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无用力插回机关盒中,余力精准弹闭上凹口,锁了个严严实实。
“十足趋炎附势,蝇营狗苟之贼子!”
李琅见魏婉樱气的满脸通红。启齿半晌,还是决定让人发泄个痛快,省的届时还给自个留下苛待贤士的污名。
他把人腰间的钱袋取下来,就听魏婉樱难掩憎恶道:
“劳烦殿下拿远点,着实令人作呕。”
李琅叹口气,将自己腰间的金丝佩囊递给他,纵容道:
“本王识得位制毒名医,你可去要些备着。迟早有一日会用上。”
魏婉樱眼眸顿时大亮,接过佩囊打开,就瞧见张宣纸,上面赫然写着——祥敬五年,来千峰楼,以佩囊换之。
原来睿文王早有谋划,也亏得他能养精蓄锐这么多年。难怪那位这般忌惮,论起文韬武略,他可不完全输当今那位。
“殿下可还记得当年钦天监的卦言?”
第12章 <12>风云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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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琅虽有所猜测,但当一切成为现实,还是破天荒的忐忑起来。魏婉樱从容不迫的从头上取下朱钗,旋出里面精细的锁钥。
“先祖遗诏,魏尚卿之子可视皇嗣为人是否贤能,是否深谙帝王权术,将潜龙令赠予明储,其自为帝位之主,而后得文武百官拥佐。
如若皇储有口无行,妒能害贤,其可持潜龙令自立为王,朕之兵马尽数归其所有,王侯之位,世袭罔替。”
李琅闻言一瞬间起了杀心,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他强压下去。如果魏濯玉真的有自立为王的心,当初这个花楼他定是不会跨进来半步,况且共处这么久,自己又怎么舍得杀他呢。
魏濯玉取出密旨,双手递呈与李琅。看到盘龙玉印,男人指尖微颤,这确是皇爷爷字迹,错不了。
“濯玉愿辅佐您得太平天下,赢万民朝贺。”
魏濯玉跪下叩拜,行的是君臣之礼,恭谨忠贞,傲骨嶙嶙。
气氛骤然肃穆,李琅深呼吸一口气,眼底的野心暴露无遗。
他抬手扶起魏濯玉,承诺道:
“本王定会帮你报仇雪恨,登庸纳揆,还你锦绣前程。”
魏濯玉俯身作揖,瞧见不远处的娟娘,直起身笑容当即消失殆尽,满眼洗不尽的哀戚,水波荡漾,做不得假。这堪称登峰造极的变脸之术,看的李琅啧啧赞叹。
“他们言语确实有些无状,辱没了绾儿。再怎么说,死去的那位也是他父亲,是本王管教无方,让绾儿受了委屈,必不会有下回。”
娟娘听明白来龙去脉,虽早知会有这么一日,但还是有些心疼的揉揉魏婉樱的手,同李琅说:
“那就拜托殿下了。我们绾儿再如何说也是清白之人,本不该受此侮辱。”
“这话说的在理。娟娘,往后没有本王在,轻易不要让那些人见绾儿。”
“哎!”
娟娘轻轻给魏婉樱拭去眼角的泪,笑的温柔。魏婉樱扫了眼底下满是妒忌的女人,嘴角清扬,和善中满是不屑一顾,竟莫名令人脊背发凉。
李琅没有回府,而是驾马长驰去了自己庄子下的樱桃园,这儿是太后早年送给他玩乐的地,但李琅知晓,这原本就是他生身母亲的陪嫁,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五月鸣蜩,朱桃艳如彩霞漫天,正是瓜熟蒂落时。他翻身下马,将马绳拴在树旁,就去摘樱桃。他把玩着饱满的果子,眼里藏满阴沉。皇兄素来爱吃樱桃酥酪,晚点便送一些去给他尝尝鲜。
“来风,看好马,本王去去就回。”
“是。”
李琅一路往里走,瞧见好看的就摘下来尝尝,直来到片长遍草藤的石壁处才停下脚。他阴沉下笑眼,单手拔出剑鞘,拨开被遮挡的锁孔,将剑鞘插进去,石门缓缓打开。
李琅往前走了两步,摸到墙上被苔藓覆盖的石块,用剑鞘对着旋拧几回,而后用针刺破手指,将血滴进令牌上的虎中,印入机关,前方便出现了层层向下递进的石阶。
待石壁完全复原,在不远处的石墙后才闪出一道人影,正是那看马的侍卫来风。
他注视李琅走远,侧身闪出石壁,门飞速合上,仿佛方才是假象般。而他望向主子的眼神也完全不复方才恭敬,带着隐约的冷色,微带蔑光。
来风几个箭步就飞到深林中,靠在树旁提笔快速写下李琅私屯兵马,意图谋反之事,轻吹声口哨,一只信鹞就落在他的肩臂上。侍卫快速绑好信,轻声嘱咐:
“快快送进宫给陛下。”
注:登庸纳揆:皇帝登基,任命宰相
第13章 <13>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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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琅走到半数,将手按在石墙出现的凹槽上。就听周遭发出沉闷的哒哒声,身后的石阶瞬间收起,消失不见。
李琅拿出药粉倒在伤口处,笑的分外阴鸷。他的面前赫赫是拿着兵器的守城军和暗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首领见他来了,连忙出列拱手:
“参见殿下。”
“如何了?”
