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慕清指尖一点,淡蓝色的透明灵力被注入那一团黑色火焰里,就见黑色种子慢吞吞地吸收了那一缕淡蓝色灵力,随即黑色火焰渐渐从黑色变成了如出一辙的淡蓝。
弥谦闭上眼用神识感知了一下这团诡异的魔种,发现魔种散发的气息从刚开始的魔气混杂变成了灵力气息,若不是亲眼见到魔种的变化,只怕连他都要认错。
原来自己的天赋血加入魔种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弥谦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天赋血是怎么运转吞噬天赋的,他来了兴致,忍不住上手想要去撩拨一下那团长得就很奇怪的火焰,被洛慕清拿住手腕挪开了:“别乱碰。”
但那团淡蓝色的火焰一见弥谦要伸手来撩,便不甚明显地忽涨了几分,像是十分欢迎的样子。
洛慕清诧异:“嗯?”
“……”一见魔种对自己有反应,弥谦立马退开三尺远。
笑话,他可不想被洛慕清察觉出更多的异状。
弥谦选择装智障:“哇,师尊快看,为什么它对我有反应?”
洛慕清:“……不知道。”
虽迟但到(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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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遭殃
洛慕清的脸色不明显地沉了下去。
这魔种一见到正道修士,便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怎么到了弥谦这儿,就如此反常,像是碰见了什么同根同源的气息一样。
什么改剑法捉弄同门的话,不过是洛慕清随口道来逗徒弟的而已,听起来像是毫无问题,但其实就连洛慕清也不怎么信这个说辞,虽然徒弟确实总爱干这种离谱的事情。
巧合太巧,便显得不正常了。
这边弥谦坚持改剑法捣乱,那一边剑堂弟子们因此经脉逆流,气息紊乱,让钉子们来不及反应更多,措手不及地被摄魂铃影响,从而被及时赶来的洛慕清发现。
洛慕清不信这种巧合。但若是不信巧合,他就只能信徒弟有问题了——要么也被种入魔种操控,要么他的身份不像表面上如此简单。
往最坏的方向想,弥谦也被种入魔种,被控制在宗内悄无声息地埋下更多的钉子,而这一次不过是因为小猫摇响摄魂铃恰好阻止了,才功亏一篑,甚至暴露了更多的钉子。
弥谦眼见不对,连忙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这种新型魔种能够藏住这么多年还不被发现。”
洛慕清却没有再说什么,垂眸看着魔种不语。片刻后,他拢了掌心,把魔种收起来,道:“不早了,上来睡。”
弥谦便依言上来了,还未等他躺下,洛慕清忽然伸手把他拽了过来。他眉心闪过银色剑纹,就要用额头抵住弥谦的额头,弥谦却下意识躲开了。
洛慕清心下一沉,面上不显,不动声色道:“你躲什么?”
不知为何,这动作莫名熟悉,让他想起曾经想和踏雪契约时,踏雪也是这么偏过头,不肯灵台相抵。
沉默了一会,弥谦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没有。”弥谦沉默了一会,道,“师尊,您是不是想进我的识海,看我的神魂上有没有魔种?”
洛慕清脸色不可抑制地微微变了。
额心是一个修士的识海灵台所在,神魂栖息于此,魔种也是种在识海内的神魂身上。
弥谦识海内关着无数咒怨亡魂,自然是不能让洛慕清的神识探进来。
他说道:“如果我说我没有被魔种控制,你相信吗?”
洛慕清紧盯着他,像是在极力分辨他话里的真假。不知对视了多久,洛慕清道:“一眼。就看一眼。”
“好吧。”弥谦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尊,可得先说好,你看完之后先不要激动。”
这次,弥谦主动凑上去,神魂通过相抵的灵台进入了洛慕清的识海。
洛慕清的识海里空旷悠远,灵台是这方天地里唯一的光亮来源,洛慕清白衣叠雪,盘坐其上,四周隐没于黑暗。
比自己被怨灵吵得沸反盈天的安静多了。弥谦无不苦中作乐地想。
弥谦走近灵台上的人,半膝跪在他身旁,又重复了一遍:“师尊,你看完之后先不要激动,好吗?”
