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看着差不多了,夜里带着人亲自去偷袭,鞑靼兵果然追出来杀他,可这次阿鲁台不再受骗,韩真绕道他们粮草营时发现守军充足,不能强冲,只能回来和玄清回合,玄清计策行不通,暂时回到城里,可城中已无余粮,这次又没得手,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
玄清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有他先突围出去,这座城里的人才有救,他于是同李文忠和韩真商议,只留李文忠带三千人守城,余下一万五千人和他一起趁夜突围。
已是生死关头,一万多人的性命系在他身上,玄清又选了一个雪夜,他已摸清鞑靼军队最薄弱的地方,等到四更天,快要天亮时才冲杀出去。
鞑靼的士兵们守了一夜都刚刚歇下,又被梁军的喊杀声吵醒,一个个都惊慌失措,然而这阵慌乱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各营的将军都出来整肃军队同梁军交战,玄清一个人带着五千人冲出去,起初还算顺利,但很快阿鲁台就反应过来,调兵亲自阻击。
玄清和阿鲁台遥遥对峙,那是个年近花甲,须发皆白的老人,而然双目却炯炯有神,一双鹰眼盯着玄清,玄清张弓搭箭,瞄准阿鲁台的眼睛,阿鲁台躲得极快,玄清一击不中又拔剑追上去,铁灰色的天空下,雪花尚未落下便被染红了。
阿鲁台年纪虽大,身手却依然矫健,玄清身上的伤并未好全,与他战了几个回合后又多了许多鞑靼人围攻上来,玄清勉力支撑,不久后韩真杀过来,冲到他身边,两人一起对付猛攻他们的敌兵。
天逐渐亮了,雪却没有停,越下越大,玄清却杀的根本感受不到雪,他已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记得一直在砍杀,阿鲁台似乎是跑了,可他跑不了,只有继续往前冲杀。
鞑靼的兵和雪花一样多啊,他们的弯刀沾满了血,血光晃得玄清眼睛也红了,他和韩真起初还能说上几句话,后来都闭口不言只会拼杀,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在挥剑,很快他觉出身上的伤口似乎重新开始渗血。
玄清顾不上这些,他的剑抖起来,原来是手在抖,玄清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重新握紧了剑冲杀起来。
但他的脑子已经不受控制的想到别的事,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文殊,想到他同样死在雪天的母后,还有教他骑马的父皇,玄清想不知道他能否算个好皇帝,也许后世并不会写他多少,因为他做皇帝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文殊在帮他理政,仅有的一次作战还以失败告终。
玄清不甘心,但却不得不承认人有极限,他又想到了文殊,不知道文殊若是知道他死了,是会高兴还是难过,也许文殊给他的只会是一声叹息吧。
玄清哼了一声,心道不管怎样,大梁的天子死也要站着死。
他同韩真靠在一起,相互支撑着砍向周围的人,周围的喊杀声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小,反而越来越大,玄清好像听见了他们自己人的声音,可举目望去,哪里有其他梁军,他心说自己开始幻听了吗?还是韩真率先反应过来,大叫道:“是援军!陛下,是援军啊!”
玄清杀退了又冲上来的人,拄着剑站直了向外看去,果然是一群梁军从外围冲了进来,玄清笑了一下,跌坐在地上,韩真慌忙要去扶他,玄清摆摆手,说道:“没事,让朕歇会儿。”
韩真护着他站在一群尸体中间,这场雪下的好像永远也不会停,玄清身上很快积起一层薄雪,他似乎看见文殊骑着马焦急的找人,文殊也是一身甲胄,只是特别干净,都没怎么沾血,玄清似乎没见过他穿成这样,还有心思打量他好不好看。
很快文殊找到了他,下马跑过来,扶住他道:“臣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玄清眯起眼仔细的看他,文殊的脸似乎比雪花还要白,双颊冻出薄红,好像红云,一双眼睛譬如雪中的桃花,此刻正默默的看着自己,玄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文殊微避了避,玄清立刻不高兴了,强硬的整个靠到他身上去。
文殊不得不环住他,他以为玄清是支撑不住了,喊人过来要带他走,玄清按住他扶自己的手,轻声道:“皇叔以后别穿甲了,一点也不衬你。”
他听见文殊似乎是无奈的叹了一声,于是心满意足的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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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第一次写长篇,但意外的很顺手,写的还挺开心的,最近几张应该都走剧情啦,全是感情线有点腻捏,另外也想表现一下两个主人公的能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想知道剧情有没有写清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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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何止(8)
玄清做了一个刀光血影的梦,基本上就是战场的再现,只不过这次打了特别久,久到他疑心这辈子都会困在战场,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周围没有活人,玄清躺在尸体上,大雪茫茫,掩埋了一切。
他有些茫然,知道自己好像是在等,可并不知道等的是谁,直至很久很久之后,他全让雪埋起来之后,一双手穿过雪堆拉住他,他听见文殊说:“臣终于找到您啦。”
玄清心一定,睡醒了,他睁开眼,眩目的光让他好一会儿才适应,李宣着急忙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陛下,您可醒了。”
玄清微微侧头,看见他那张微胖的大白脸怼在眼前,玄清挥开他,哑声问道:“外头打完了?”
