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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鱼赶忙摇头，脸后知后觉地红了：“不介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温否白皙且线条优美的锁骨上，好像情不自禁地被引诱了似的。
怎么、怎么那么好看？！
跟温否比起来，自己简直就跟个干巴巴的木柴没什么区别，浑身都没什么肌肉，一拳就能被打倒一样。
大概是察觉到了尹鱼有些低落的心情，温否挑了挑眉，温声哄道：“怎么了小鱼？抱歉，我不知道你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下次……”
“不、不是的。”
尹鱼难得会这样急匆匆地反驳人，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想要说是因为“自卑”，却又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我作业还没写完……”
温否愣了一瞬，然后控制不住地朗笑出声。
尹鱼的脸愈发红了。
他有点后悔，在暗恋的人面前说的话总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昨天写作业写着写着睡过去了也就罢了，第二天醒过来又跟个小学生一样唯唯诺诺地说写作业。
所幸，温否的笑里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他太可爱了似的，片刻之后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我已经帮你写完了。”
“……”
尹鱼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早上刚醒过来，他脑袋上戴不了帽子，头发也乱乱的，一双琥珀色的眸抬起，闪着细碎的星光，看上去并没有多阴郁和漠然，只是有些呆呆的愣。
“你写完了？”尹鱼有些艰难，又有些困惑，“可是，你……”
“怎么啦？”温否抬起脸，笑着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似的，“不相信我吗？”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碰过了，但是还是有一点记忆在的；小鱼前面写的那么好，后面的内容是很有逻辑的。”
“……”
吃温否的，住温否的，就连作业剩下来的也是温否帮忙写的，尹鱼真不知自己是撞上什么大好运了，竟然能让暗恋的温否对自己这么好。
他们早上在家里吃了早饭，又由尹鱼将剩下的作业再润色了一部分，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才从这公寓里离开。
“我送你回去吧，小鱼，”温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轻声说，“虽然，其实很不想送你回去呢。”
尹鱼整个人一僵：“我……”
“笨蛋小鱼，不是嫌送你麻烦，”温否叹了口气，“是我舍不得让你走。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我晚上总是睡不好。但是昨天你在我旁边的时候，我感觉我睡得特别特别好……简直了，没睡过那么好的觉。”
温否俯身，将尹鱼的安全带系好。
尹鱼戴着帽子，黑发遮眼，整个人温度升腾，几乎是以一个俯视的姿态望着温否。
温否的眸似乎有些红，鼻梁极挺、唇角微微撇着。
就着这个动作，他的语气很诚恳，又带着几分可怜：
“小鱼，你什么时候有空啊，能不能再到我这里，陪我睡觉呢？”
第 12 章
尹鱼呆了一瞬。
从前他说话很少，唯一的朋友万星也不是什么话痨的人，于是他每次说话都是一两个字往外蹦。
现在有个人在他旁边缠着他说话，动不动就逗他，温柔诱哄他多说两句——尹鱼从来没这么感觉自己舌头打结过。
在温否希冀和期待的目光之中，尹鱼结结巴巴道：
“好……”
温否怔愣一瞬，朗笑出声。
他愉悦的笑声并没有多加遮掩，好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就一定要说出来，恨不得让旁人也知道似的。
“真的吗？”温否可怜兮兮地望过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落不下去，“小鱼愿意陪我一起？”
尹鱼懵懵懂懂地点头，轻声道：“我、我愿意呀。”
温否笑的更开心了，不停喃喃：“太好了。”
“……”
