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萧关二字,燕九抹了一把眼泪,抱紧了怀里的萧关,“师尊,师尊.......”
燕九去抹萧关脸上的血,但萧关不知是受了什么伤,鼻口里不住的渗出血来。
“师尊有洁癖,要擦干净,擦干净.......”
可他越抹血越多,直到萧关的脸也跟沈卓青一般看不清眉眼,燕九急的掏个干净的帕子。萧关的丝帕他一直带在身上,还没来得及还,可掏出来的时候,那帕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染满了血。
“然儿。”
袁元深呼了口气,拍了拍燕九的肩头:“天人五衰。”
燕九茫然地看着他,眼眶再承不住眼泪的重,都滴在了萧关的脸上,“师尊,怎么办。”
燕九从不是个爱哭的人。在孤儿院受了再大的委屈,他都能笑着受着;被萧关捅了一剑,跌落归元涧他也只是鼻头酸涩。
但在此刻,那根白绸断了,如兄长般的师哥不见了,怀里的师尊情形不明,他的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无论如何再也止不住。
无力感将燕九一层层地裹紧,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直至他的世界只剩下他和萧关,直至耳边只有萧关似有似无的呼吸,燕九将头埋进了萧关的乱发里。
--师尊,等等九儿。
--关儿,等等为师。
与此同时,缚灵阵里的修士集结灵力,形成一柄巨大的气剑,朝着飓风的中心猛刺下来。
缚灵阵散!
燕九一口鲜血喷了萧关满身!
袁元手心翻出翎雨冰针,将三人护在其中。
“袁公子,我等不想与秣陵袁氏为敌,但如你执意与魔修为伍,就怪不得我等斩妖除魔。”破阵而出的修士有些气恼,但一时也不想与秣陵袁氏撕破脸。
“萧关仙尊为救各位伤势极重,各位同修何不等返回乐游,在玉清仙尊面前再做计较。”袁元并不收势,感觉燕九的气息减弱,他万分心急。
有人冷笑一声:“笑话,放他回去,待他伤好与那魔修狼狈为奸屠杀吾辈吗?”
又是“狼狈为奸”,沉浸在无限黑暗中的燕九突然动了一下,怨恨的情绪陡然从心头蹿了上来。怨恨这老天不公,夺走了待他如亲弟的师哥;怨恨这世道不公,为什么奸人当道还冠冕堂皇;更怨恨自己无能,没有能力夺回他想要的一切。
袁元感受到灵力波动,猛地回头,只见一股黑气将燕九与萧关团团围住。
在那黑气之中,燕九摇摇晃晃地抱起萧关看不清表情,一个熟悉的狠厉声音自那团黑气中传出,“诋毁我师尊,我要拿你命来抵!”
几乎同时,一团黑气扼住了刚才说话之人的脖颈,将他托至半空钟,于众目睽睽之中气绝身亡。
众人立刻进入防御状态,袁元眉头紧锁:“然儿!”
“九儿。”
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了燕九的耳朵,接着萧关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袁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人五绝的萧关于指尖凝气一丝微光,缓缓地移向燕九的心口。
“师尊!”燕九周身的黑气转瞬散了个干净。
众人:“!”
等众人回过神来,袁元已经将三人移至了五里之外一间袁氏客栈。
燕九抓紧袁元的双臂,“你说什么?”
袁元手指搭在萧关的手腕上:“仙尊体内有只梦魔,它护住了仙尊的元神。”
燕九擦了下眼角的泪痕,期待道:“这么说仙尊没事?”
袁元又探了探:“确切说应该是在蚕食仙尊元神。”他起身在旁边的盆子里净了净手:“暂且无事。”
燕九有些急,凑头过来吓了正好回身的袁元一跳,“什么叫暂且?怎么个暂且?多久是暂且?”
袁元后撤半步,燕九又跟了上来,抢了袁元正要喝的茶,急道:“你快说啊。”
袁元拿回茶,刚咂了一口又被燕九夺走,无奈道:“这只梦魔不知是何故进入仙尊体内,一直未被炼化,想必道行不浅。如今仙尊灵力尽失,失去了压制梦魔必要反噬元神,具体多久,就要看........”
大夫的说辞燕九是熟知的,没穿书前他心疼的毛病不知道听了多少庸医的恐吓,所以不等袁元将“造化”两字说完,燕九的袖子已经撸到了手肘,“怎么把那东西弄出来,你说个方,我这就去办。”
看着燕九这一副出去拼命的样子,袁元将燕九的袖口整理好,柔声道:“然儿,并非药石可医治。并且,这梦魔好像与仙尊元神共存,贸然抽离只怕.......”
