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陪他一起坐在岭山的山腰上,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线蓝,好似是天幕飘渺的裙角,它的裙身上缀满繁星,一颗不多,一颗不少,万物都很静寂,唯有星星热闹的亮着,帝都没有这样的星空,文殊看的心里欢喜,叹道:“星河浩瀚啊。”
玄清偷眼打量他,这话不知怎么就撞进了玄清心里,连同文殊此时的模样,撞开了玄清这些天朦胧的念想,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已经埋在他心里许久,只是此时才破土发芽了。
文殊察觉到玄清的目光,回头看他,玄清的眼神却似乎有些难过,文殊关切的问道:“陛下怎么了?”
玄清避开他的眼睛,缓了口气道:“朕乏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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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殊:喝酒能把嘴喝肿吗?
玄清想了挺多的,总之他预感到了喜欢文殊不太容易,所以他有点难过
刚刚看收藏满20啦,开心,满50的话写一个番外捏,写写玄清给文殊做学生时候的事
第10章 何止(10)
玄清虽然击破了鞑靼王庭,但阿鲁台和本雅都逃脱了,若放他二人继续在草原上经营,鞑靼的势力很容易卷土重来,是以玄清要留下继续攻打鞑靼直至杀了两人,然后由他新选一个鞑靼王。
文殊的捷报已经写好,给玄清看过后预备回京,他这次还要把宁王带回帝都,玄清暂时不想和藩王们撕破脸,所以把事情交给文殊去查。
正月里的铁岭城风大,刮得天空万里无云,李宣督着人帮文殊收拾行装,文殊自己去找玄清辞行。
他自觉和玄清的关系缓和不少,又兼玄清打了胜仗,文殊这几日同他说话都是笑盈盈的,虽然玄清脸色时常有些冷漠,文殊也只当他是孩子脾气,同他还有些别扭。
原本定的就是初十早上走,玄清自然知道这个时常文殊该来寻他,不过他仍在主帐中和人谈论草原的作战计划,仿佛没把文殊要走当回事,文殊来寻他后他也只漠然的点了点头,道:“朕送皇叔离营。”
文殊微微笑了下,道:“劳烦陛下。”
两人出了营帐,没走几步,张雪言找过来,他看见玄清有些怕,畏畏缩缩的行礼,向文殊道:“王爷,小人想留在军营里。”
文殊奇道:“为何?你不是没有访到家人吗?”
“小人是没有找到家人,不过小人想在这儿做个军医,小人才疏德薄,鲜有机会为国效力,既然现在有了,小人想尽自己所能。”
文殊看了玄清一眼,玄清耸耸肩:“他是皇叔的人,自然皇叔说了算。”
文殊道:“既然你一片赤忱之心,本王没有不应的道理,你就留在这里,日后虽大军一起回京吧。”
张雪言哎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玄清挑眉道:“朕怎么觉得他不像是要为国效力。”
文殊不解道:“陛下何出此言?”
“为国效力的都是一脸郑重,哪像他这么满面春风?”
“呃……或者是他真的很想留在军营里吧。”
玄清知道张雪言怎么去的文殊身边,所以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听文殊为他说话,冷哼一声后不再多言,文殊不知又是哪儿得罪他,换了个话茬道:“臣回京后想是不会有机会再来前线,只有在帝都等着陛下得胜回朝了。”
玄清看他笑的温和,心里仿似有猫在抓,他不露声色的说道:“朕得胜回去,皇叔准备如何迎接朕?”
“臣定出迎三十里,携百官恭候圣驾。”
玄清随便笑了笑,并不怎么在乎,说话间已到军营门口,玄清检视了一番车马,向文殊道:“帝都就拜托皇叔了,入夏之前,朕必回朝。”
文殊笑道:“臣等着陛下呃好消息。”随后登上马车,车队随即出发,李宣陪着玄清在门口看了许久,直至车马的烟尘都消失不见玄清也没有挪动,李宣道:“陛下,咱们回吧。”
玄清叹了口气,忽然回头问李宣道:“朕对皇叔是不是不好?”
