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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逆旅(古代架空)——春日负暄

时间:2023-08-23 10:45:08  作者:春日负暄
  最后是从庙祝那里讨来一点儿药酒,庙祝泡了好大的一坛子,分出来一小碗给谢燕鸿。谢燕鸿又借用了庙里的香炉,要了一点香烛。陆少微借口有事,回避开去。
  谢燕鸿自己在城隍庙的后头,把积雪扫开,扫出一块儿空地。捡来一块儿大石头,香炉稳稳地放在上面,他点燃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看着白烟袅袅升起。
  他跪在香炉前,叫道:“爹、娘、哥哥、嫂嫂......我......”
  嗓子里好像堵了石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谢燕鸿看着香炉和香,定定地愣了好好一会儿,双手稳稳拿着碗,把酒一道一道淋在地上,权当祭过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哭,但没想到只是眼眶发胀,竟没哭出来,什么叫欲哭无泪,如今他也算是知道了。
  长宁扶着门框,站在谢燕鸿身后。
  他腿上的伤还痛着,得小心别牵扯到。高热已经褪去,头疼也轻了,他觉得神智清明起来,梦中种种一下子离他极远,像阳光下的积雪,渐渐消融了。
  长宁久站不得,挪了挪腿,便被谢燕鸿听见了。
  他警觉地猛一回头,见是长宁,第一反应便是站起来。他眼眶还红着,眼神却冷冷的。他从陆少微那里讨来了那把挖箭簇的匕首,权当护身用,此时,他把匕首从皮鞘里拔出来,刃尖朝前。
  他恶狠狠地说道:“你别过来,我不见得就打不过一个瘸子。”
  谢燕鸿像一只凶狠的奶狗,而且是无家可归的那种。但他眼睛里头的冷意是实打实的,长宁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看着,很新鲜,心头还有些不愉快,但他却不明白这不愉快从何而来。
  谢燕鸿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我,既然你不想与我同路,那分道扬镳就是了......”
  “对不住。”长宁声音沙哑。
  谢燕鸿的刃尖低下去一些,又抬了起来对准长宁。他仰起头,露出脖子上青红色的掐痕,他想到长宁铁钳般的手,扼在他的脖子上,他喘不过气。想起来,他还觉得后怕。
  他声音里还有些抖:“你为什么要杀我?”
  长宁:“我以为你要杀我。”
  长宁将魏州城外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谢燕鸿,谢燕鸿瞪大了眼,愈发生气了,声音也提了起来:“他们一说你就信了?我是这样的人吗?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你......”
  说着说着,谢燕鸿说不下去了。
  他们不过是共行了一路,若没有荣王篡位、定远侯府覆灭这样的事,长宁会一直安然地在关外策马扬鞭,而他则会在京师做他金尊玉贵的侯府公子。他们不曾交心,从未交底,曾有过的亲吻偎依,都只是鬼使神差,不作数的。
  谢燕鸿把匕首收回皮鞘里,背过身去。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白烟也都消失了。如果亲人在天有灵的话,不知能否夜里入梦。
  他盯着一地的香灰,低声说道:“你伤好了就走吧,回家去。”
  长宁哑口无言,他向来是嘴笨的。他想说,他那时候头疼得厉害,神智不清,暴起扼住脖子,不过是出于本能。就像是在草原上,如果不遵从野兽直觉般的本能,那他就活不下去。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去哪里?”长宁问道。
  谢燕鸿有些意外,意外他为什么会问。
  “西去朔州,”谢燕鸿说道,“刺配充军的都发配到那里去了,我要去找颜澄。”
  谢燕鸿在魏州时,也向王谙打听了颜澄的下落。颜府男丁被判刺配充军,正是发往魏州,只是因为今年年景不好,天又冷得早,北方狄人不太安分,便将一大批刺配拘役之人发往西北去修筑工事。谢燕鸿本就计划着要去,他得知道颜澄是否安好,但之后如何,他脑中也一片空白。
  长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颜澄”是何许人也,又问道:“找到之后呢?”
