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不好意思,我刚醒。
他噼里啪啦地打下一行字,也不知道杜哲介不介意,想了很久还是补充一句。
——生日快乐!
涂佐柘等来等去也没等到杜哲的回信,他也不介意,反正每年都一样,从未得到回应,习惯就好了。
他默默地收好手机,自行制作今日计划,准备码字到两点五十分,三点去市场买菜,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立即将需要购买的食材写在纸上。
很久没更新《死去》,今天有灵感,登录一看,他写的每一个故事下面,都有陌生ID续写成happy ending。
涂佐柘满脸问号,这是另类抬杠吗?!
这篇秘密更新的文,除了黄航也没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他的小号。
他默默点开黄航的聊天框,把截图发给他,问道,你写的啊?
黄航迅速回道,我哪写的出来啊,还挺好看,文笔不错哎。
……这人闲的吧?
也没心情更新了。
乌云蔽日,大雨滂沱,大风刮歪了干枯的枝丫。
下过雨的菜市场地面湿滑,涂佐柘脚上的塑胶雨鞋底滑,瘦削的小身板挂着五个半月的小球,规模跟快要临盆的八个月大,简直是以压垮他的小蛮腰为目标。
不过想到要给杜哲过生日,这些通通不重要,他挺着硕大的肚子像企鹅一样穿梭在各个档口,一摇一摆地走得极其缓慢,细心挑选每一样要收入囊中的食材。
菜市场的大妈看他肚子都在猜性别,他听得一愣一愣,按她们的推断,如果两个小兔崽子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男孩,一尖一圆,那他的肚子岂不是凹凸不平。
……应该不准吧?
手腕上挂着的两大袋食材,将他的手腕勒出两条新鲜的红痕,千辛万苦提着走到蛋糕店,离开时手里多了两磅草莓蛋糕。
这是他昨日晚上偷偷预定好的,白色巧克力上写着杜哲生日快乐,蛋糕上的草莓让他生出津液,这么贵一定很好吃。他用准备好的塑料袋护好蛋糕,迎着风雨哼起小曲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无法继续前行,他捶着越来越酸疼的腰,用力挺起两个小兔崽子,慢吞吞地躲在屋檐下面曲腿站着。
右腿突然痛得跟几年前刚被人打断一样,走的每一步都疼得要命。
他以为这种痛这辈子只需要经历一次,但没想到上天对他如此眷顾,非要磨砺他的心智,让他承受第二次,哭。
当年断腿后担忧丢了工作,不敢跟老板说腿伤,爬山时每走一步都在极力忍疼,腮帮子咬得死紧,爬台阶时疼得说不出话,冒着冷汗给旅客讲解,这里的奇石有何寓意。
旅客嫌弃他声音太小,气得他发功大声嚷嚷,旅客们满意点头,旺季时来回几百趟,声音哑的自己都差点不认识。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是再晚点,时间会来不及,他想了想,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侧过身体撑开雨伞,挎着菜的手反手撑着腰,步履缓慢,一只脚往前迈去,已至脚踝的水被他的步伐划开一圈涟漪,另一只脚使不上力,只微微点了点地,便要用另外一只脚迅速往前迈,作为主力支撑。
……感觉在划船。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一跳一跳地回到家里。
蛋糕放进冰箱里,洗净所有食材,开始制作杜哲最爱的咖喱牛肉。
今天运气不错,最后一块上好的牛肉被他捡到,惊喜到忘了跟老板讲价。
不过不管多贵都值得,至少杜哲应该不会嫌弃他买便宜的东西糊弄他的生日。
这边咖喱牛肉炖着,那边开始准备柔柔最喜欢的菠萝咕噜肉,削皮是一个细心的体力活,炸好肥瘦相间的里脊肉,放在一旁备用。
他就像是个不会疲惫的旋转陀螺,做好丰盛的六菜一汤,取出蛋糕放在桌子上,包装好的礼物放置在杜哲坐着的座位上。
不知道杜哲会不会喜欢他挑选的领带呢,早几日就在商场挑选他平日里用的牌子,觉得搭配他那套深蓝色的西装会很好看。
每年送他的生日礼物都价格不菲,希望这一回不要再被他丢进垃圾桶。
他还想着要不要提前备好以后许多年的生日礼物,寄托在邮局,每一年送他一个呢?
