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庭脸上立即多云转晴,把自己手里少片肉的火烧递给厉海。
等俩人吃喝皆满足,厉海才带着他的“大尾巴”去办正经事。
二人来到小县城的治安所,厉海在门口停下脚步,表请认真教导小傻子:“等下进去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笑。看我眼睛,我对你眨一下眼,你点头,眨两下,你就摇头,能记住吗?”
霍振庭点头:“庭庭能记住。”
厉海皱眉:“刚说不让你说话,而且我还没眨眼。”
霍振庭连忙捂住嘴巴,收起笑意,两眼紧紧盯住厉海双眼。
厉海试着眨一下眼,霍振庭点头。
厉海终于满意:“不错,走吧。”
霍振庭想问他,你怎么不“眨两下”试试我呢?但是想起厉海不让他说话,硬把好奇心给憋回去了。
进治安所后厉海直接找所长办公室亮证件:“沪城西浦区探长厉海,阿拉辖区有人报案,说自己楚县的儿媳妇因为跟婆婆发生一点口角,跑回娘家不回去了。
现在老太太挺着急的,说当年娶儿媳花三万块彩礼,媳妇总不能说没就没了吧?所以希望我们给调解一下。”
说着指了指身旁的霍振庭:“这位是报案人费家的长子,也就是她儿媳妇的大伯。”
厉海一边说一边朝霍振庭眨了下眼。
霍振庭一本正经对楚县治安所所长点头,颇有威严。
现在事主家表明态度,只要儿媳妇先回沪城,一切有话好说。凡事都以儿媳妇意愿为准。”
厉海说到这里又悄悄侧目对霍振庭眨一下眼。
霍振庭再次恳切点头。
厉海:“所长您看,能不能辛苦您帮我们做一回和事佬,替我们出面跟冀姝好家谈一谈?”
五六十岁的年长男人恍然大悟:“哦!是老冀家那个姑娘呀。昨天沪城来了位老夫人,跟冀家吵得蛮凶,我们还派人去拉架来着。
我听说,是那位老夫人想叫我们楚县女子改嫁?对伐?”
厉海讪笑点头:“主要是因为冀姝好年轻、无子女,费老夫人觉得她下半生一直寡居也蛮可怜,就有了这么个想法,不过也是跟儿媳妇商量来着。
冀姝好不愿意就算了,费夫人没有逼嫁她的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对霍振庭眨眼:“一声不吭跑回娘家,这对婆家来说没办法接受呀,所长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霍振庭点头点到一半,看见厉海又眨了下眼,结果脖子僵住,不晓得接下来到底该点头还是摇头。
厉海的意思是让他点两下头,霍振庭脖颈却像卡死的轴承,给不出一点反应。
好在这时楚县所长也没往霍振庭身上留神。起身冲厉海笑笑:“行呀,那我带人去给?说和说和。”
老所长这算是给沪城探长个面子,厉海亦笑容可掬礼貌周到,一再表示大家都不想把矛盾激化,无论如何冀姝好是费家儿媳,大家既然两亲家,没什么不能好好谈。
老所长对厉海的态度也很认可,下楼叫上两名年轻警员跟他一起去冀家当说客。
厉海跟霍振庭和他们一起,但进到冀家宅院所在的小巷子后没再往前跟。
俩人假装站巷口聊闲天。
严格来说是厉海一个人在假装,霍振庭则真的很认真在跟他说话:“哥哥,侬刚才到底让嗯点头还是摇头呀?”
厉海:“你看我眨几下眼嘛。”
霍振庭拿手比划:“一次,又一次。”两只手合到一起:“两次。”
厉海强行把他两只手分开:“是一次,和另一次!”
霍振庭恍然大悟,立即展露灿烂笑脸,扬眉点头:“懂了!是点两次头。”说着郑重其事对厉海点了两次脑袋。
厉海看他这么高兴,随口捧场:“真聪明。”
霍振庭一高兴又想亲他,吓得厉海赶忙抬手挡住小傻子俊脸:“这儿可不行,万一叫人看见咱俩就穿帮了。”
“什么是穿帮?”霍振庭一脸勤学好问。
厉海扭头往冀家瞅一眼,见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继续跟霍振庭站巷口闲扯。
俩人直等了将近半个钟头,楚县治安所的所长才带自己两名属下从冀家出来。
老所长走到巷口,先对着厉海叹息一番,然后才开口说话:“冀家姑娘确实没回来,但是冀家人保证了,只要他家姑娘回来,一定马上联络亲家,把人送回去。”
“啊?没回?”厉海这下彻底懵了,心说怎么还真成失踪人口案了呢?