这大夫说一半留一半的毛病,实在是让燕九抓狂。但有求于人,燕九将头顶抓成了一个鸟窝,“你的意思就是没救了?这不可能,他是主角,怎么会领盒饭?”
袁元虽不太知道盒饭是何物,但燕九的脾性他是十分了解的,对于燕九此等情况下还想着吃饭,袁元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但本着最大的耐心,说道:“方法到也不是没有。”
其实在来的路上,燕九就已经在不停的自我催眠,他是在按照那坑爹的系统走剧情,所以萧关不会死,也不能死,听到袁元的话悬了一路的心,才算是稍微着了地,“什么办法?”
袁元并不知道燕九的想法,只是顺着燕九说道:“然儿稍待,我已命人置办饭食。”
燕九误以为袁元故意卖关子,着实受够了急死人的说话方式,回身抱起萧关,“既然有办法,我这就去无忧城找五师兄,我们一同回乐游,玉清仙尊必有办法。”
“然儿!”袁元叫住他。
“此法想必是袁氏不传秘法,袁公子不必为难。”燕九说完抬腿就走,却再次被袁元拦了下来。
“我何时说此法不传?”袁元被燕九这莫名其妙的火气弄的也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了下来。
燕九:“什么方法?”
袁元:“需找到合适的炉鼎双修,于灵气鼎盛之地,将梦魔炼化,方可化解。”
燕九抬步又走,袁元终是压不住火,怒道:“你知不知道何为炉鼎,何为双修?”
燕九脚步一顿。
第96章 二选一
燕九的脑子里蓦地闪过了与萧关在枫灵谷中的旖旎,同时还伴随着萧关那句“两不相干。”他胸口一时有些堵,说不出的委屈和烦躁一起涌上了心口。
可眼下沈卓青刚去,萧关又昏迷不醒,实在不是能由着性子的时候。燕九看了看袁元,对方也紧盯着他,完全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
虽然燕九心里着急,但门派秘术是各家吃饭的根本,他不能强求袁元,更不愿用什么交换。
他闭了闭眼,在萧关与袁元之间,他只能肉疼的得罪这位财主。
燕九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宠辱不惊,“袁公子,师尊说过,你我的婚书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约,实在做不得数。”
袁元没明白燕九在惋惜什么,火气半下不下地看着燕九偏过头来,脸上带着些许怅然,“是以,燕然在此与公子别过,从此两不相干。”
说完,燕九抬脚迈出客栈,袁元怒火再压不住,“燕然!”
他从不曾叫过燕九全名,今日却一而再的叫了两次,燕九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袁元两步跟上,拽住燕九的手腕,“你要重蹈覆辙吗”
“重蹈覆辙?”燕九没太明白袁元这句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袁元明显的一愣,而后撇开眼神,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一般,“我的意思是说枫灵谷中.......”
袁元没有往下说完,但看着对方的神情,又联想到炉鼎双修,燕九却登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上立马烧了起来。
--袁元怎么知道自己与师尊枫灵谷双修之事?自己还是下面那个!尼玛,九爷也是要面子的好不!
燕九干咳了一声,支支吾吾,“那个,袁公子,这个,那个,其实。”
“枫灵谷中,萧仙尊已经与然儿两不相干,然儿为何还执意如此。”再看向燕九的时候,袁元已经恢复了平静。
“啊?啊!你说这个。”燕九松了口气,“师尊待我恩重如山......”
袁元看着他,一脸疑惑。
燕九:“师尊视我如己出.......”
袁元的疑惑变成吃惊。
燕九越说越乱,把小说里看过的那点,师傅徒弟冠冕堂皇的说辞倒腾了一遍。袁元依旧没有想放弃的意思,顶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誓要燕九说个明白。
自家财主这榆木程度,让燕九想死的心都有,心下被问的抓狂,随嘴说道:“我总不能说我是师尊的人了吧!”
--尼玛,九爷脸没了!
袁元一时有些蒙:“仙尊的人?”
燕九:“......”
既然已经开口,此事早晚也瞒不住,燕九干脆心下一横,“就是双修,我与师尊双修过了。”
袁元万没料到这个结果,一时愣住了,半晌不可自信道:“然儿的意思是,然儿与仙尊在枫灵谷,双修?”
燕九:“........”
打人不打脸,自家财主这二百五的神经让燕九忍不住想打人,但此刻他更想的是找条地缝。
最后虽然地缝没找到,燕九却急中生智,脑子里闪出一道符咒:缩地成寸!