“回殿下,兄弟们已整装待发,就等着殿下一声号令了。”
李琅收起帕子,想到两月后的秋猎,噙笑道:
“很好!两月后秋狝就让你们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到时可不要给本王丢人啊!”
“定不让殿下失望!”
李琅点点头,亲自遴选了四队身强体壮的府军,那些百夫长和手底下的小兵听说很快自己就能见见真格的,都迫不及待的擦起刀弓,热血沸腾。
他从另一条暗道离开,也不过过去一盏茶的功夫。
不过须臾,李琅就看到檀玉飞身半跪到他面前,手里正抓着只咕咕叫的信鹞。
他眼神猝然狠戾,沉声道:
“人抓到了吗?”
“回殿下,檀珠已经去追了,今日之内必有结果。”
李琅扫一眼纸上字迹,又细细摸了摸材质道,
“本王赐你的青檀纸带了吗?”
檀玉点头,从衣袖里掏出纸递给李琅,李琅将两张都仔细闻下,才道:
“重新写一封放进去,不要露出马脚。”
“是。”
檀玉尤善模仿踏入字迹,所以伪造一封信简直易如反掌。
李琅见事成,才安心去了翟庄的园子,驰骋在自家的草场,肆意张狂。
待满腹愁绪发泄干净,李琅才珊珊回府。彼时珉善姑姑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眼见他进屋,她笑容慈和道:
“二殿下这是摘了多少樱桃啊?”
李琅心头本能一沉,随后笑得乖巧:
“这樱桃又大又甜,我正打算给母后送去些呢!姑姑来了可是省的我再跑一趟。”
“哎呀,太后娘娘知道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李琅令人装了一食盒,才开口问:
“姑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奴婢是来给殿下送衣裳的。殿下试试合不合身?”
李琅望着木盘上的华虫藏底袍衫,心潮澎湃,面上笑得极为温顺:
“好,姑姑稍等。”
他换上衣裳整理下衣领,叹口气,讥讽溢于言表。若您当初未曾对母亲起杀心,如今一家人该是多么和睦啊。
樱桃就当是抵这匹翠毛锦的恩吧,望您和皇兄吃的开心。
待送走珉善姑姑,听到马轿走远的声音后,李琅眼里的温和才俱化作了清冷,他端起盏,撇撇茶渣道:
“出来吧。”
话音刚落,屏后就飞出来一个白衣暗卫,只见他半跪禀告:
“殿下檀在来报,那人抓住了,殿下欲如何处置?”
李琅冷冷道:
“杀了,处理干净。找封地里的人替他。”
“是。还有一事,尚卿右丞酒后坠马,今早没了。”
李琅撇茶的动作一顿,他搁下茶盏,想到了魏濯玉。那日口无遮拦,朝魏濯玉腰间塞钱的正是尚卿右丞。
“可知他死前去了哪?”
虽然他是摔死的,明面上和魏濯玉没干系,但死了个正四品的官非同小可,若真要查,自己也得劳回神。
“回殿下,他是半夜忽然骑马出府,坠湖而亡。与婉樱姑娘无什关系。”
李琅这才稍稍安心,但是尚卿右丞素日并未与人结仇,朝上的同僚不可能以这般狠辣的手段杀人。
李琥虽然不允许臣民公然谈论潜龙令,但贵在伪善,他就算知道点风声,也不会这么急着下杀手。
如此看来,尚卿右丞明面上除了得罪过魏濯玉,别无他人。
他沉思片刻道:
“去查他死前都接触了谁,做了什么,任何与煦羽阁有关的消息都不要漏掉。”
“是。”
暗卫离开后李琅无奈叹口气,魏濯玉,你这就等不及了吗?
次日晌午,暗卫带来了消息:
“尚卿右丞昨日下朝同太尉等人谈论了工务,而后到煦羽阁吃花酒,点的宛琴姑娘。申时归府,再未出门。”
李琅嗯了声又问:
“仵作那边怎么说?”