唔,应该不会连收都不愿意收吧?
离柔柔放学到家还有五分钟,他满意地看着一桌子的菜,拍拍手掌夸了一下自己真能干,双手合十祈祷着希望他们能过个快乐的生日,祈祷着杜哲的生日愿望能实现。
紧接着用塑料袋装好一袋未开封的小面包,小面包塞了满嘴来不及咽,穿上雨鞋拎着雨伞出门。
杜哲和柔柔却提前回来把他堵在楼道里。
糟糕,人算不如天算,涂佐柘懊恼地抓着脑袋,他怎么可能算得到杜哲和柔柔竟然提前放学?!
杜哲则庆幸早有准备,提前接柔柔放学,否则下这么大雨,他一个人又不知道要跑哪里去。顺势小心翼翼地挽着他淤伤遍布的手臂,说道:“下雨天,不用下楼来接。”
“?”我不是来接你们,我是要跑路的阿。
柔柔赶紧拉住涂佐柘,想狂奔回家,兴奋道:“爹地,我们快回家,今天学校的小甜心不好吃,我要吃饭饭,爸爸的饭饭。”
涂佐柘没来得及说话,杜哲跟柔柔一唱一和,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安置在椅子上。
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散发着香味,柔柔饿极了,一个盘子一个盘子掀开,眼睛里放着光,连连赞叹:“哇!哇!哇!”
……柔柔不愧是捧场王。涂佐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杜哲的脸色,打算只要他露出一点不高兴,立即拔腿就跑。
谁晓得,杜哲竟也破天荒的“哇”了一声,笑眯眯地望着他说道:“辛苦爹地了。”
“?”这笑眯眯的眼神儿,让涂佐柘顿时满脸通红,小火苗烧得正旺,平时杜哲喊“阿佐”都没什么,这声“爹地”让他生出几分丈夫喊先生的感觉,心脏狂奔乱跳到快要停滞。
柔柔抱住他猛亲,喊道:“爹地,我亲爱的爹地,柔柔爱你~”
杜哲对柔柔的拖延战术十分满意,添饭出来,说道:“我们吃饭吧。”
早已沦陷在杜哲的温柔攻势中,涂佐柘屁股跟黏在椅子上似的,疯狂点头。
涂佐柘埋头扒饭,偶尔跟柔柔搭一两句话,时不时地抬头看杜哲吃得香不香,杜哲夹菜给他,每一道菜都会说很好吃,涂佐柘喜滋滋地含着饭,笑得合不拢嘴。
唱过生日快乐歌后,杜哲坐在对面,分给他一块草莓蛋糕。
一颗粉 | 嫩的草莓点缀在白色的奶油上,他不仅想起了几个月前没吃上的草莓小蛋糕,还想起三年前杜哲在街角咖啡厅里的那一块草莓蛋糕。
杜哲坐在对面,淡漠疏离的眼神下,冷眼旁观看他吃完一整块蛋糕,开始言辞温柔地兴师问罪。
这些不合时宜的记忆从黑匣子跑出来,涂佐柘心慌到不知所措,坐立不安,他低下头呼吸新鲜空气,按住发疼的心脏,揉了揉眼睛,缩在椅背上,告诉自己草莓蛋糕不好吃,一点儿都不好吃。
等他成功说服自己草莓蛋糕不好吃,抬头笑道:“我刚刚饭吃太饱,吃不下了。”
杜哲捏住他冰凉的手腕,担忧道:“没事吧?需要去医院吗?”