“啊?”李宣疯狂眨眼,支吾了半天道:“陛下待襄王殿下呃……”
玄清看他呃不出来,顿时沉下脸道:“闭嘴。”
李宣连忙补救:“不过殿下待您却是始终如一,陛下若是想同殿下和好,也是极为容易的。”
玄清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谁要跟他和好。”说着甩下李宣快步回去。
李宣迈开小碎步颠颠的跟上去,他自玄清幼时就跟着他了,早已感觉出玄清最近不太对劲,可他知道自家主子一贯心思深沉,肚子里九曲十八弯,当奴婢的不敢擅自揣测,只能谨言慎行了。
玄清每天都派人在草原上收编残余的鞑靼百姓,从他们那儿套出残余部队的消息,又过了十多天,玄清终于查明白本雅和阿鲁台闹翻了,两人逃窜的方向并不相同,阿鲁台联合兀良哈的部队打算自立门户,本雅是他们的王室正统,自然是第一个要杀的。
玄清给足他面子,派了十万军围剿,能派出去的军队几乎都派了,自己留三千人守城,追杀鞑靼王庭残余势力的军功比较好赚,玄清派出去的全是他想培养的将军。最后拔了头筹的还是赵芳如,带了本雅的人头给玄清,看的李文忠和韩真眼热不已。
李文忠拉韩真去围观赵芳如,因为他单独一个营帐,除了打仗和日常的巡查几乎不和人交际,谈事情基本都是他去找别人,十分神秘,他和玄清也不熟,并不趁着军功热乎就去做天子近臣,做官思路非常清奇。
可他两什么也没看出来,赵芳如疑惑的问他们来干嘛,李文忠说他来看望赵将军,赵芳如想了想后,翻出一堆肉干,糖块给他,三人围坐吃零食,赵芳如还打包送他点,出去后李文忠回过味来,他好像被当孩子哄了,气愤的和韩真跳脚。
三月,玄清基本扫荡了半个草原,俘虏了本雅剩余的三万军队,阿鲁台退守焉山拒不出战。消息传回帝都,举国欢腾,不过很快又传来消息,这三万人玄清全都坑杀了,一个不留。
文殊知道后写信给他劝他不要都杀,杀降不祥,会遭报应的,玄清不以为意,大梁没有哪个城池可以消化这三万没有土地,好勇斗狠的鞑靼人,只能全都杀掉。
除掉本雅还剩阿鲁台,这个老头诡计多端,猫在焉山里不肯出来,想和玄清打消耗战,自去年十月出发至今,大军已经出来五个月,还不算他带兵之前的半年,十万人一年的军费至少三百万两白银,继续打会打空国库。
玄清又等了一个多月,四月后军中爆发了一次小规模的疫病,弄得人心惶惶,玄清无法,只能先班师回朝,文殊果然如他所说,出迎三十里,带着百官在京郊等他。
玄清是很想他的,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这股思念在见到文殊时几乎压抑不住,玄清心里胀满了不可说的情愫,哽在他喉头,在文殊和他说话时堵得他酸涩不已,他想了很多开场白,既不想给文殊听出他早已变调的感情,又不想让文殊觉得他疏远自己。
话在喉头滚了几遍,出来的却是最为平常的一句:“皇叔这几月过的好吗?”
文殊道:“臣很好,倒是陛下劳累了。”
玄清对他太过平常的回答不很满意,他希望文殊自己领悟他的想法,然后待他和以前不同,可惜文殊一点没觉出不对来,玄清赌气一般负手道:“没有朕给皇叔添堵,皇叔自然过得很好了。”
文殊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成刺猬,斟酌着道:“臣……臣盼着陛下回朝的。”
玄清闷闷的嗯了一声,示意群臣起身,然后对文殊道:“皇叔和朕一起坐车回去吧。”
文殊顺从的跟着他上了车,然后给他汇报这几个月的工作,玄清的心思都在他的脸上,基本没怎么听,文殊说了一会儿觉出他心思不在这里,于是道:“陛下若是不想听,臣也有奏报可以呈给陛下。”
“皇叔继续说吧,朕听着呢。”
文殊很怀疑,不过还是继续给他说,宁王的案子他查明白了,阿鲁台熟知边军将领,但是对玄清印象不深,所以画了他的像送给宁王,想知道这次的主帅是谁,宁王见到画像大喜,转头就把侄子卖了,和阿鲁台约定将玄清困死在铁岭,他好图谋皇位。
玄清听了笑话萧文睿谋算太过,要是他来做,就不会把脏事都丢给阿鲁台,他一定自己出兵勤王,然后屠了铁岭城,弑君之事没有人证,他又手握十五万大军,何愁拿不到帝位。
“畏首畏尾,没有胆色,活该他输给朕。”
文殊听的心惊,不认同的道:“陛下。”
“怎么?”
文殊欲言又止,玄清冷笑道:“皇叔想说什么?说朕残忍还是阴毒?”
文殊又想到玄清坑杀的三万人,蹙眉道:“若真如此,他得位不正,必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不会,宁王在边境驻扎多年,边军都给他面子,只要有兵权,朝里谁敢说不?”
文殊隐隐有怒意:“朝中自然有人不会认可,起码臣就会查明来龙去脉。”
玄清诧异的看着他,笑道:“谁当官不是为了钱和权,朕就不信,诱以重利会无人支持,皇叔独木难支,难道宁王会对你手下留情?”
文殊真的生气了:“陛下此言真是寒了天下士子的心,难道陛下眼中就没有一个忠君爱民的清官好官吗!”
玄清语带讥讽的说道:“有,怎么没有,朕眼前不就是一个吗?”