还没等洛慕清细想这句话里隐藏的令人不安的东西,就见弥谦拽开衣袍领口,露出了一片健硕的胸膛。
那片胸膛上,心口处有一块狰狞的旧疤,像是什么东西钻破而出后留下的永久痕迹。
洛慕清不会认不出,那是被种入魔种后,拔除魔种后在神魂上留下的永恒的痕迹。
他脸色大变,蓦然站起身来,攥住弥谦肩膀的手青筋暴起,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态:“你……”
弥谦差点被这幅度过大的动作带得向后倒,不由得后退两步才稳住没倒。
“师尊,冷静。”他把人按了回去,语气认真而沉稳,仿佛能给人莫名的力量,“你先冷静。”
洛慕清像是被人用锤子当头狠狠砸下,耳边所有声音都退去,只剩近乎茫然的嗡鸣声,眼里只剩那道熟悉又狰狞的疤痕。他紧绷的肩线无声颤动起来,浑然不觉手上用了几分力,听见弥谦故意嘶了一声,才骤然回神,被烫到了似的松开了弥谦的肩膀。
洛慕清抑制不住地在颤抖,弥谦瞧见他发红的眼尾,心里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
他正要上前,却猝不及防地被推出了洛慕清的识海。
弥谦眼前的画面扭曲暗淡,再一睁眼时,他的神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不顾身魂分离又复位的眩晕感,连忙上去把已经召出明枫剑的人死死按住,急促道:“师尊!”
洛慕清脸上的表情近乎空白,眉心银色剑纹随着主人情绪的波动而快速闪烁,握住明枫剑的手用力到指节青白,他浑然不觉,只是用极低极哑的声音道:“放开。”
弥谦叹了一口气,从背后拥住人,一只手强势地禁锢住洛慕清的腰身,另一只手一只一只地掰开洛慕清执剑的手。
当啷一声,是什么质地坚硬的东西掉在地上。
这一声轻响像是打开了洛慕清什么机关,弥谦在他身后,看不见洛慕清的表情神色,只看见洛慕清像是骤然脱力般,肩膀无声塌了下去,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弥谦的手臂上。
他在这没心没肺的五年里,被某个人冷淡又温柔地偏爱着,以至于弥谦觉得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弥谦已经不记得当时到底有多疼了。
可那一滴琉璃般的液体,却让弥谦重温了一次万箭穿心。
弥谦将洛慕清冰凉的仍在发抖的手拢在手心,就着这个姿势紧紧抱住人,沉沉道:“好了,没事了师尊,没事了。”
“别担心。”
“我现在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弥谦见洛慕清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这才把人打横抱起,轻柔放在榻上,顺手把地上的明枫剑收了起来,道:“睡吧。先睡,有什么东西明天问。”
洛慕清却不肯放过他,道:“你不说清楚,我睡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干……”
话音未落,弥谦就忽然凑了过来,堵回了洛慕清后面的话。
洛慕清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咽下了弥谦舌尖推过来的甜味丹药。
冰冰凉凉的丹药不一会儿就化了开来,汹涌的困意席卷洛慕清,他还想挣扎着抵抗药效,不问到底不罢休,眼睛却不自觉慢慢地合上。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感到弥谦抱紧了自己,在他唇边落下安抚的一吻,“快睡,哪儿这么多要问的。”
洛慕清用尽全身力气,低低道:“你……逆徒……”
逆徒似乎模糊地笑了笑,又似乎没有,洛慕清意识被黑暗完全吞噬,已来不及弄清楚了。
弥谦看着怀里因为药效陷入沉眠的人,心底缓缓生出一股安定感和满足感来——那是他从前从不敢奢望拥有的。
看他不自觉轻皱起眉头时,弥谦便伸手轻轻揉摁抚平,往他识海里注入温和的灵力,就像洛慕清从前做的那样。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弥谦就遭了殃。
器门的弟子们看见隔壁惯常温雅的剑门门主此时此刻罕见地冷了脸,将他那疼得龇牙咧嘴的徒弟压进器门时,不由得浑身一震,起早贪黑卷同门的困意全飞了——瓜,新鲜的瓜!
天衍宗上下,没有一个人没听过这位剑门门主亲徒的作死事迹,有时候他们甚至十分感叹,这位大兄弟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全凭他有个底线估摸为负的师尊。
而现在,剑门门主终于对那个被他惯得无法无天的徒弟下手了!
器门里的弟子们连炉下的火都忘记看了,各个伸长了脖子兴奋地等着吃瓜看戏。
结果等着等着,等来了一颗精准敲在脑袋上的黑火石。
被敲中脑袋的弟子们嗷一声惨叫了出来,更悲催的还在后头,那黑火石击中了脑袋,又顺着下坠的劲儿投进了他们身前的炉火里。
轰地一声,火势猛然暴涨起来,纷纷等着看戏的器门弟子们没等来好戏,倒是先被凶猛的火势燎着了半边衣袍,个个忙不迭地灭火。
湛灵拍拍手上沾的黑火石碎屑,看着她那群弟子们被炉火烧得鬼哭狼嚎上蹿下跳,眉眼弯弯道:“看戏嘛,得自己演一出才好玩。怎么样,看开心了吗?”
