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所有风流此时都化成了大写的怂字,手手脚脚也具都软成了面条,扑通一声跌进了萧关的怀里。
燕九:“我没有,我不是!”
萧关:“九儿!”
二人几乎同时出口。
燕九本能地跳了起来,身体笔直地站在萧关的面前,可他完全忘了刚才为了双休,二人均未着寸缕。
此时的高度,“......”
萧关盘坐着,一睁眼就看见了燕九对着自己......
“......”
“我,我,我......”
燕九连着退了两步,但由于池内湿滑,他一个不慎,摔了下去。
燕九设想过无数个萧关醒来的场景,或是温情脉脉,或是喜极而泣,就万万没料到是一出落荒而逃,慌不择路,还即将拍个落水狗的丢脸场景。
就在燕九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顺着他的窄腰,把他整个人捞在了怀里,让他的设想在慌不择路就戛然而止。
“九儿,你逃什么?”
“我没有!”燕九惊魂未定。
“是打算始乱终弃?”
“啊?”
萧关的眸子里映着水色和雾气,难得地显出几分温柔,再加上这该死地不知道怎么来的温柔,让燕九的七魂酥了五魄。
第102章
二人肌肤相抵,一阵阵温热从萧关的手上传到燕九的腰上,像是无孔不入一般钻进了心里,把燕九暖的晕乎乎,软绵绵。
他虽食髓知味,但此刻萧关的温柔还是让他飘上了云端,乃至于他飘飘然的全然不知周遭的异常,直到一道惊天的炸雷劈开小院上方的结界,才让浓情蜜意的二人猛然惊醒!
萧关眸子里的水汽瞬间散了:“天罚!”
随手拿起池边的衣服兜头盖在了燕九的头上,自己一个闪身已经到了雷罚的中心。
温暖的怀抱骤然没了,燕九的脑子不够反应这声响从哪里来,只觉酣梦被打断十分恼怒:“尼玛,长没长眼!什么?天什么罚?”
他一把拉下头上的衣服,看见萧关疾风而去的背影,燕九被温柔乡泡的进水的脑子,终是被天罚两字拽回了现实。
萧关的雷劫!
萧关仙尊,杀戮魔兽,为的就是一遭雷劫羽化成仙!
刚才还翻滚的气血一时像被冻住了一般,堵在了燕九的心口,将到了嘴边的一声师尊堵了回去。
难道就是此时!
他三两下就把衣服套在了身上,没管衣带系的七上八下,踉跄着跟上萧关,冲着雷罚的中心奔了过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第一道天雷已经落下。
细细密密的闪电把天撕了无数口子,像一张披着光火的网,萧关立在其中,如同无所畏惧的战神。
这就是雷劫!
天上的雷电不断聚集,看情形第二道天罚转瞬及至,燕九担心地喊了一声“师尊。”
但在老天爷的面前,他的声音太微不足道,淹没在雷电之中。眼看雷电越来越密集,燕九心急如焚,身体不由自主地冲向了雷电中心,直到一束白光呛啷一声扎在了身前的沙土中。
第二道天雷同时落下。
若离剑嗡嗡地作响,燕九的脑子也跟着嗡嗡作响。眼看着万钧雷电劈在萧关的身上,燕九心急如焚,他提起若离,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他不能看着萧关一个人天打雷劈。
没冲出几步,第二道天雷的余威已过,萧关的声音突然传进燕九的脑子,“走!”
燕九没停:“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抛下师尊一个人走?”
紧接着他心口没来由地抽疼,一道虚影立在了燕九身前。
萧关居然用了符咒化身!
虽然当初泛剑台上燕九调侃过此事,但怎么也没想过萧关真的会用禁术,而且还是在此种境地。
心头隐隐觉不安,看着那面无表情的虚影,骨子里对萧关的惧怕又钻了出来,燕九小心地试探道:“师尊?”
虚影眼神空洞,语气一如即往的冰冷无情,“我已拿到心头血精,要你何用?”
燕九愕然看着萧关的虚影,“什么?”
他不是没听清虚影的话,而是不敢相信这话的含义。
天边的云层很厚,天雷在其中聚集。
第三道天雷落下,虚影抛下一句:“早知如此容易,何必枉费两世周章?”,而后被劈了个魂飞魄散。
原来一切,依旧是为了莫名其妙的“心头血精”。
两世,他都没有逃了血精容器的命运。
上一世他丢了性命,这一世却连心一并被献了出去。
天雷滚滚,没有燕九心碎的声音震耳。
忽地,他心中一个念头升起:也许萧关只是因为危险,想赶他走!