“打完啦,都打完啦,大军也跟咱们汇合了,王爷正在外边清点人呢。”
玄清长出了口气,道:“把皇叔叫来,朕要见他。”
“啊?您现在就见殿下吗?要不您再歇歇。”
玄清挣扎着要起来,李宣赶紧扶他,玄清靠在床头道:“去叫吧,朕见完皇叔再休息。”
李宣应了一声,跑出去叫人,不多时,文殊拢着大氅进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李文忠,他听见玄清醒了,忙不迭要跟进来看,两人行过礼,玄清向李文忠道:“你进来干嘛?”
李文忠一愣:“啊?我进来看陛下。”
“那你看过了,出去吧。”
“啊?”
他看看玄清再看看文殊,委屈的行了礼又出去了,文殊走到他床边坐下,问道:“陛下宣我何事?”
玄清看看他,文殊一身锦袍,与在宫里时没有两样,他道:“皇叔怎么亲自过来了?宁王呢?”
“宁王本不想来,臣恐他生事,让他暂时留在营帐里。”
玄清挑眉道:“他不想来?那皇叔怎么劝动他的?”文殊就把来龙去脉讲给玄清,玄清听的哈哈笑起来,说道:“皇叔平日里行规蹈距,想不到也能这样设计人。”
文殊蹙眉,不悦道:“臣也是为了陛下。”
玄清又笑了笑,说道:“皇叔在广宁城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文殊摇摇头:“臣那时急着过来,只留了一百人在城里查访,宁王在广宁城势力深厚,臣不敢大张旗鼓的查他。”
“他的事回朝以后再说吧,鞑靼现在怎么样?”
“阿鲁台已经退兵,陛下这次算是赢了吧。”
玄清皱眉道:“什么叫算是赢了,朕守到皇叔来救,就是赢了。”
文殊不免微微笑了下,说道:“陛下说的是。”
玄清觉得他在敷衍自己,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憋着气,文殊又道:“陛下预备何时回朝?”
“回去?朕不回去,朕要接着打。”
“接着打?陛下已经赢了,眼下大军……”
“眼下大军憋了一个多月,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朕要打到他们鞑靼王庭去。”
文殊一时接不上话,心想怎么还要折腾呀?玄清看出他似乎不认同,便道:“朕现在只是打退阿鲁台,他们还有二十万兵力,缓过了这口气,春天正好再来,朕这次不是为了守城而来,是为了开疆拓土而来,必要打的他们不敢再犯我边疆。”
文殊面露担忧:“那陛下预备怎么打呢?”
“歼灭阿鲁台的部队,让他们彻底没人可打,如此,鞑靼和瓦剌也能互相牵制,彻底臣服我大梁。”
文殊默了一会儿,叹道:“臣是劝不动您了。”
玄清不认同的说道:“皇叔这叫什么话,皇叔的话朕还是听的。”
“……是吗?”
“当然。”
文殊的表情可以翻译为你可拉倒吧,玄清笑了笑,凑过去道:“皇叔这次来有没有带别的?”
“哪有空带别的,陛下的密信一到帝都,臣第二天就去广宁了,不过先前李宣带了几十车犒军的粮食,还特意带了点陛下喜欢吃的东西,只不过一直被拦在铁岭城外,昨天和大军一起进来的。”
“昨天?”