尹鱼答应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捡了多么大的一个馅饼，不自觉地将脑袋偏向了窗外，在帽子的遮掩下，脸慢慢红了。
他也觉得太好了。
两个人都以为是自己赚大了。
直到车到了校门口，跟保安报备后、即将进去的时候，温否脸上的笑意才忽然顿了一下。
他右手抬起挂了个挡，然后温声对尹鱼道：“小鱼，可不可以把脑袋仰起来，抬头呀。”
还没有来得及问为什么，尹鱼已经这么做了：
“好。”
青年人猛地往后仰，因为惯性，帽檐微微滑落，几缕细碎的黑发也从眼皮上划过，他不适地眨了眨琥珀色的眸，抿着唇，看上去极认真似的。
纤细的脖颈不盈一握，白净细嫩。
只可惜青年自己看不到，后颈那极其深重的吻痕。
他周身那自带的羸弱和阴郁气质让他看上去跟病弱的睡美人一样，一动不动仰靠在椅背上，也极吸引人的目光。
这不，温否心中嗤笑了一声，从刚刚开始，就有人往里面看呢。
他心中敌意未减，然而面上一派温和。
在目光与那个黑长直的女生撞上的时候，他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笑，默不作声地打了个招呼。
“好啦小鱼，”他弯着眼睛，“我刚刚要看后视镜，免得撞到人。”
尹鱼乖乖点头。
车呼啸而过。
而那个唇色苍白、目送着车离开的女生则僵硬地站在原地，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过了好半晌，还是她旁边的女生有些纳闷地晃了晃她的身体：“万星，你怎么了呀？刚刚不是说去吃饭之前问一下你的朋友在不在吗？现在还要问吗？”
万星脸色极差地站在原地。
过了足足两分钟——她的同伴都忍不住着急的时候，她才声音极轻地开口：
“不用了。”
“有一点……来不及了。”
*
在万众瞩目之中，尹鱼身后跟着一个大号尾巴温否，旁若无人地进了他的宿舍。
在大学没有朋友，没有舍友，除了偶尔进他寝室拿东西的宿管之外，他的小天地几乎是没有别人光临过的，到处都是他自己生活的痕迹。
卫生间的东西很少，只有最为基本的洗漱用品，或许是因为尹鱼天生体毛比较少，他连胡子都不怎么需要刮。
桌上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打专业课的书籍和学习用的纸笔，还叠着一两张学校门口兼职的单子。
温否在紧张兮兮的尹鱼带领之下，在床沿坐下来，带着笑望着床头放着的一个大肚腩水杯，语气轻松活泼：
“小鱼，这个杯子好可爱哦。”
正踮着脚想给温否拿干净水杯的尹鱼动作一僵，舔了舔唇。
“我刚好想喝水，你介意吗？”
尹鱼默默地将水杯推进去，做贼心虚一样将手收回来，摇了摇头：“不介意。你、你就拿那个喝吧……”
温否按了杯盖上的旋钮，就着软软的吸管喝了两口水，甚至舌尖还在吸管顶微微地舔了两下，将那两滴溢出的水珠卷走，非常“没素质”。
喝了一口还不够，温否换了只手捧着杯子继续喝、继续舔。
那极其修长、具有爆发力的大掌捧着那粉粉嫩嫩的塑料，颇有点令人心猿意马。
在柜子旁装作不经意看了两眼的尹鱼喉咙都紧了。
这个人……怎么喝个水，都这么好看？
过了好半晌才将黏在温否身上的目光给撕了下来，小声说：“我、我记得这里还有苹果，我给你拿一个……”
温否的声音含着笑意，不太客气：
“谢谢小鱼哦。”
他的语气非常自然。
就好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你，你随便坐，随便看，”尹鱼感觉自己的脸在不断地升温，“我先去拿……”
他连忙逃窜。
十年前，孤儿院的条件不比现在，水果都很少、很贵。
香蕉容易烂，橘子容易酸，苹果是最好吃的。
尹鱼很少才能吃到一个苹果，所以每次都分外珍惜。
他觉得苹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送别人也应该送苹果才对。
同理的还有虾饺。
品质好些的虾价格昂贵，用虾做的虾饺十五块钱就三个，尹鱼哪里吃得起。
只在高中某次拿到奖学金之后，被院长带着去一家粤菜馆吃饭，那时候他刚刚才拿到自己的助听器，在人声鼎沸之中吃了一顿他此生吃过最好吃的饭。
尹鱼喜欢什么，就会喜欢很久，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哪怕世界上有很多水果比苹果好吃，哪怕世界上有很多菜品比虾饺诱人。
尹鱼匆匆地从卫生间拿了洗完了的苹果走进来，有些局促地走到了温否的身前，拿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水果刀。
“温否……”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开口喊温否的名字，在脑海之中排练了许久才喊出来：“你吃苹果，习惯削皮吗？”