第41章 想不通就想开点呗
厉海满脸懊恼带霍振庭回到先前吃驴肉火烧那家店铺,花五块钱让老板打包十个夹肉火烧,悻悻然骑车返回沪市。
霍振庭看出来厉海不高兴,所以表现特别乖,怕吵扰到厉海使其更不开心,几乎一路没吭声。
直到进沪城市区才小心翼翼开口:“哥哥,你是不是没找到阿好姐姐,不开心呀?”
厉海放慢车速,一本正经扭头询问小傻子:“你说他们到底哪边在撒谎呢?”
“哪边撒谎?”霍振庭喃声重复一遍,又苦思瞑想半天:“哪边是哪个边呀?”
厉海咂舌皱眉:“我是说……关于‘阿好回没回娘家?她是不是真心想改嫁。’到底婆家在撒谎,还是娘家有隐瞒?”
霍振庭:“阿好姐姐回娘家了吗?她也是骑大摩托回娘家的吗?”
“她哪来的大摩托,唉!”厉海长叹一口气,心想自己病急乱投医,居然跟傻子讨论案情,他能把我说的话学全和就不错了。
直到摩托车慢悠悠驶进巡捕房大院儿,他也没能把脑子里的问题想通。
不过想起念军校时教官曾经说过:“人生在世,总之就是问题叠着问题,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就自己想开点。”
厉海现在决定想开点,破案率百分之五十和破案率百分之百对他来说有啥区别?
所以进巡捕房前厉探长总算恢复凡事不往脑子里过的平常状态。右手捧一大包驴肉火烧,右手拉着霍振庭,一进门高声嚷嚷:“还有没下班的吗?”
“哎!在呐。”/“老大,侬回来啦!”/“厉探长侬蛮快的嘛。”
接警大厅里几个值班的和几个加班的稀稀拉拉答应他,其中包括他的助理,范筹。
厉海:“没走的快来尝尝楚县驴肉火烧!还没凉透。”
——“哎呦!居然足不出户吃到楚县驴肉,多谢厉探长哦,多少钱一个,阿拉把钱给您。”
厉海本来是想抖个机灵来着,说火烧五毛一个,运费加五毛,一个一块钱,大家吃完把钱付一下。
但是被一名中年警员“截胡”,反叫厉海不好意思开口。
只能讪笑摆手:“不用不用,没几个钱哈哈,顺手带几个回来给大家尝鲜。”
厉海说完,自己也从纸包里拿出个火烧,塞给霍振庭。他自己不好意思抢着吃,但心说自己人多吃一个赚一个,只当肥水少流几滴去外人田。
然后揽过满嘴驴肉火烧的范筹往旁边走几步,小声询问:“我上午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范筹把口中东西干噎着吞咽下去:“全都联络一遍。不过陈本旺的姘头已经没了。”
厉海目瞪口呆:“没了?”
范筹点头:“死了,上个月。她留下个小孩,小孩好像也快不行了,熬日头,蛮可怜。”
厉海无奈叹气:“其他几个呢?”
范筹:“卖保险的黄明杰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有病,我给他打过电话之后去他家看了看。瘦得没人样了,也是熬日头。他问我是不是「点翠楼」的红蕊姑娘把病过给他的。
我说不方便透露,让他好好养身体,康复之前别再交女朋友。”
厉海一时间无言以对,心说这病只能靠做那档事传播,原本应该很难扩散。怪只怪这些浪荡的人儿呀!都不是省油的灯。
范筹:“随后我去了趟「点翠楼」,就那个挺大的妓楼子嘛,结果老鸨说红蕊半年前就病死了。”
厉海点头追问:“那另外两个呢?”
范筹:“送奶工和修理工倒没看出什么异样,两个都答应明天就去医院检查。”
厉海轻吁一口气,内心暗自慨叹:这事儿也就只能办到这里了;想要长命百岁,还得靠自己生活检点些才行。
俩人说完话转过身,刚好迎上从二楼下来的厉局长。
厉江拿一脸吃惊相揶揄二人:“哎呦,过了下班点钟竟然还能在这里看见你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厉海冲他哥咧嘴假笑,但对此中肯言论不予置评。
吃火烧的同事们笑哈哈招呼厉江:“局长,来吃个驴肉火烧,厉探长从楚县带回来的,还没凉透。”
厉江下班以后不似工作中那样严肃,笑吟吟走过去,把纸包里最后一只火烧拿起来。
厉海故意等他哥咬一口火烧咬在嘴里,才骤然惊呼:“喂!我出差凭据!”
