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声音还挺特别?”
魏婉樱闻言故作羞赧的垂眸:
“大人们可莫要打趣绾儿了……”
“唉,这哪是打趣,这可是实话!”
魏婉樱脸染红晕,全然一副娇俏小女儿样,看的人心痒痒。
李琅忽然哈哈大笑,松开魏婉樱的腰:
“去吧。”
魏婉樱含笑福身,坐到焦尾琴前,指尖微拨,清雅的乐律就流淌而出,萦绕众人耳畔,久久未绝。
李琅身侧的几个新贵目光都止不住往他身上探。
“怪不得这老鸨这般护着她,雍州多少年才能出这菩提似的清馆,往后定是要往花魁上引的!”
“花魁?怕也是逃不出做高门小妾的命儿!”
魏婉樱强压杀人的冲动,娇嗔含羞的朝李琅看上一眼,手上不停地继续奏起《春江花月夜》。
李琅盯着他,眼神晦涩难懂的抿抿唇,又喝了一大口酒。就这睚眦必报的性子会受欺负?怕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惜咯,你是没指望了!殿下嘿!说起殿下,您不最爱美人么?有兴趣么?”
“可别!我皇嫂一见到我就耳提面命的,我可不敢!”
李琅话虽这么说:但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魏婉樱。众人只道睿文王对美人有兴致,但魏婉樱却明白其中深意。他弹奏完一曲,就听李琅说:
“来,陪本王吃皮杯!”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魏婉樱轻笑福礼,
“绾儿不会饮酒,妈妈也确实未教过绾儿以色侍人。绾儿便给殿下与诸位大人侍酒可好?”
李琅被顶撞的动作一愣,暗自啧了声。面上却冷冷凝视他,深如潭水千尺,看不出任何笑意。
“果真是伶牙俐齿得很。公然以下犯上是哪来的规矩?跪下,这皮杯本王还就要你来喂了。跪着过来。”
周围瞬间安静,只见魏婉樱恭敬垂身下跪,望着李琅递过来的酒接过,膝行过去,却没有要喝酒喂他的意思,只是面不改色跪在他脚边。
久到戏台子上的琵琶都弹完一曲,魏婉樱双腿如白蚁噬心,李琅都未松口让他起来。
这就引得那几个贵人有些心疼了。一个衣着鲜丽的年轻人开口解围:
“李琅,绾儿冒着杀身之险都要推脱,定是真喝不得。君子不与女子一般计较,就算了吧。”
李琅看眼身边的兄弟,嘴角猝然阴冷上扬:
“君子?本王何时说过自己是君子?更何况本王身为亲王,何时连一个青楼女子都罚不得了?”
第4章 <4>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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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琅脸色真的不好,周遭的人纷纷噤了声,不敢再劝。魏婉樱闻言反而波澜不惊的开口:
“罚得,殿下如何罚不得。”
李琅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
“这杯酒你何时喂给本王,何时算了了。若是不然,那就一直跪着,废了也算不到本王头上。”
周遭可怕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魏婉樱,只见他端着酒,正正跪在李琅跟前,却丝毫服软的意思都没有。
他紧咬牙关,垂眸藏起被当众下脸面的羞耻,端到双手酸痛都是一声不吭。外面班子听到里面的动静,深觉事大发了,赶忙叫来娟娘。
底下的莺儿见娟娘健步如飞上了二楼,眼里大都是幸灾乐祸。果真而迷人喜欢这般没规矩的货色。
娟娘眼见魏婉樱双手微颤端着酒跪在一众人跟前,李琅还在自顾自的吃酒,横眉厉色,便暗道不好。她赶紧责备道:
“你怎敢顶撞当朝亲王?是嫌你自个命长还是煦羽阁命长?不过吃个皮杯而已,有何不可?”
就在这时底下传来声清脆的讥笑:
“妈妈,人家可是高门贵女,咱煦羽阁可不敢跟人家比命长。”
“姐姐,你怕是忘了吧,她现在可是罪臣之女,落魄的凤凰都比不上咱们身世来的清白。她的命可能还没咱煦羽阁长呢!”