“没事没事,我看着你们吃就好。”
杜哲跟柔柔一口一口地瓜分两小块蛋糕,涂佐柘不停地咽口水,最终找个借口躲到厕所里去。
剩下的蛋糕被杜哲塞在原来的包装里,他假装不经意间瞄了眼,蛋糕被包装好扔在厨房的角落中,柔柔跑过去围在蛋糕旁边,问正在收拾的杜哲:“爸爸,明天柔柔还能吃蛋糕吗?”
杜哲让她张开嘴巴,用手指摇摇松动的门牙,应道:“你快要换牙了哦,不能吃了。下次爸爸再给你买新鲜的。”
这么大的蛋糕,这两个宝贝只吃了两小块,其余的蛋糕快要被当成垃圾扔掉,好歹花了几百块呢,心疼。
洗过澡后,杜哲穿着睡衣,蹲在他面前,捋起他的裤子,瘦成竹竿的腿上,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膝盖特别突出。
涂佐柘盯着肿起的膝盖,嘀嘀咕咕道:“好像阿。”
“像什么?”
“哦,我前几年腿伤过,肿得跟这个一模一样。不过没关系,那时都自己好了,这个嘛……可能过几天也就消了。”他心里想着,这副身体好惊喜,一会儿冒出一个毛病。
“还能走吗?”
“可以的!”六年前不仅可以走,爬山游泳都不耽误,反正全身24小时都疼,也不在乎多一个地方。
杜哲怕刺 | 激肚子的宝宝们,没有用冰敷,担忧道:“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让我安心,好不好?”
真是最受不了这种温柔的调调,涂佐柘鬼使神差地点头,杜哲便也放下心,开始例行每日公事。
杜哲先是用温度适宜的毛巾覆盖在快要被撑破的肚皮上,紫红色的条纹爬在侧腰,跟陈年淤伤一起添了不少色彩,涂佐柘看着每日新颜的肚皮,不由得感叹一句,好一块色彩斑斓的画布。
杜哲倒出黄色的油,在掌心戳热后抹在侧腰上,发热的手掌,在肚皮上来回按摩,滑溜溜的油来回摩擦,涂佐柘必须集中全身的注意力不起色心。
涂佐柘偷偷看过这瓶黄色的油,闻着也不像是食用油,上面的标签撕的干干净净,他都不知道要还杜哲多少钱。
杜哲趁换毛巾的间隙,往肚腹中央开始发黑的部分抹油,覆盖上换水后的毛巾,开始跪在床尾处,抬起涂佐柘的腿做运动,腰部与腿呈直角放置20秒,一共30组后按摩,大腿与小腿呈直角放置20秒,一共20组后再次按摩。
这两组运动是为了促进涂佐柘腿部血液循环的,还没做完,任人摆布的他已经早一步入睡。可涂佐柘睡得不踏实,辗转反侧总是梦见那块草莓蛋糕,酸甜可口的草莓蛋糕又一次从他眼前溜走,他饿得抓心挠肝,悄悄起床,一跳一跳地去到厨房。
包装完好的蛋糕放在厨房角落,跟刚买回来的时候一样。
他关上厨房的玻璃门,喜滋滋地将蛋糕放在厨房的桌案上,硕大的肚腹顶在身前,掀开盒子,一股草莓的果香混着奶油的味道进入鼻息,他情不自禁地闻了好几口香甜的味道。
肚腹里的宝宝们欢快地动着,被迫撑起的肚皮顶出不规则的痕迹,右腿无力,他只有靠左腿支撑住身体,大半个身体往桌案处借力。
黑暗里看不清草莓蛋糕的模样,洗干净小勺子,沿着边缘挖了一小口,递到嘴边,咽了咽口水,生怕被人抢,迫不及待地含入口中。
奶油好香,含在嘴里化开,甜滋滋的。
他又挖了一口。
这回吃到蛋糕胚里藏的果肉。
酸酸甜甜的,好好吃。
小勺子每次都只舀一点点,尽管三分之二的蛋糕即将被当成垃圾扔掉,也还是很怕有人来抢到口的美味,可是又舍不得吃进嘴里,因为吃完就没了。
每含一口,他都会舔干净小勺子,再挖下一勺。
每一勺都带给他不同的惊喜。
这就是他盼了一年半的美味阿。
宝宝们果然带来的好运真不少。