  找到也不能怎么样,颜澄是在册的犯人,谢燕鸿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将颜澄救走。
  他气不打一处来,冷道:“和你无关。”  说完这句,谢燕鸿就不想说话了,他蹲下来,看着香炉和香灰发呆,长宁一瘸一拐地回房去了。
  借住在破城隍庙里,一日三顿都是野菜粥,但谢燕鸿并不觉得日子难过。他是无家可归的孤家寡人,这几日不必胆战心惊地赶路,正好可以好好想想以后。
  庙里,庙祝住在柴房旁边的房间里,陆少微哪儿都能睡,脑袋枕着城隍老爷塑像前的蒲团都能对付一夜。长宁养伤,睡在庙里剩下的另一个房间里。谢燕鸿打定主意不再和长宁说一句话,自然也不会和他同睡一床,在地上打地铺对付着睡。
  谢燕鸿每日三次,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里,夜里,他对着火看母亲的遗笔,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点一点地想。想他要如何报仇,向谁报仇。想这天地之大,他还能去哪里,越想越觉得茫然。
  天气极冷,谢燕鸿一双手冻得发红,自那一日捧雪给长宁降温之后,他的手就一直发痒,未曾好过。
  夜里,房内一灯如豆,外头雪声簌簌。长宁坐在床边,自己给自己换药,包扎伤口,谢燕鸿不讲话,盘腿坐在地上的被铺上,望着窗外的雪发呆。
  “拿去,把手搓热。”长宁突然说道。
  谢燕鸿一回头,见长宁手上拿着一块黑漆漆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是生姜。”长宁说,“削皮搓手,小心长冻疮。”
  谢燕鸿哪里知道冻疮的厉害,以前冬天再冷也冷不着他,屋里有地龙,温暖如春,出门在外,厚厚的裘袍裹着,手炉揣着,根本不知冷。
  见他不情愿,长宁面无表情地吓唬他:“小心到时候手上痛痒溃烂。”
  谢燕鸿这才怕了,不情不愿地用匕首将生姜黑漆漆的皮削去,闻到了辛辣的味道。他半信半疑地将生姜捂在手心里,草草搓了搓,并不得法。
  见状,长宁将他的手抓过来,捂在自己的双手手心里,用那片生姜用力地搓谢燕鸿的手。
  “痛!”这是谢燕鸿这两日来,和长宁说的第一个字。
  谢燕鸿想抽回手,却被长宁紧紧抓住。粗糙的生姜擦过他的手心手背,搓得他手上发红发热。
  长宁低下头,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手,用姜片反复地搓谢燕鸿的手心手背,连手指缝也不漏过。谢燕鸿一开始还只觉得痛,后面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的手心手背火辣辣的,被长宁抓住,到最后,一双手红通通的,是不痒了,但就是有点儿像烤猪蹄。
  “好了。”长宁说道。
  谢燕鸿连忙抽回手,急急忙忙地吹灭了灯,意思是要休息了。
  在一片昏暗中,长宁说道:“你要去朔州,我和你同路。”
  谢燕鸿躺在冰冷被褥上,不发一言。若长宁要出关,的确会途径朔州。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长宁到底想要如何。
  “你只是答应我父亲,将我送到魏州,你已践诺。”谢燕鸿平静地说道,“你误会我要害你所以要杀我,也算情有可原,不必愧疚,也不用因此补偿我,更不必可怜我。”
  “不是......”长宁说道。
  谢燕鸿翻身坐起来,在黑暗中盯着长宁,说道:“你到底想要如何?划清界限、说走就走的是你,如今又变卦。即便定远侯府已经死绝了,就剩我一个了,也轮不到你这样戏耍我。”
  长宁:“对不住。”
  谢燕鸿大声道:“不要说对不住!”
  房间里静了,只听得见谢燕鸿生气地喘着粗气的声音。长宁嗓子艰涩,久久才道:“我从小就生病了。”
  谢燕鸿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撇开头不讲话。
  长宁:“我不记得父母,从小就不知喜怒哀乐,阿公说是刺激太过的缘故。很多事我做错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错,想说又不知如何说。”
  这是谢燕鸿第一次听长宁说这么多。
  突然间,长宁俯下身去,提着谢燕鸿的腋窝,将没有防备的他提溜到了床上。谢燕鸿吓得手忙脚乱,手脚并用地要从长宁身上爬下去。
  一片漆黑中,长宁准确地扼住了谢燕鸿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谢燕鸿愣住了,坐在长宁身上,手心感受到了长宁颈脖处的脉搏。长宁的眸子在黑暗中仍旧是亮的,像驯顺的兽。
  长宁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他将脆弱的脖颈暴露给谢燕鸿。
  “对不住,是我错了。”
  谢燕鸿发了狠,当真一点点地收紧了双手。
  长宁粗粗喘气,双手垂在身侧捏紧拳头,但是却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眼,仿佛真的不怕死。
  谢燕鸿泄了劲,松开手,长宁猛地咳嗽。
  他垂着眼,翻身下床,躺回自己的地铺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闷闷道:“睡吧,明早就得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小红:不和脑壳有问题的人计较(不是
 
 
第二十七章 紫荆关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谢燕鸿问道。
  陆少微不解道:“什么什么意思?”
  趁着日头不错,两个人肩并着肩蹲在城隍庙的角落里,能晒到窗外射进来的太阳,村里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路过,陆少微吹一声口哨它就进来了。大黄狗轮流嗅了嗅他们,也一起蹲坐下来。
  “一开始说要和我分开走,现在又说要一块儿走。一开始要杀我,现在又让我杀他,”谢燕鸿说道,“他是伤了腿,又不是伤了脑袋,怎么就变卦了?”
  陆少微听得莫名其妙,懒得想这些弯弯绕,随口敷衍道:“他有病呗。”
  谢燕鸿反驳道:“他没病。”
  陆少微拍了拍狗脑袋,偏要和谢燕鸿唱反调:“他就是有病。”
  谢燕鸿猛然想起长宁说他从小就不记得父母,不知喜怒哀乐,是真的有病。但他嘴上仍旧反驳道:“没病!”
