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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振庭跑来跑去把地板踩得咚咚作响，时而哈哈大笑，十分快活。
厉海在楼下给保育堂修女讲曹美莲案始末，并表示之后自己会代替曹美莲照顾霍振庭。
二位修女听得若有所思，面色迟疑委婉提问：“厉先生，如果您工作生活上事情比较多的话，可以把霍公子送来保育堂给我们照顾。”
厉海摇头微笑，笃定拒绝：“没关系，我给庭庭请了位保姆，我在外面的时候，保姆会照看庭庭。”
两修女对视一眼，更觉疑惑：“那样的话，每个月三十块生活费，恐怕会不够用。”
“我会工作的嘛。”厉海耸眉窘笑：“你们不会以为，我是为了庭庭这点生活费才愿意照看他吧？”
修女也耸眉陪笑两声，其实人家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出于礼貌没直接说出来。
但犹豫两秒还是提出一点要求：“您愿意收养霍公子当然很好，主会保佑每一位善良的好心人。
但出于对霍公子父母委托事项的责任，我们需要调查您的家庭背景，并且登记入册，您看您这边可以接受吗？”
厉二爷当然点头接受。
年轻修女从随身包里取出个小本子并一只钢笔，翻到全新一页递给厉海：“那麻烦您将您家庭住址、电话、工作单位、父母及其他重要家人的姓名写给我们，我们将逐一核实。
如果所有信息无误，还需要您出具一份保育承诺书。
那么将来，霍公子的抚养费将全权交由您来支配。”
厉海一边笔走龙蛇写字，一边频频点头，不过听完最后一句恍然回过味来，好像他本月仍没有资格收取他老婆的生活费？
修女拿回记录厉海家庭信息的记事本，垂首小声嘀咕：“厉府，厉国坚……哦，您是厉家二公子。不晓得您知不知道，您父亲其实也给顺清仁保育堂捐赠过财物。”
“……不晓得。”厉海脸色茫然，他爹做面子功程，每年都会给本地福利机构捐点钱，给谁家都不必意外，现在关键问题是：“庭庭本月的生活费，暂时还不能给到这边，是这个意思吧？”
修女摇头：“不是的，只要我们走完调查、承诺的流程就可以，很快。”
厉海松口气，他家有钱不代表他有钱。三十块不多，但足够让他这位英雄汉子难一难。
年长修女也说：“您放心，很快的，最快一周内就能完成，不如我们约定好，下礼拜的今天，我们仍在这里见面，签属保育承诺书，怎么样？”
“下礼拜啊……”厉二爷哭笑不得，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等下去找谁借钱。
昨天刚跟大哥打一架，“有点不好意思跟大嫂开口。”
“爸妈眼下不苛扣我就不错了，拿钱指定不可能。”
“还是得找范筹，范筹有私房钱；再借三十，就欠他五十……唉，要不下个月我给他打工去得了。”
二修女看他神情古怪，不禁开口询问：“厉先生，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厉海内心无奈但礼貌微笑：“没有，我下礼拜去燕京办点事，要不就下个月吧，下个月的今天，你们肯定调查好了，我呢……也提前写好承诺书。”
二修女点头，站起身：“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见。”
霍振庭仍在楼上大呼小叫连跑带跳，年长修女一边跟厉海往外走，一边哂笑褒奖厉海：“霍公子好像比从前开朗很多，也更快乐，您一定为他花了很多心思。”
厉二爷讪笑自谦：“还好还好，庭庭蛮乖的，很好带。”
三人出霍宅推开院门，正巧对上大包小裹来上工的善良嫂……以及她的家人们。
今天善良嫂不仅带着老公，连她两个女儿也跟在后面。
俩小姑娘一个帮妈妈拎衣裳包，另一个帮忙提日用品，她们的爸爸左肩扛铺盖卷，右胳膊腋下夹着善良嫂这两天帮霍宅采购的桌布、椅垫、沙发套。
一家四口浩浩荡荡，比厉海和霍振庭搬家搬得还有气势。
厉海正好给他们介绍，说对方就是他请来照顾霍振庭日常起居的保姆。
年长修女满脸惊讶打量面前一家子：“这么多人？”心说你不会把霍宅给出租了吧？
厉海窘笑摆手：“只有善良嫂是我们请的帮佣。”
善良嫂的老公也连忙开口解释：“我们只是帮忙搬东西，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收拾的地方，霍公子家蛮大……帮女人干点粗活，除草什么的。”