笑声此起彼伏传进魏婉樱耳里,他倍觉羞辱和愤怒的咬紧牙关,就听李琅冷淡的说:
“不过吃个皮杯?他可同本王说不以色侍人呢。”
周遭的宾客没一个敢触睿文王的霉头,只管闭嘴吃酒,假装没听见底下的哄闹。娟娘见状赶紧赔笑:
“二殿下大人有大量,我们绾儿顶撞您确实有错。但她确实做不来这个,您看给各位大人跳舞如何?我们绾儿舞技确实是极好的。绾儿,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李琅看向魏婉樱,只见他强装无碍的拿过婢子手中的酒壶,直起身给他斟了杯酒:
“绾儿不该无理顶撞殿下,望殿下宽宏大量,莫要与绾儿一般见识。”
这回李琅没开口:只是接过酒一饮而尽。而后同娟娘举杯:
“这次,本王就看在你的面子网开一面,若还有下次那本王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哎哎,绾儿还不快起来给各位大人斟酒。”
魏婉樱咬着牙站起身,膝盖处的痛就翻了倍的席卷上来。他拼命咽下呻吟,提着壶走遍桌案。
碍于睿文王在场,没人敢与魏婉樱多说话,都只是接酒,朝他轻笑致谢。
娟娘见气氛缓和,才小心翼翼带上门下了楼。
魏婉樱面上朱唇轻笑,但心头却是冷的,寒冰将万里水流尽封,独留枯井泥潭,没有光,没有温度,只有一寸寸从足底升起的凉,将他整个裹住,牵的膝上的伤隐隐作痛。
他走到桌尾,对上苏大人的目光,轻提琉璃壶倒酒,敛去眼里的杀意,笑靥如花。李琅侧目瞧了魏婉樱一眼,自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李琅悄无声息的摇摇头,满心冷漠。魏婉樱放下酒壶,李琅没再叫他奏琴。魏婉樱思忖片刻开口:
“绾儿便给各位大人舞一曲霓衫可好?”
几个贵人闻言一怔,看向李琅,只见他淡笑颔首,而后一言不发的饮酒。空气尴尬一瞬,他们忙大笑着点头抚掌:
“好哇好哇!”
“能见着绾儿跳舞真是我等三生有幸啊!”
魏婉樱福福身,转身进到珠帘里,大人身后的乐姬就奏起悠然舒缓的琵琶,吸引去他们的注意。李琅见着这浓妆艳抹就没了兴致,别开眼,继续吃酒。
就在这时里面的轻纱被微风吹起,铃铛声音清脆悦耳,一只纤细的脚踝从里面探出来,勾在地上。李琅和其他人的眼睛不由自主也被勾了去,男人端着酒,双眼微眯。
魏婉樱合着音律甩袖下腰,轻盈如燕,似是一阵无名风就能吹走。他含羞扯袖半遮面,满眼柔情,瞧得他们魂都没了。
翎钗发半坠,鹤翅点烟眉,樱唇笑,婀娜腰,罗袖飞舞入宫去,娇娥一悦天尽光。
李琅哂笑将酒一饮而尽,魏婉樱啊魏婉樱,往后的路还长,你可要慢慢走,我们一起,慢慢走。
魏婉樱拂袖下劈,指尖翻出片繁花似锦。一曲便落了幕。人们如痴如醉回了神,纷纷雀跃高呼:
“好!好好——”
“这个《霓衫》跳的比公主府的舞姬都要美!”
魏婉樱温柔的合袖作辑,笑得可人至极。李琅望着他,眼里闪烁着微光,却不似情动,而是种说不出的惊喜。魏婉樱瞧见,嘴角的窝旋的却是淡了些。
第5章 <5>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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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没再舍得让魏婉樱斟酒,只是让他坐着奏琴。雅厢热闹了足足半个时辰,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还不忘约着下回再来。
鸨母的荷包再次鼓起,她送走贵客,因着侍卫和那些贵人的嘱托,她不好在外发作,只能笑着让姑娘们好好陪客,自己则径直往魏婉樱房间走去。
魏婉樱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来,衣衫单薄的跪在软垫上,规矩到无可挑剔。鸨母见他这般乖顺,满腔怒气瞬间消磨大半,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道:
“你说你,惹谁生气不好,偏要惹这位爷?他可是楼里的贵客,身份尊贵!往后要是厌了你怎么办?”
魏婉樱咽下心头的恶心劲,强迫自己服软,学那些勾栏作派:
“妈妈,我知错了。”
鸨母见他这般楚楚可怜,又不由心疼起来,她暗自责怪睿文王心狠,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喝不了酒罢了,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呢?咱的绾儿又不以色侍人。
她回头朝龟头摇头,挥手让人出去才说:
“但不罚你立不了规矩,这样吧,禁足一月,将戒律抄一百遍,五日后我来收。这期间晚膳就不许用了。小心些腿。”
“是。”
魏婉樱起身,从台前的香烛里取了根点燃插进香炉中,取下盘中的卷书,坐于案前,背挺得笔直,乖顺的让人心疼。鸨母无奈叹口气,带着龟头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魏婉樱惹怒李琅的事原只是在煦羽阁谈起,却不知是谁给传了出去。很快李琅就知晓了魏婉樱被罚的事,他淡定抿口茶,将下人屏退,面上丝毫不见不忍。
“你就不心疼?”
苏敏瞧着他平静的喝茶,想起魏婉樱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都不自觉的心焦。如若换作是他,定是不忍心的。
“不过禁足而已,有何可心疼的?”