燕九眼中闪过一抹期冀,他朝着雷电密集的方向大声质问:“我不信,师尊,九儿不信!从来就没有心头血精,一定是这样!”
嘴角的笑意还没传到梨涡,天雷中心,萧关的声音飘出,“血精要心甘情愿,方能助我渡了雷劫,念你滋养血精这么许久,留你一命,如若蓄意纠缠,休怪我无情。滚!”
第四道天雷落下,好似劈在了燕九的身上,将他一分为二,连同心里的什么情,什么爱,什么缱绻,什么厮守一并撕开两半,统统化成说不出的委屈,堵在心里,不上不下。
独留,心甘情愿四字,飘在空中不散。
自从穿书那一刻,燕九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曾多么翘首以盼着雷劫后,他就能信马由缰,见他未见过的山川江海。
这是萧关的雷劫!
在乐游山的时候,也曾在深夜期盼,等到萧关雷劫ོ,就可以兑了奖金,过他的富贵鄙人日子。
这是萧关羽化成仙的雷劫!
他一直那么清醒,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生出这些许荒诞的缱绻,将他的手脚一并绑了,觉得留在萧关身边,就是最美的山川,最香的富贵。
如今,这天雷劈裂了他的心,劈开了他的山川富贵,那么留着行尸走肉又有何用,不如一并为这天雷添个添头。
燕九两步跨进天雷中心,第五道天雷劈在身上的时候,一行清泪滑进了笑意未曾到达的梨涡。
燕九喃喃道:“萧关,终究你的雷劫混了我的血,不管你愿不愿意,再也赶不走九爷。”
“九儿!”
撕心裂肺的喊声伴着第六道天雷,落在了萧关身上。
萧关抱住燕九,悲怆地忘了结界,硬生生以肉体扛了天雷,身上瞬即焦糊了一片。
九道天雷渡劫,六道天雷天罚。
胡图看了眼天边渐散的天罚,从结界中信步走出。
站在抱做一起的二人面前,胡图鄙夷地俯视了片刻,从怀中掏出闪着灵光的化魂玉。
“不过是个容器,居然生出无用的七情六欲。”他说着用化魂玉起咒,朝着燕九的心口点去,“找你还真的不容易。”
待燕九化作一颗晶莹的红玉,将其融入了魂识。
而后,看了眼烧的焦黑的萧关,翻手捏了个法决,有些嫌恶地自然自语道:“留着还是有些用处的。”
萧关身上的焦糊褪去,胡图将化魂玉放在萧关身上,“这东西还是放在你身上比较安全,待本尊将他魂识炼化再来取回。”
下一刻,本该灵气尽失的萧关,突然灵气暴涨,眸中血气一闪,刚散掉的乌云迅速聚了回来。
胡图大惊:“怎么可能?明明六道天罚已过!”
正要收回化魂玉,却不知道被萧关用什么方法定住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天罚劈了下来。
第103章 梦境
腰间银铃悲鸣,手中的银剑泣血,被染红了的战袍逆着狼烟翻飞。
燕然立于云头,握着若离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的灵力几乎耗尽,但看不清的光影里满是追兵,无休无止。
“屠戮三界生灵,天理难容,孽畜,束手就擒!”光影里,无数的声音肃杀无情。
“我没有屠戮生灵,我只想做个普通的修者!”燕然想要解释。
但对方威严不容反驳,厉声打断:“孽畜狡辩,尔生于恶念,本就天道难容,如尔珍惜机缘,方可容尔苟且于混沌之中。可尔妄图逃离封印,纵容混沌三万恶兽为祸三界,万灵凋敝.......”
天神们的声音义正言辞,说不出的无边庄严,燕然却攥紧手里的若离,眼里被绝望和愤怒燃成了血红。
他与漫天神祗同源,却被善恶两分。成神成仙时,神祗们剔除恶念,转身是三界敬仰的神。
燕然没有妄想过成神,只不过想做个闲散的富贵,闲来无事招猫逗狗,却生来就日夜承受无间烈火焚身。
凭什么作恶的是他们,成神的是他们,而自己却来承受无妄之灾。
就因为,他脱胎于神祗的恶与欲?
只因为,他凝神于神祗的怨与憎?
燕然不服,不甘,不愿!
追魂铃响,若离剑起。
他既然该死,那么,就要漫天神祗铺路。
***
巨大魔兽疾风般奔跑,雪白的皮毛几乎与周围的雪山融为一体,要不是背上的囫囵一个血人,很难有人发现它的踪迹。
“青儿。”燕然气若游丝地轻唤了一声。那魔兽随即化成绝美少年,将燕然抱在怀里,“主人!”
