊带了几个护卫星夜出城,到护国寺时已是清晨,这一天几乎没有休息,可文殊顾不得疲惫,敲开寺门后直奔寂空的院子,文殊本以为他已经睡了,不曾想屋里灯还亮着,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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