温否似乎正低着头看尹鱼床头的某个东西。
闻言，眼眸微暗，抬起头的时候那抹神色却又消失了。
“习惯，”他笑眯眯地说，“我自己来？”
尹鱼难得没殷切地将东西递给他，反而有些固执地说：“我、我来！”
“不行，”温否摇了摇头，“我来。”
向来都不会跟人争辩，尹鱼被温否抓住手腕坐下来，手中的刀也被人接过去，有些手足无措地捏紧了床单。
温否一只手拿着苹果转动，另外一只手则抵着刀背。
他明明是在削水果，可动作却简直漂亮得好似某种表演似的，微微浮起青筋的手背好似一幅画。
就连这种小事，他都做的分外完美。
“对了，”在尹鱼望着他的动作失神的时候，温否不动声色、温声开口，“我刚刚突然注意到……小鱼，你床头这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尹鱼的呼吸一滞。
尹鱼有个毛病，就是很珍贵的东西，得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最好是睡觉的时候也能看到，之前温否的手机每晚都在他床边同眠，现在换成了他给温否买的手机壳。
这手机壳他原先早就想给温否送过去的。
但是一直都没动。
因为这是他额外一次跟温否见面的“机会”，他舍不得现在就花掉，想要等之后见不到温否的时候，再将这张机会卡花出去。
“等、等等！”
尹鱼音调提高，有些呼吸急促，大脑空白地喊出了这样的一声。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听到他喊了这样的一声，男人不仅没有停下手，反而眸色更暗，整个人略往后仰，直直地望向了那“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个窄窄的盒子，里面似乎装着扁扁的东西。
空气凝滞住，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温否脸上仍然带着笑，但是遮掩不住他眉眼间微微的戾气，过了片刻之后他才直起身，有些抱歉地开口：
“对不起小鱼，我是不是侵犯你的隐私了？”
本来，尹鱼是想下次想见到温否的时候再给他送过去的。
现在，温否都看到了。
尹鱼也不能藏了。
尹鱼有些紧张地扣住了自己的指节，垂下眼皮，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的情绪，只是声音比平常还要轻一些：
“不、不是隐私……是我送给你的。”
这会轮到温否僵住了。
盘旋的果皮在他的指尖停驻。
“……我的？”他反问。
“嗯。”尹鱼点头，低声肯定道：“你的。”
此时，温否恰将苹果削好了，他脸上完美的温柔笑容似乎是略微愣了一瞬，片刻之后弧度更加上扬，刀背深深地嵌进了指腹，压出了很深的一道痕迹。
跟刚刚的痛感不同，这抹酸麻来的恰逢其时。
“我太开心了，”他轻声喃喃，“这原来是小鱼给我送的东西。”
尹鱼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没事……”温否弯起眼睛，“小鱼，你可以下次再给我吗？”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有些猝不及防、没头没脑，尹鱼原先都做好了错失一次见面机会的心理准备，这会反而有些呆呆地张大了唇。
“这次我还没做好准备，”温否笑了，“下次再送给我，我可以记录下来。”
尽管不知道为何温否会这样想，但尹鱼心里也记挂着下一次见面，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好啦，”温否轻松地用刀剜了一块脆生生的果肉，动作利落而又带着些许不可见的熟悉，“小鱼，张嘴——”
他将果肉喂到了呆呆的尹鱼嘴里，自己反而截了一段果皮毫不在意地含进了口中。
小鱼吃肉他吃皮。
半晌，他心中轻笑。
但以后就是他吃小鱼肉了。
第 13 章
临近傍晚，尹鱼收到了学习委员的回复，终于结束了这兵荒马乱的两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个周末。
在他专心致志看消息的时候，温否一直在旁边支着下巴看着他，那眼神几乎是含情脉脉的，温柔得如同一汪春水，令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忽略。
尹鱼将手机息屏，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耳朵，面上一派正常，可略微凌乱的黑发遮不住他微亮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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