“是啊,陛下睡了一天呢。”
玄清看着他温和的神情,想起文殊还在崇政殿里教自己的时候,要是没有后来的事……玄清神色一变,忽然记起他是要对付文殊的,福宁殿里那番说辞后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办,玄清一时冷淡了不少,刚才温情的气氛忽地就散了。
文殊察觉到他神色有变,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多问,皇帝和他之间的情谊早就不复从前,或者说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情谊,文殊道:“陛下伤重,一会儿军医要给陛下换药,臣先告退了。”
玄清嗯了一声,没有挽留。文殊走后,李宣跑进来,跪在玄清床前哭哭啼啼说陛下您可是受苦啦,奴婢一个多月不见您,您咋瘦成这样呀。
玄清正心烦呢,又听他哭,更烦躁了,骂道:“哭丧呢,朕又没死。”
李宣一抽鼻子,立时收声,玄清道:“朕再睡会儿,晚膳时叫朕。”
李宣委委屈屈的道了声是,放下帘子,燃了熏香,守到门外去了,玄清躺回去却半天没有睡着,他想是不是年少时演的太好,自己都信了和文殊的深情厚谊。
中午军医来给玄清看过一次,下午又歇了一觉,直到夜里李宣跑来叫他,玄清坐起来道:“给朕更衣,晚膳后朕要与诸位将军议事。”
“啊?陛下您没好全呢,要不明日再议吧。”
“等不了了,再过两日就是除夕,朕准备新年送他们一个开门红。”
“可……”
“别废话。”
李宣憋着嘴,扶他起来穿衣服,李宣给他穿了最软的夹袄,就怕硌着他的伤口,玄清觉得这样很没有气势,要换甲胄,李宣说什么不肯了,跪下来说您要换自己换,就是杀了奴婢也不能给您换。
玄清气的踹他一脚,用过晚膳,到主帐时其他人都到了,文殊也在,只不过坐在一旁,并不往玄清跟前凑,玄清也没有管他,和其他人商量出兵的事,一直谈到深夜总算说完了,玄清放其他人回去,文殊过来道:“陛下。”
玄清寻了垫子坐下,说道:“皇叔何事?”
“援军已经赶到,粮草也送上了,臣留在军中也是无用,明日就启程回京。”
玄清也没多想,顺口道:“明天?算了吧,过完年再走吧。”
文殊犹豫了一会儿,玄清似乎是很累了,撑着头半阖着眼休息,文殊不欲此时与他争辩,只好道:“也好,那臣……臣送陛下回去吧。”
玄清点点头,伸出手给他,文殊扶他起来,两人一起出了营帐,外面的军士多半已经歇下,只有巡逻的,玄清觉得周围似乎太过安静,于是没话找话的说道:“皇叔以前来过军营吗?”
“军营自然是来过的,只不过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玄清不由自主的笑道:“是吗?铁岭城周围有好风景,岭山上能看到草原,还有饮马河,若是天气晴朗,还能看到羊群,就像白云一样。”
文殊笑了笑没有接话,玄清接着道:“皇叔来一趟不容易,何不多看看再走,若是等朕打到了草原,还能带皇叔一起去鞑靼的牧场跑马呢。”
文殊听他这话茬越来越不对了,可看他脸色似乎也没有别的用意,一时拿不准如何答话,只好道:“帝都还有不少公事要臣处理,这样的风景留待日后吧。”
玄清打了个哈欠,似乎颇为遗憾的道:“好吧,那过几天朕遣人送皇叔回京。”
文殊松了口气,他看看玄清困倦的表情,笑了笑道:“陛下困了,快些回去吧。”
玄清嗯了一声,跟着他走快了一些。
第二日军中没什么事,厨子们忙着筹备明天的年夜饭,士兵们吃饱了饭也都高高兴兴的开小差,李文忠拉着韩真跑玄清帐里闲聊,李文忠没有心眼儿,问玄清这次回去给他封个什么官,话一出口就让韩真敲了一脑瓜,韩真道:“说什么呢,你有什么功。”
李文忠抱着脑袋犯嘀咕:“我怎么没功劳啊,我前阵子不是夜夜偷袭,偷的我眼袋都重了。”
玄清坐在床上道:“封赏的事回去再说,少不了你两的,今天得空,朕想去附近山上看看。”
李文忠欣然道:“好呀,咱走吗?”
玄清嗯了一声叫李宣进来给他换衣服,李文忠惦记着文殊又送援军又送粮食的好,坐在一旁道:“要不把襄王殿下也叫上,我看襄王殿下在这儿和谁也不熟,今天一天都挺无聊的。”
他一说完,玄清刚才还正常的脸色微微一沉,屋里顿时一点声音也没有,韩真捅了他一肘子,李文忠犹自不知的说道:“你戳我干嘛?”
韩真翻了个白眼,没话说了,过了一会儿李文忠也察觉出不对了,期期艾艾的说:“呃……王爷和我两也……也不熟,想是……”
他没说完,玄清忽然道:“去叫吧。”
李文忠还不敢动,韩真起身道:“是。”片刻后文殊进来了,他今日穿着水蓝的锦袍,外罩月白夹袄,脖子上有一圈同色绒毛,唇红齿白的,像话本里的兔子精。
玄清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轻甲,披了大氅,见到他也不多话,只道:“文忠去点一队人,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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