“门主,知错了知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她哼道:“基础守则第八条,是什么?”
弟子们凄凄惨惨道:“炉火未息,不可分神。”
湛灵这才随意地挥了挥手,炉火噗的一声纷纷熄灭,拯救了她仍在水深火热里的众弟子们。
接着她对洛慕清道:“小师兄,你这是?”
洛慕清用剑鞘把幸灾乐祸的逆徒抽回神,这才言简意赅道:“借你天星鉴一用。”
湛灵自然不会不同意。她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紫黑盒子,紫黑盒子四四方方的,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的。
弥谦好奇地看了两眼,对湛灵道:“湛灵师伯,这是什么?”
“是我无聊时候随手做的,”湛灵答非所问,“你对你师父撒谎了?”
弥谦没听明白,但他嘴硬惯了,当然不会承认:“啊?没有啊?”
话音刚落,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顶上忽然裂开一条口子,从中窜出一条手指粗细的绿色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弥谦抽了过去。
弥谦一惊,连忙躲开,藤蔓似乎没想到会一击不中,愣了一下,调转方向继续追击,可一抽再抽,就是被弥谦灵活地躲了过去,全落了空。
弥谦得意洋洋地看着藤蔓气得咻一下收了回去,躲在盒子里生了会闷气,过了一会,一道鬼气森森的声音传来:“你还敢笑?”
弥谦哈了一声:“我不仅敢笑,我还敢……”
还没等他厥词放完,盒子里的藤蔓又蹿了出来,不同的是这次的藤蔓竟然有手臂粗细,但更大的体型却丝毫没有使速度慢上一点,反而气势汹汹地把目瞪口呆的弥谦当头砸了个眼冒金星。
藤蔓这才像是满意了,盘回盒子后冷冷道:“我管你还敢什么,再说谎把头都给你拧下来。”
弥谦:“……”
旁观了全程的湛灵由衷感叹道:“不愧是你徒弟。”
洛慕清略微意外道:“这藤蔓是天星鉴伴生的鉴灵?上次见它时它还只会判断言者是否说谎,方才如此灵活,看来灵智已开。”
“是啊,小师兄,”湛灵敲了敲盒壁,勾出了手指粗细的藤蔓,看着藤蔓亲昵地蹭着自己的手,她故意板起脸假装严肃,“我的天星鉴本来很可爱的,多亏你徒弟,它不仅学会了骂人,还学会了变大砸人。”
洛慕清:“……”
他无声叹了口气,接过天星鉴,把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徒弟提溜起来,转而对湛灵说道:“多谢,晚点还你。”
湛灵笑眯眯道:“客气了师兄。”
弥谦做事颇带想一出是一出的风格,就连近来几次差点露馅,他都是临时想了说辞,靠临场发挥坑蒙拐骗混过去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向师尊解释自己被种过魔种,又凭借着生生拔高的修为自己把魔种拔了出来。
于是当洛慕清醒后逼问自己时,弥谦只好硬着头皮现场开编。
可谁知开头都没编顺溜,就被洛慕清面如寒霜地打断了:“要不要再给多你一点时间,让你好好想想怎么骗我?”
弥谦:“……”很想说要,但他不敢。
从昨晚弥谦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告诉自己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于是洛慕清才想到向炼器的小师妹借个能测谎的法器来。
可没等洛慕清再次使用天星鉴,他和湛灵就同时接到了衔竹的传音:“山下的兰陵城出事了。”
前几日,兰陵城向天衍宗发了一则委托,言称有邪魔潜入作乱伤人,随后便有两个弟子在风石台上接下了委托,前往解决。但没过几天,天衍宗的两位弟子便与宗门断了联系,兰陵城也开启了护城大阵,与外界隔绝。
他们断联前传回的信息称他们看见了一个有着血色红瞳的魔族。
湛灵愕然道:“那个出窍期的吞噬魔族?吞噬和魔种脱不开干系,靠着魔种在天衍宗内安插了这么多钉子,现在进了兰陵城,还想要干什么?”
洛慕清摇了摇头,将天星鉴还给湛灵,匆匆往外走,对她说道:“我去一趟,你们注意一下其他地方有无异常。”
湛灵在炼器一道上颇有造诣,近战却是短板,闻言也没有提出异议,倒是弥谦快步跟上,说道:“师尊,我也去。”
洛慕清道:“你一个金丹期,去了送死吗?”
何况他一想起弥谦还曾经受过魔种的苦,就必然不可能同意。
弥谦还要反驳,就见洛慕清反手拍在他肩上,弥谦顿时被原地定住,动弹不得。
弥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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