他这么一说，反倒把厉海搞得蛮不好意思，好似占他家便宜一样。
但很快反应过来，人家不过是心疼老婆，不想老婆干粗活太辛苦，实在是个心思细腻的好男人。
保育堂修女前脚离开，善良嫂一家后脚进院子，夫妻俩主动给厉海介绍两名女儿，老大叫陈小芬，十五；老二叫陈小芳，十三。
姐妹俩同样白白净净清秀长相，一人一身小白裙，好似花骨朵一样，漂亮的不得了。
厉海暗自赞叹，真是不折不扣的姐妹花，脸上自然多给几分笑容。
善良嫂从旁指点女儿问候自己老板：“叫人呀，这位是厉先生。”
小芬小芳齐齐面向厉海浅掬一躬：“厉先生好。”
厉海侧身避礼，抬手邀请：“别客气，先进屋放东西。”
善良嫂问：“霍少爷不在家？”
厉海边走边往房屋方向呶下巴：“楼上自己玩呢。”
顺便交代几句琐事：“庭庭小孩子性格，平常除了叫他吃饭，你不用太管他。
洗澡、换衣裳、睡觉这些他自己都会，但经常找不着睡衣，你早晚得帮他把要穿的衣裳拿出来，给他放手边。”
善良嫂老公忽然发问：“那如果忘了给他拿衣裳呢？”
因为有些疯癫傻子，没人管会光屁股满大街跑，他有点担心霍振庭也那样。
厉海扭头瞥他一眼，心里不太高兴，暗斥我花钱请你老婆做事，不至于这点事都做不好吧？
但很快压下不快：“那就赖床呗，庭庭很懂事的。”
善良嫂也回头瞪老公一眼。
但也就这点不愉快，善良嫂一家其实蛮机灵，做事手脚也麻利。
进楼后很快帮善良嫂放好东西，两个女儿主动帮妈妈去厨房擦灶台涮锅洗碗碟。
她老公则拎把大扫帚去外面打扫庭院，将厉海同事没拔干净的杂草再清理一遍，连走路的石径也扫得干干净净。
厉海犹豫片刻，去厨房劝阻：“大姐，家里没菜，别忙了，等下我请你们出去吃。”
善良嫂讪笑：“您前天给我买桌布的钱没花完，今天过来之前，我擅自作主去市场买了些肉蛋菜。外面吃蛮贵的，既然我来了，煮饭烧菜您就别担心了。”
厉海闻言大感欣慰，对保姆一家更觉满意。
善良嫂说完果然从自己背来的大布兜里掏出许多生鲜肉菜，并吩咐两个女儿：“你们去把桌布、椅垫那些拿出来，去把客厅里收拾一下，二楼的不用动，晚一点我来弄。”
第224章 我死了你再去翻案
厉海属于眼里没活儿，看别人干活，他只会在一旁傻笑的手残少爷。
善良嫂一家忙里忙外，他觉得和自己没啥关系，但袖手旁观又不自在，憨兮兮打声招呼，说上楼看一眼庭庭，结果这一眼看进去半个钟头，老半天不见人影。
后来范筹忽然跑来找人，善良嫂的老公给他开门，小范警官进院子扯嗓门喊：“老大——！”
这才把在楼上躲轻闲的厉二爷唤下来。
厉海看见范筹，立刻猜到他肯定是受厉江指使来叫自己回巡捕房上班。
所以不等范筹开口，己方先提要求：“你来得正好，再借我三十块，过完节回来一起还你。”
范筹目瞪口呆，好似被吓傻了一样。
不过没傻太久，很快认命地从裤兜里掏出个钱夹，打开看一眼，然后一整个塞给厉海：“三十五，全给你。”
厉二爷内心感动，不过没挂相，当仁不让收下钱包开口问正事：“他让你来找我？”
范筹点头：“嗯，那是肯定的嘛。”
厉海叹气：“他还想咋地？”
范筹从挎包里拿出个牛皮纸文件袋递过来：“让我给你带东西，再带句话。”
厉海皱眉盯他一眼，没瞧出什么端倪，低头旋开文件袋封口线，满头雾水把里面纸张倒出来翻开。
文件袋里是几份英文笔录，上面不仅有口供人签名手印，还有简探长私章以及巡捕房公章。
也就是说，这几分口供皆受法律认可。
由于沪城外国人太多，且背景特殊身份高贵，一旦案件包含涉外人员，原版口供就要使用英文录入，后期有外引需求，巡捕房通常仅提给翻译版本。
所以原版一旦盖章，肯定就不能外传了。
因为盖章意味收档，万一后期打官司扯皮，人家还会去巡捕房查底板，如果巡捕房拿不出来，肯定有人背责。
所以厉海看着手里几份盖章口供就觉相当困惑，不禁喃声自语：“啥意思？”
再仔细一看，上面两张竟然是「Lucky Boy」酒吧里酒保的供词。
两名酒保齐齐作供，称从未在酒吧里见过符季桐。
而会在“Lucky Wall”上贴小纸片交友的人，就算不是酒吧常客，也得去过几次才会有这方面了解。
符季桐根本没去过酒吧，怎可能如此熟练发起游戏？且还是那么狂野冷门的游戏。
厉探长情不自禁抿紧嘴唇，翻到第三份笔录，这个内容就比较长，由当晚一名拾到小纸片，并赴约的“公爵”提供。
落款页有非常完整的身份信息，对方是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的英籍翻译。