二话不说,燕九自胸口摸出张黄符,依葫芦画瓢手腕一翻,袁元的脸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黄沙。
燕九:“!”
燕九前后瞅了瞅,又试图跳起看的更远。但他一跳,萧关在他的怀里闷吭了一声,吓得他赶紧作罢,低头轻唤,“师尊。”
萧关几乎看不到血色薄唇紧抿着,如果不是胸腔微弱的起伏,燕九几乎以为怀里抱着的不是活人。
他将萧关向上提了提,让对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尽量舒服些。
对于自己脑子里时不时冒出来的符咒,燕九本就司空见惯的,毕竟像自己这种天才级神棍,偶尔表现出些天赋也是不足为奇的。
但.......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黄沙,和头顶灼灼的烈日,燕九也被自己的威力吓得无所适从,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刚才情急出了些偏差也是有可能的,并且一回生二回熟悉,燕九将萧关轻放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另一手在腰间摸了两圈,找到最后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去找五师兄,去找五师兄。”
燕九手腕一抖,黄符应声而起。
下一秒,脚下的黄沙打了一个风旋,黄符悄无声息地熄了火。
燕九:“?弄错了?”
他再次掐诀念咒,黄符的火星蹦了一下,再一次熄火了。
燕九:“!”
看着灭了的黄符,又看了看脚下,燕九脑子里产生了一万个问号。
--没道理啊,天才如我怎么会复制不了?就算不能缩地千里,也不可能纹丝不动啊?
--尼玛,难不成是到了撒哈拉沙漠了?
燕九过人的脑子里总是有过人的想法,他一边安慰自己定是这沙漠面积过大,一边又摸出最后一张黄符。
“师尊,还剩最后一张。”虽然萧关一直没有回应,燕九还是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额角的汗顺着侧脸滑下,燕九用胳膊擦了擦,再念咒之前,他在一旁的地面上画了一个标记,而后凝神。
客栈中。
袁元还被燕九的话惊在原地,看着燕九凭空消失的地方,眼神里满是茫然,低低道:“不可能!然儿你可知枫灵谷.......”
一片未焚净的符角从他的面前落下,袁元伸手接了下来,浅淡的焦糊味传进鼻腔,他的眉头轻拧在了一起。袁元将那片符角凑到了眼前。燕九的符咒术他是熟知的,无论是在归元涧还是枫灵谷,燕九习惯用血画符,焚起来总透着一丝清苦。
但眼下这片......
袁元低头看了眼焚剩纸灰,又凑近闻了闻,他一时说不上端倪,却觉得这清苦中总是透着些不同。
他捻了捻纸灰,随手将其放在了身边的茶杯中,而后瞳孔穆地放大,“星皇!”
袁元夺门而出,将刚好送饭进来的小厮撞翻在地,雪白的酥酪泼洒在紫米糖糕上,很快洇了进去。
第97章 狼王
斜阳,血一样地照在苍莽浑厚的黄沙上,一个细长的身影将铺天盖地的黄划开一道极窄的口子。
红衣少年有些艰难地爬上一处沙丘,将怀里的白衣人小心地放在地上靠在自己肩头。
少年看了看白衣人,屈腿用手在酸疼的小腿捏了几下,“师尊,我得歇歇,不然还没等你醒,我就先归西了。”
走了快一天,这该死的黄沙还是看不到头,而且不知道是什么禁制,这地方似乎用不了法术,燕九在用尽了最后一张黄符,才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撇头继续看萧关,“也不知道师尊饿不饿,受伤会不会影响辟谷。”虽然萧关的伤势暂时被袁元稳住,但白纸似的脸还是让燕九忧心忡忡。
他一边捏腿,一边左右望了望,眼里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连根可啃的草叶子也没。五脏庙此时也跟着捣乱,咕噜噜地抗议个不停。
燕九此时有些后悔,仓皇逃跑时他似乎听到袁元说置办了饭食。
“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燕然啊燕然,面子哪有肚子重要,这下好了,怕是要交代在这了。”燕九摇了摇头,换了条腿继续捏。
“叮叮”突然一阵银铃想起。
这声音燕九熟悉,是那跑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坑爹系统。燕九顿时兴奋了起来,从来没有哪次这么盼望听到系统的声音。
“快快快,你再不出来,你的npc要挂了。”
但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那句亲切的“贵方”,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地平线上的一个模糊黑点。
燕九抬手遮着落日的余晖,眯起眼睛去看那黑点。刚才那个黑点旁边,第二个,第三个黑点接连出现在地平线上。这些黑点速度极快,刚才还是豆大的身影,几个眨眼就看清了轮廓,赫然是几匹黑黄色的沙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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