“与烧酒混服了二两麻沸散,致其神志不清,半裸着身子趁夜疾驰,摔落湖中而亡。
但是宛琴姑娘只给他吃了些情丝绕,并未给他吃麻沸散。”
李琅惊讶抬眸,就见暗卫呈上只珊瑚耳坠道:
“麻沸散是在右丞小妾房里搜出的。她在衙门全招了。”
——煦羽阁——
魏濯玉烧干净手里的纸条,就听见娟娘叩门的动静,没等他开口门便被推开,魏濯玉笑盈盈朝李琅拂身。
门合上,魏濯玉慢条斯理给李琅奉茶,点燃金凫里的沉香,才开口道:
“殿下想问什么?”
“尚卿右丞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第14章 <14>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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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濯玉面对李琅严肃的质问气定神闲,甚至还有空整理发髻。
“殿下果真是绝顶聪明,我没看错人。”
他给李琅呈上点心,感觉气氛还有点冷,才仿佛想起什么,安抚道:
“殿下放心,下次动手前濯玉会提前相告,定不让殿下措手不及。”
李琅神情这才缓和,疑惑的问:
“你都没和他接触,是如何能动手杀人的?”
“殿下有殿下的谋略,青楼有青楼的法子。”
魏濯玉微曲腿撩裙,坐于榻前继续说:
“周明的那个小妾不懂麻沸散的药力,但她听闻勾栏瓦舍常以这种法子勾引客人,屡试不爽。她就想用这法子留住周明。
惠儿就说她能帮忙,不日后那女人便派侍女来寻。我让惠儿易容去买朱砂,顺便让她抓了些曼陀罗花。曼陀罗便是麻沸散最重要的一环,也是药堂伙计最难忘的一味药。”
“那侍女听伙计提起麻沸散,只说自己要。没说作甚,但有旁的说起此方止痛有奇效,也就没令她生疑。如此只要那侍女买下就不算我毁诺,后面就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从头到尾,魏濯玉都未出面,连带惠儿都摘的干干净净,干净的让李琅不由心头惊叹。
魏濯玉见他不说话,眉眼弯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殿下放心,我定会扫清所有障碍,助你应天受命。”
“本王信你。”
李琅最终将茶一饮而尽,满面郑重。魏濯玉拿起木箱上的锦盒,打开正是朱砂和曼陀罗混制而成的药粉。
他享受的闻了闻,轻声询问:
“这红果散致毒致阴,一滴汤就足以要人性命。殿下要拿些吗?”
李琅心中一动,接过锦盒取出瓶揣进怀里。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魏濯玉收起锦盒,也不愿再拘着自己装女儿家,双腿盘起,收进裙中,语气带着股子敷衍了事的潇洒劲:
“殿下想听什么,濯玉弹个几首,不然屋里太安静,容易惹人怀疑。”
李琅见状眼含戏谑:
“不装女儿也就罢了,怎么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起来,好生的说。”
魏濯玉闻言暗道麻烦,面上却还是规矩的躬身行礼。李琅这才忍笑开口:
“捡你喜欢的弹吧。”
魏濯玉撩裙拂袖,盘腿坐下,手便抚上了琴弦。悠扬大气的琴音宛如夕阳照耀的流水清澈见底。呼吸间古音就轻快喧闹起来,伴随着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李琅侧耳倾听,酒尊不自觉微微摇晃,嘴里轻哼起顺口的民调,含商咀征,回味悠长。
一曲毕,魏濯玉不等李琅开口,双手又是一拨,清幽高洁的雅乐边扣入心弦,流畅轻吟,带着卓尔不群,睥睨世间的傲然。
只可惜今日的这趟花酒注定无法吃尽兴了。不过须臾,暗卫不知从哪寻得密道,片刻便从煦羽阁的暗窗就摸进了雅厢。
算是愉快的气氛骤然被打破,李琅放下酒,面露不悦:
“檀玉,何事这般着急莽撞?”
魏濯玉还从没见过李琅的暗卫,这会儿正新奇的打量他,对男人含凶带怒的语气竟是毫不畏惧。暗卫此时才瞧见屋里还有旁人,刚欲行礼,就听李琅平淡道:
“宫里发生何事你尽快说来。”
“禹都水涝,天子震怒,方才调了工部尚书去协理治患,随行了两辆隆圆。”
李琅闻言一愣,眼里满是狡黠的光。
“工部尚书吴守成?”
“正是。属下亲眼瞧见他出的城,定不会有错。”
魏濯玉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阴冷如数九寒天,凉彻骨髓。檀玉看到魏濯玉的眼睛,心猛地一沉,这姑娘似是与他有仇一般,也不知到底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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