  两个人孩子似的拌起嘴来,几个来回,陆少微乐了,手肘杵了杵谢燕鸿的肩膀,小声问道:“你们俩,是不是那个?”
  谢燕鸿问道:“哪个?”
  陆少微挤眉弄眼的,竖起两手的大拇指,轻轻碰了碰。谢燕鸿脸涨得通红,整个人跳起来,大喊道:“没有的事!”
  “什么事?”长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他们俩人齐声道:“没有事!”
  歇了几日,金疮药敷着,长宁好得飞快,除了走路有点不利索,已经没有什么,连陆少微都不免咂舌称奇。既然伤快要好了,那就得计划着启程了。小小村落虽然偏僻,但难保不会被察觉踪迹,谢燕鸿也不想连累村民。
  陆少微知道他们准备走,捏着手指神神叨叨地算了一卦,说道:“我也去。”
  相处了这一阵,陆少微是真的对他们有恩,虽然不知这恩因何而起,但总不至于这头施了恩,回头又要害他们。单看陆少微在小山村里行医,就知道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再说了,一路上多个人插科打诨,谢燕鸿也觉得自在些。
  大黑马伤势不重,已经快好了,被陆少微牵着的时候,乖顺得很。
  三人两马,趁夜色而来,也趁夜色而去。老庙祝夜里少觉,拄着木拐起来,往陆少微的怀里塞了不少吃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然后扶着城隍庙摇摇欲坠的门目送他们离去。
  谢燕鸿好奇问道:“他说什么?”
  陆少微翻身骑上大黑马,说道:“让我回来过年。”
  大黑马就叫“大黑”,陆少微给取的名字。大黑未完全痊愈,驮一个身轻如燕的陆少微不在话下,但再驮一个就不行了。谢燕鸿依旧与长宁同骑青骢马,青马在前,黑马在后,走入茫茫夜色之中。
  之前,谢燕鸿一直都是与长宁同乘一骑的,但现在,不知怎地,有点不情愿起来。厚裘惹眼,绝非寻常百姓可穿,他们便没带上,留给了庙祝,身上穿的是厚厚的的袄子。衣裳厚,但马鞍窄小,他们同乘,只能紧紧挨着,前胸贴后背。
  谢燕鸿拉着缰绳,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想要离长宁远一些。
  长宁也拉着缰绳,他轻轻一甩,青骢马便大步跨过一个雪堆,谢燕鸿被颠了这一下,又往后靠入长宁怀中。谢燕鸿感受到长宁温暖的鼻息拂过他的头顶,他想回头看长宁一眼,看他是不是成心的,但又不好意思。
  若要往朔州去,就要从居庸关通行。
  居庸天堑,两山夹峙,悬崖峭壁,下有巨涧。岭断云飞迥,关长鸟度迟。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谢燕鸿知道自己是在册逃犯,心里正纳闷,不知如何通关才好。
  长宁提议:“我们不走居庸关。”
  他们一路往西北方向走,无论大道小道,人烟稀少,这与寻常不同。往年此时,临近年关,总有西出西域的商人东归,回家过年,这一路却不见商队。
  陆少微道:“怕是因为今年冷得早吧,雪路不好走。”
  谢燕鸿摇头:“估计是出事了,关城戒严,难以通行。”
  他们这一路走得不算隐蔽,却丝毫未见追兵,焉知不是这个原因?肯定有比追捕逃犯更要紧的事绊住了王谙。
  谢燕鸿问:“那我们怎么走?”
  再耽搁下去,天就越发冷了,等到大雪封山之时,想要绕行,估计比登天还难。
  长宁握紧缰绳,勒马西望,独孤信带他看过的舆图,教过他的东西,一一在他脑海当中浮现。
  他说道:“绕道紫荆关。”
  百里之外的魏州,魏州宣抚使高坐上首,王谙坐其左下,堂上还有魏州的大小官员,众人都神色凝重,看着堂中的驿卒。
  驿卒腰间插着黄旗,旗上写有“居庸”二字,证明他是关城驿卒。他是连夜策马赶来的,滴水未进,形容憔悴,神色却激动,大喊道:“大人!有狄人叩关!”
  王谙急急问道:“有多少人?”
  驿卒答道:“有数千人,一掠即走,恐有后手。”
  堂上“嗡”一声讨论开了,自大梁立国以来,北狄蛰伏已久,如今趁国内新旧交替之际叩关试探,不知用意何在。众官讨论了一阵,最后,宣抚使郑磬一锤定音:“调紫荆关兵马驰援。”
  驿卒领命而去。
  太行山连绵起伏,其中有不少山脉断绝之处,构成了多个崎岖蜿蜒的山道,歧路众多,比起唯有一路直通的居庸关,从其他关口处绕开,偷偷通关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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