杜哲摸到床榻是空的,瞬间从睡梦中惊醒,光着脚跑到客厅,门锁没有打开的痕迹,柔柔的卧室也没有他的身影,厕所、浴室都找遍了。
他跑到顶层,空旷的天台空无一人,他快急疯了,倒回家里去,才听见厨房里传出傻兮兮的笑声。
消瘦的人影肚子上挂着一颗小球,卫衣盖住他的脑袋,他单腿站在原地,另一只手撑在桌案上,偶尔会用右腿点地,哎哟哎哟地叫唤着,瞬间又转回左腿,弯着腰舔着勺子。
勺子两面都舔得干干净净,又笑眯眯地再去挖一勺,看上去很开心。
大概是站得累了,涂佐柘背向着门口,慢慢坐在厨房的地上,蛋糕盒子放在腿上,小勺小勺地吃着被他遗弃的蛋糕,像柔柔吃到美味的食物,摇头晃脑地笑出来。
杜哲松了一口气。
走进厨房,蹲下来与他平视,笑道:“这里有只小老鼠在偷吃。”
说出口的一瞬间,杜哲没来由地想起,涂佐柘大学里写的鼠精,涂琼县墙上的小老鼠,但很快又被涂佐柘战战兢兢的动作扰乱思绪。
涂佐柘正舔着嘴角上的奶油,被杜哲撞见,差点没掀翻蛋糕。毕竟是杜哲的生日蛋糕,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尴尬地挠了挠脖颈,将蛋糕放到一边,说道:“我不是故意偷吃的。”
被遗弃的蛋糕少了四分之一,杜哲很无奈,朝他伸出手:“勺子给我,明天给你买新鲜的。”
第55章
自从知晓涂佐柘怀孕后,杜哲出差都尽可能一天来回,但涂佐柘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公司有一个项目必须杜哲亲自跟进,他尽量压缩了行程,算上来回的路程,满打满算仍然需要两天。
回家后,杜哲告知涂佐柘公司会议决定,打算要跟他商量一下。
涂佐柘问题都没听清楚,只晓得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立即回道:“没问题,我会照顾好柔柔!”
第二天要走的时候,杜哲侧耳靠在肚子上,对两个宝宝叮嘱道:“爸爸不在,要乖一点,不要让爹地这么辛苦。”
涂佐柘不得不岔开腿坐着,硕大的肚腹坠在沙发上面,两个小兔崽子很好动,尤其是杜哲说话的时候,两边各踢一脚,争着跟杜哲对话。
孕后期两个小兔崽子的每一脚,踢在肚腹伤痕遍布的肚腹上,青红带紫浮起的陈年淤伤愈来愈疼,涂佐柘每一次都要“哇”一下,苦巴巴地告诉自己要坚强,千万忍住不要飙泪。
杜哲蹲下与他平视,说道:“你现在不方便,不用送我到机场了,给我打个领带好不好?”
好不好?!当然好啊!
……虽然他的手指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涂佐柘两只手接过领带,三下五除二用当年绑红领巾的方式,给杜哲打领带。
杜哲瞧他低眉顺眼,全神贯注在手心里的领带,苍白的面容浮起淡笑,睫毛垂下的瞳孔黑得发亮,杜哲笑了笑,情不自禁地摸了他的脑袋,起码现在不会再碰一碰就颤抖了。
送柔柔上学的路上叮嘱几句,马不停蹄地奔赴外地。
压缩行程的后果便是午饭及晚饭都没吃,轻揉眉心陷入椅背,正想休息会儿,调查公司发来的邮件标题为“涂佐柘先生在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疗记录”。同时,王经理致电表示抱歉,调取医疗记录费了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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