文殊被他的态度激的顾不上礼数了:“你……总之,因果轮回,祸福相承,无有替者,陛下日后还是少想这些事吧。”
玄清看着他愠怒的神色,长出口气道:“好,朕听皇叔的。”
文殊觉得他敷衍,并不理会,玄清也有点生气了,压着脾气道:“朕今日才回京,皇叔就别在这时候给朕找不痛快了吧。”
文殊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今日是凯旋而归,又想刚才本是为了件根本没发生的事吵了半天,一时也觉得自己过了,于是缓了脸色,拱手道:“臣失言,望陛下赎罪。”
玄清没有再说,两人各怀心思回到皇城,时间已过正午,群臣回到自己的岗位,玄清回宫歇息,夜里还有一场宫宴。
连日的奔波让玄清一觉睡到卯时,起来后口干舌燥,抱着茶碗问李宣:“皇叔呢?”
“殿下在文德殿替您看折子呐,您午睡时皇太后差人来问啦,陛下是不是去一趟慈宁宫?”
玄清想了想道:“你从朕带回来的东西里挑几样像样的送给她,朕就不亲自去了。”
“这……陛下离京半年啦,理应去探望。”
玄清蹙眉道:“朕不想去。”
李宣叹了口气,心知不能再劝了,玄清下床穿好衣服,往文德殿去找文殊,文殊还没换夜里的衣服,时辰快到了,玄清让他在文德殿换好了跟他一起去大庆殿。
文殊在隔间时玄清随便翻他的桌子,忽地想到自己好像在这儿藏了几本闲书来着,连忙去看有没有被文殊收走,一翻都在原位,顿时安下心来,又开始得意自己藏得好,随手翻了翻,忽然几张纸掉出来,是文殊的笔迹,上书:力学如力耕,勤惰尔自知。
玄清把纸丢了,全做没看见,片刻后文殊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烟青的锦袍,玄清多看了两眼,说道:“走吧。”
文殊路上道:“陛下这次回京,臣可以歇歇了。”
玄清背着手道:“嗯,不过皇叔先在王府住着吧,朕也许过几个月还要再度亲征。”
文殊一怔:“还要去?”
“阿鲁台没死,朕等着给他收尸呢。”
文殊不太习惯玄清这么说话,他没亲政之前说话都很得体,不过现在文殊不能再约束他了,只得道:“好吧,那么臣先在帝都住着。”
玄清听他顺着自己,心情好起来,笑道:“皇叔不求着朕要去昭陵了?”
文殊嗔怪的看他一眼:“臣那时也是无奈之举,眼下臣的东西都搬回来了,再去太麻烦了。”
玄清心情大好,走路都轻快起来,文殊不懂他开心什么,不过开心总比生气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庆殿,殿中群臣已经到齐,议论声不绝于耳,文殊心下奇怪,不知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他落座后很快看出点眉目,武将那一排,从二品那里坐着一个矮小的身形,看体态似乎是个女子。
文殊记起来了,这人叫赵芳如,他想找玄清问问怎么回事,可玄清也已落座,没有机会说话,所有人都到齐,玄清简单几句贺词后开始封赏这次随他出征的将领,升官的自不必说,赐爵位的仅有一个,那就是砍了本雅头颅的赵芳如,封二等侯,不世袭。
李宣刚读完圣旨,举座皆惊,出了一个女将军已是不得了的事,更何况还要给她爵位。
很快就有人说没有这样的先例,玄清坐在龙椅上笑道:“没有先例?那个开个先例,诸位若是不服芳如的爵位,那你们也去杀个鞑靼王给朕看看,朕一样封侯。”
文官们瞄着武将,跟玄清出去打仗的那些都没说什么,几个老将很不满,纷纷反对,文殊看看赵芳如,发现她很安静,面色如常,只是看着他们,仿佛置身事外,玄清倒先听烦了,骂道:“吵什么!朕当时说要亲征你们都不肯随朕去,眼下朕建功立业回来了,倒都嫌没自己的份了!朕早说了,看不惯赵芳如的爵位就立和她一样的军功,你们打了一辈子仗,本雅的毛都没摸到!”
皇帝态度如此强硬,让人始料未及,文殊听了连忙起身道:“陛下,都是为我大梁出生入死的将士,能否有不世之功,不光看本事,也要看时运,将军们有些抗击外敌,有些镇守国门,都是有功之臣。”
玄清面色缓下来,淡淡道:“朕给封赏不看身份,只看功业,只要诸位为国立功,朕不会亏待你们。”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有再闹起来,玄清摆摆手,李宣喊了一声开宴,宫女歌姬们鱼贯而入,气氛又热闹起来。
酒宴过半,文殊借着赵芳如和玄清说话的空档细细打量她,只见她身形秀挺,容貌可人,面对皇帝也不卑不亢,是个十分端庄持重的女子,又向身侧的人问了年纪和出身,年纪倒是匹配,出生虽然卑贱,可是军功卓著,也能配得上玄清,便想宫宴结束后和玄清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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