厉江被他吓一跳,嗓子眼里的驴肉火烧好险呕出来,勉力咽下去后气得大骂:“神经病呀你!”
厉海上前指指点点:“预支出差补贴,要补交票据证明嗯有出差,这个楚县的火烧,就是证明我有去过楚县的凭据。”
厉江翻出个三白眼瞪住亲弟,淡定张嘴,当着厉海的面,大模大样两口把剩下的火烧吃完,拍掉手上沾的饼屑:“案子办的怎么样?人找回来了吗?”
厉海伸手:“先给十快钱,我交不上票据,明天得把补贴还给财务室。”
厉江冷笑,掏裤兜,摸出几张买汽油的收据,从其中挑一张十块零五毛的递给他弟:“这叫‘报销’……阿拉真没见过拿火烧去报销戆度。”
厉海欣然接过票据,笑微微对他哥点头:“回答您上个问题,我决定做贵局,破案率百分之五十的探长。”
说完扭头问其他同事:“破案率百分之五十也不低了吧?”
同事们纷纷点头附和:“不低,相当高了。关老师差不多也就五十。”
厉海一脸得意朝他哥摊手:“也不错哦?”
厉江嗤笑一声转身走人:“下班,懒得听你胡扯。”
厉海撇撇嘴,拽过霍振庭胳膊夹自己腋下,挎住:“跟哥回家。”
厉海摩托骑得飞快,硬是比他开汽车的大哥后发先至,早进家门一步。
不过进门就被管家老丁拦住,老丁一如继往的多礼,打千儿问好后告诉厉海:“老爷、太太都在大爷院儿里,说等您下班,带霍公子一起过去看看。”
“看看?”厉海困惑:“看什么?”
老丁:“您去了,不就晓得了?”
他们说话工夫厉江也走进家门,老丁上前给他也学了遍话,让他直接回自己院儿里见父母。
兄弟俩具是满头雾水,带个外人一起往厉府内宅走去。
第42章 报应不爽
厉府宅院盖起年头不多,建宅当初就按三代同堂的格局设计,厉江的院子在正房东边,厉海的在西边。
俩院子大小布局差不多,但厉江这边收拾得明显比厉海那头精致漂亮。
霍振庭一进院儿就四处打量,虽然嘴巴没吭声,但是差不多已经把艳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三人进正厅后只看见厉老爷跟戴齐天。
厉江知道今天他妈带他媳妇去医院检查身体,眼见这架式不免心头一紧,忘记问好,直奔主题:“父亲,重光没事吧?”
厉老爷:“没事,说是做了个小手术,不需要住院,大夫让回家将养几天。等下你母亲会跟你们详细说。”
“大嫂做手术?什么事啊?”厉海惊呼出声,满脸不可思异。
厉江则抬脚就往里内室走,他比厉海更困惑而且焦急。
厉老爷朝厉海呶下巴:“你也带霍公子进去看看。”
“不合适吧?”厉海表情为难:“这会儿我进去都不合适,还带他?”
厉老爷坚持:“自己家人,进去看一眼关怀两句,不妨事。”
厉海没办法,只能拉着懵然无知的霍振庭往内室走。
头一天还围桌打牌的厉大奶奶,眼下唇无血色、脸面蜡黄,倚在床头。
厉江正满脸疑虑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查出什么病来。
厉太太本想先跟他说两句,但看见霍振庭,立即挥胳膊把长子挡开,朝霍振庭招手:“庭庭,到孃孃这里来。”
霍振庭看厉江脸色不好,不敢自己靠前,躲在厉海背后,硬推着厉海一起往前走,一直把厉海推到床前,才小声问候厉太太:“孃孃好。”
厉太太点头:“庭庭乖。”说完抬手示意他往床上看:“你给孃孃看看,孃孃家的大嫂身上还有怪东西吗?”
厉海满脸不可思议:“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霍振庭勾头缩肩躲厉海背后小声支应:“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厉太太起身把他拉自己跟前,用后背挡住两名儿子:“庭庭别怕,有孃孃在,他们不敢欺侮你,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霍振庭仔细打量倚床头半躺的厉大奶奶:“真的没了。”
厉太太仍觉不放心,叫儿媳妇起身:“重光,你下地站一下,给他好好看清楚。”
厉大奶奶身子沉重,但仍按婆母要求让佣人扶着在床边脚踏上站了一下,甚至慢吞吞转了个身,让霍振庭把她身前身后都看一遍。
霍振庭看得很仔细,他记得这个女人昨天肚子上有个血赤呼拉的怪东西,但现在怪东西的确不见了。
“真的没有了,昨天那个东西没有了。”霍振庭再次向厉太太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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