他在口供中提到，案发当天凌晨一点钟左右，他和朋友在酒吧饮酒，无意中看见符季桐钉在墙上的游戏纸片。
朋友提意去看看，或许能增加一段美妙艳遇。
但是当他们到达现场后感觉很混乱，符季桐家客厅里已经有六名男子。
而且他们均表示已经与游戏发起人完成“仪式”，正互相吹嘘自己一定是那个“大公爵”；并催促口供人也快点去给今晚的“Queen”验证一下。
口供人和朋友稍作商量，决定由他朋友先进卧室与“Queen”会面。
半小时之后轮到口供人，结果等口供人见到符季桐时，发觉对方脸色非常糟糕，状态差到已经不适合继续做下去。
于是询问对方，是否中断游戏？
符季桐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说吃点药就可以。
口供人问符季桐吃什么药，符季桐说止痛药，让他等一下，马上就好。
而在符季桐披衣下床时，他发现这名华裔游戏发起人已经几近虚脱，连自主站立行走都很困难。
符季桐提出让口供人帮忙从衣橱抽屉里拿药。
口供人觉得符季桐状态很有问题，但仍按要求将抽屉里两瓶不知名药剂全部交给对方。
符季桐喝完药，两人面面相觑对坐了五分钟，然后对口供人说：“可以继续了。”
口供人再次拒绝，问符季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不收钱，再做下去只会让身体受伤。
符季桐大概看他人不错，沉默半晌后直言：“没办法，有人监视我，我从今天开始……必须成为一个放浪形骸的人。”
口供人越发好奇，锲而不舍追问原因。
符季桐告诉他，有人在监视他，如果他不照做，他的家人会遭遇更可怕的事情。
口供人觉得问题有点严重，立即把朋友叫进卧室，商量是否报警。
可他朋友却觉得这是别人的事情，报警只会徒惹麻烦。
这时符季桐好像也渐渐变得神志不清，满脸昏昏欲睡，眼都睁不开，但听见他们提出“报警”仍开口阻止。
口供人最终选择不报警，但离开卧室后对其他人撒谎，说“Queen”提出终止游戏，把其他人一并撵出符季桐公寓。
他们全部离开公寓时大约凌晨两点左右，并且在走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带锁上。
所以最后两名爬到符季桐床上的老外肯定有撒谎，当时符季桐不是睡着，就是昏着。
他们能进房就很蹊跷。
以及作为游戏参与者，他们并没有征得“Queen”的允许，就做了禽兽不如的过份举动。
当然那个时候符季桐肯定还活着，否则两个死老外也不敢在符季桐的床上过夜。
他们应该没想到符季桐会死，但他们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厉海先前以为自己在霍振庭阴阳眼加持下，三天破一桩凶案已经厉害极了。
如今见识到简探长只用一天时间就将曲折缘由查出个七七八八，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厉探长隐约觉出自己错怪大哥，下意识虚遮半张面孔掩藏愧色，眉头微攒，抬眼问范筹：“老大还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范筹耸眉抿了下嘴唇，神色尴尬：“局长说，等他死了，你再去给老符翻案。”
“啊？”厉二爷张开嘴巴却觉舌头打结说不出话，一整个懵住。
隔半天才续上思路，追问小兄弟：“他啥意思？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你瞧他像是赌气发火，还是郑重其事？”
范筹嘴角抽了抽，表情愈发纠结，慢吞吞开口：“是这样的……今天大爷他没上班。”
厉海惊呼：“劳动模范闹罢工？哎你痛快点行不行？最烦你讲话卖关子。”
范筹用力叹口气：“大爷今早去医院做检查，拍透视片，有条肋骨骨裂，你踹的。”
厉二爷瞠目结舌，满脸难以置信：“我下手这么重的吗？”
“下手倒还好，下脚确实有点重了。”
厉家兄弟俩，老大做人各方面都比老二优秀点，之前厉海在家里胡闹只被苛扣“粮饷”，这次打伤大哥，不晓得会怎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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