“别跑了,没用的。”燕然艰难地压下血气。
“伏羲大神,北荒之地,一定能救你。”魔兽少年还不能将话说全,急的满脸通红。
燕然嗤笑一声,“神?难道追我们的不是神?”
魔兽少年本就不利索的言语,一时塞在了心里,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但骨子里还是执拗地抱着一丝希望:“伏羲大神,分的清善恶。”
燕然翻身仰面,摆摆手,“罢了,我只不过是受人摒弃的恶念,为祸三界的天魔。”
“主人!”
燕然摸了莫少年的耳朵,将若银铃塞在少年手里,“若你舍不得我,就带着他,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回光返照还能借着他还魂。”
看着燕然放弃了生欲,魔兽少年急出了眼泪。
“你个小猫妖,什么时候学的婆婆妈妈,咳咳。”大口的血咳在了白雪上。
方才与漫天神祗大战,燕然丹田受损,灵核已碎,此刻竟连说话都十分费力。
他擦了下嘴角的血渍,“别回混沌,我不在,你斗不过那些魔兽。”又艰难地咽了口血沫子,摸着魔兽少年手里的银铃道:“此铃,是我的一截脊骨所化,可以掩住你得魔气,咳咳。”
少年拍着燕然的背帮他顺气,燕然咳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去找个灵气充沛的兽族,藏起来。你的法力低微,应该不至于被他们忌惮,只不过这外形........”
燕然说着,已无血色的手从腰间摸出一道黄符,指尖一抖,魔兽少年化成一只白色的幼猫,脖颈上一只银铃应景地响了一声。
做完一切,燕然四仰八叉地倒在雪地上,一旁的白猫无助地喵喵叫着。
看着纷纷落下的大雪,燕然生出一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苍凉来。
自从有灵识以来,他周身总是没完没了的烈火,耳边总是絮絮叨叨的恶灵低语。
与他共生的恶灵告诉他,万物生灵于他而言,不过如鸡鸭鱼肉于人。他该怨,该恨,该屠尽所有神祗,他该是让人望风丧胆的天魔。
但当他看到索在角落里的小兽时,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夺了那微小的灵核。
或许自己于混沌中的魔兽不同,他该有个人类的名字,就叫燕然吧。
燕子春归,怡然自得。
燕然想笑笑,张嘴却是止不住的血沫。
就这样吧,天魔也好,燕然也罢,都是不自量力。
雪落在炙热的皮肤上,冰冰凉的,在眼角化了。
一张油纸伞挡住了落在燕然脸上的雪,燕然猛地睁开眼,白猫警惕地叫了一声。
伞下,一位青衫人弯腰抱起白猫,“你们来这北荒,不是寻我?”
“伏羲?”
青衫人笑笑:“非也,天神早已超脱天外天,不过留我一个虚影,在此候你千年。”
青衫人挥手,在空中幻化出一个幻影,依旧是白茫一片。
他指了指幻影中一颗五彩的石头,“此石名为无心,天神早料三界有此一截,也知你有向善之心,故取心头精血凝练此石,助你除去心魔。”
顿了片刻笑意盈盈又道:“不知你可愿意放下一切,做个闲散富贵的普通修者?”向着燕九伸出手来。
青衫人的眸子如一坛看不到底的深泉,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安心,燕然伸手握了上去。
紧接着周遭变得一团模糊,耳边嘈杂的燕九头疼欲裂。
“万人唾弃,流放归元涧,不得善终。”
一幕幕的不得好死中,被众门派排挤的元宵子,归元涧中受刑的怨灵,孤儿院被人嘲笑的燕九交替狰狞地向燕九扑来。
“来历不明,歪门邪道.”
“生生世世永堕无涧!”
“没人要的小杂种。”
“我要你的心头血精!”
“你骗我,你骗我!”
最后,燕九在萧关将他定住动弹不得,眼看天边雷罚滚滚就要劈下来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师尊!”
“少主!”
“少主醒了!”
围了一圈的黑袍人像是炸了锅,七嘴八舌地叫着少主。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燕九的脑子里还都是萧关引天雷劈他的画面,瞳孔里的惊惧都还没散。
燕九惊恐地盯着周遭的一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直到一个人拨开了围着的所有黑衣人,上前来探他的气息,燕九才像是回魂一般,一掌朝着对方拍了出去。
那人反应极快,闪身的同时,拉了旁边的黑袍侍者挡住燕九的攻击,黑袍侍者转瞬化成一缕黑烟,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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