李琅浅笑的喝口茶,趁此机会好好磨磨濯玉傲气也好,不合时宜的傲气只会害了他。
“可不止禁足,煦羽阁的手段你比我清楚。惹你动怒,定不会这么轻易饶过的。”
“无碍,不过是让他学聪明而已,上次都跪成那样了,娟娘还指着他赚钱,舍不得把他怎么着的。”
苏敏无奈叹口气,闭了嘴。这恩客都不心急,他急什么。这睿文王可真够铁石心肠,就算是被发卖到青楼,那魏婉樱好歹也是公主之女,怎么受得住那些风言风语呢!
苏敏确实猜的不错,煦羽阁就是人踩人的地儿,在这儿一朝落魄,就不会缺落井下石的人。魏婉樱禁足第三日,惠儿就听见不少嘲讽之音。
她出去打水的功夫,就有几个熟姬和青馆在魏婉樱门外说闲话: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清高有什么用?不还是说厌就厌了!”
“在这伺候好客人才是本分,不早点学乖只会更惨!”
“呸!不过是个狐媚货色罢了,也不知晓妈妈喜欢她哪儿?不过睿文王都快不要她了,妈妈也该清醒了——”
惠儿提着桶快步走上来,气呼呼的撵走她们,碍于教养,没骂出声,只是远远瞧着背影,大声的呸了下,都是些什么小蹄子,搁以前给我家主子提鞋都不配!呸,以后也不配!
惠儿推门进去,见魏婉樱揉着手,踉跄起身,赶紧放下桶去扶,她浅笑望着惠儿给自己揉膝盖,温声问:
“她们走了?”
“走了!”
惠儿忆起,脸上犹自义愤填膺。男人嘴角勾起,满心温暖:
“跟她们置什么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魏婉樱被药激的嘶了声,笑着揉揉惠儿的头道:
“且放宽心,你主子没那么好欺负。”
魏婉樱瞧着她细致的给自己抹药,眉眼弯弯,还好,所幸还有你陪着我。
李琅现在不来也无碍,得先想法子让那些捧高踩低的闭嘴,不然她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第五日魏婉樱令惠儿将戒律呈给了鸨母娟娘,而屋里也已然恢复应有的膳食,他却还是有意的吃很少,只为引起龟头的注意。
娟娘望着几乎原封不动送回来的饭菜,满脸忧愁,这都第七日了,可怎么是好?
虽说知错是好事,但这样伤害自己,如若被睿文王知晓,可叫人怎不心疼?她终究是坐不住,自己去盯着魏婉樱吃饭。
瞧着他食不知味,也不说话,只满是委屈的垂眸,娟娘的心都要被揉碎了。她亲自给魏婉樱上药揉伤,柔声抚慰:
“绾儿听话,养好身子,殿下定会再回来看你的!”
“妈妈,殿下真的还会喜欢我么?楼里那么多姐妹,我又做错了事惹他生气……”
第6章 <6>难得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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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你生的灵巧,又能文善舞,殿下定是喜你喜的不得了的!”
魏婉樱泫然欲滴的抹眼泪,看的鸨母心疼的直呼心肝儿。
“前几日,有姐妹说殿下厌我弃我了,我就想或许她们没说错,不然殿下怎还不来瞧我了呢?妈妈,您说我该如何是好——”
他抱着妈妈的肩,哭的梨花带雨,让鸨母止不住心生怒气:
“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真该打死!”
“妈妈将来若也要厌我,定要诉与我,我定自裁了断,不给妈妈添麻烦……”
“休要胡言!妈妈怎会厌弃你呢?惠儿!”
鸨母闻言心里是又疼又气,先不说绾儿还不是贱籍,就算真入了贱籍,也容不得她们这般作践!
她瞧着魏婉樱垂泪轻泣的模样,只觉心里头愈发担忧了,她这副坚韧柔嘉的性子,做名门贵妻绰绰有余,但在这烟柳之地,却最是要不得。
鸨母轻柔的给魏婉樱拭泪,暗自斟酌半晌,满眼坚定,如今瞧来,得给她再配个强横些的丫头了。
惠儿忙走上前,就听鸨母冷声问:
“是谁在背后嚼舌头,她不愿说,那就你来说。”
惠儿偷偷瞧眼魏婉樱,对上鸨母凌厉的眼眸,假作惶恐,俯身行礼说:
“前几日正晌,奴婢去给姑娘打水,回来就瞧见兰……兰姑娘和灵雎姑娘她们在主子房外说了些话。
什么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殿下已然厌弃了主子——这话都还算能听的,难听的奴婢都不敢说出来脏了妈妈的耳,再惹得主子心伤。
倘若妈妈不信奴婢所说:李叔当时也在场,大可去寻李叔来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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