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将他逼到角落的不是别人,正是姿态奇怪的狂血恶鬼。
佝偻着背,十指拢着犹如锋利尖爪,这模样活像是猛禽学人站立,古怪至极。
自知死到临头,伊尔早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更无暇顾及自己裆|部淌出的淡黄液体。
凌禹诺暗道不好又一次扑上前。
他目标却不再是伊尔,而是被他两手拼死箍住,第一次真正失去理智的恶鬼。
也不知是他小宇宙爆发成功,还是即便这情况下恶鬼仍对他收敛力道,他竟成功拖住对方的脚步。甚至还把人往后拉了拉。
但这也仅仅维持数秒。
他的阻拦在狂血症的疯狂面前作用微乎其微,只是一眨眼,恶鬼又拖着他直接闪到了伊尔面前。
凌禹诺不得不承认,这会儿他是真的怕极了。
于是顾不得其他,扯开嗓子竭力嘶喊。
“停下、快停下!”
“你看看清楚,我没事!真的!”
对方行动的速度有所放慢,却没停止的征兆。他揣着狂跳的心又是伸手一搂,语速飞快但字字清晰,更是极力恳求。
“求你停下来,不要再这样了。”
“米兰夫人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还有我也是······”
他说着声音渐弱,却如下定决心绕到对方跟前,四目相对。
“你不是鬼,你听到了吗。”
直面狰狞骇人的脸庞,他眼眶泛红不是因畏惧。而是怀揣难以遏制的怜惜,一再重复。
“你不是鬼不是怪物更不是该死的东西。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保护你,相信我······”
由疯狂恢复平静的一瞬,美好如乌云飘散,露出完美皎洁的明月,可他来不及喜极而泣就被人反手拉拽到身后。
子|弹贯穿了对方的左肩,他惊慌失措搀住人,踉跄着站定。
枪|手咬牙切齿,第二枪已蓄势待发。但在他有所行动前,乌发男孩冷眼一扫,其中的阴鸷之色竟硬生生将他瞪退,萌生怯意。
趁这间隙,凌禹诺立即将替他中弹的人转移到小屋。撕下衣服包扎止血,处理速度快到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而完成这一切,他终于带着满腔怒火再次出现。
伊尔仍持枪抖得厉害,见他靠近还试图扣动扳机,却被他一脚踢飞。
枪被他捡起,稳稳当当握在手中,相隔数米远仍精确瞄准红发少年眉心。
“枪不是你这么握的,看到了么。”
娴熟犹如练习过千遍万遍,射|击前刻意调整角度,不偏不倚打在左肩上一公分的铁架。
子弹在金属上炸裂,声音直接让少年从狂抖变得像尸体僵硬。他看着矮小的男孩面色阴沉逼近,最后用黑漆漆的枪口顶在他额前。
分明容貌昳丽惹人喜,贵气天成如美瓷,可凛然俯视他犹如在天睥睨蝼蚁,比起‘红眼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要再有下一次。对他,对我,或其他的任何人,若敢有半点伤害意图······那下一次,我就瞄准这里。不管你逃到哪里,逃多久。”
这是胡编乱造,还是如实警告,几经波折吓傻了的伊尔还分得清的。他不敢再有丝毫非分之想,拼命点头保证,被冷眼默许后才起身,连滚带爬逃离这是非之地。
闹剧的始作俑者才跑远,凌禹诺便迫不及待钻回小屋。
夺来枪的目的最主要是为了确认它是否有其他功能。现今市面上流通的子弹都可经过改良,携带毒性、腐蚀性、麻|痹效果等等层出不穷。若是这样,他单纯的止血包扎,根本救不了人。
掰开弹匣倒出子弹,果然能嗅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臭味。
这不是舜辉福利院的医师能解决的。
眼见毒性起效,昏迷之人双唇紫青,鲜血狂流不止,自己却只能干看着,凌禹诺如泄愤重重锤向地面。
时间流逝得忽快忽慢,经过深深的挣扎,看向伤者的神色数次变换,他最终咬牙背起人,却走向了舜辉大门口的联络站。
当班的老先生认得他,发现他背着的人以及身后一道长长的血滴路,吓得顿时从椅子上跳起。
他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一字一句要求,铿锵有力。
“麻烦给我公区紧急通讯器,我要联络市内······联|邦总部,金霁第一负责人兼北区统帅,凌钰荣。”
所有声音扭曲,一切画面远去消失于黑暗。
舱门大开透下白色强光,当眼睛适应四周时身体和意识才跟着运转,明白这已不是那个已独立运作的游戏世界。
而是现实。
“陆知行先生,您还好么,有哪里不适应的么?”
呼唤声起到二次唤醒的作用,白卵舱内发怔的陆知行总算回魂。
他转头,对担忧的人造人扯出一个微笑。
“我很好,D。为什么突然让我出来了。”
D指向上方悬浮平台的仪器,解释道。
“因为重启后的负荷远超之前预算,现在不只是两个锁定能量体所处的夹层开始组建,其他的也在同步重启,我怕您承受不住这样的巨变。”
他拍拍对方手背,温声宽慰,“无妨。这是意料之中的。只要我们的程序改写能成功取消‘核心制’,那么它就不会再出现一击即溃、或被随意篡改的脆弱构架。就像现在你我身处的地方,我们的这个世界。”
D似懂非懂眨了眨眼,伸手想将他扶出来。
可他摇头拒绝了。
“准备一下,我们进行第二次进入。”
“可是、陆先生,现在正值重组时期干扰最严重的阶段,你再进去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面对人造人的诧异不解,他苦笑着解释,语气迫切而恳求。
“因为这是我的愿望,D。到今日的种种为重启而做的准备,就只是······期待着这一刻的再会而已。”他拿开人造人的手,点头示意,“我知道这样有风险,但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毕竟,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样的地方了。”
而且如果要他在这放弃,那才是让他在遗憾悔恨中度过无尽永生。
发现他决意已定,人造人只得顺从,再次为他合上舱门并提醒道。
“请做好准备陆先生,二次进入马上倒数开始。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前告知您,因为数据的运算速度和我们的时间流逝是有差异的,所以您这次进去后,降落区间大概在原有基础上的十到十五年之后······”
第209章 好X一个游戏10
天色微明, 光线透过方形矮窗,洒落满架植株。
这所小房间只需原地转个圈便可将所有角落收进眼底,唯一够大够新的家具,便是窗边那张上下双人床。
金色皮毛的大狗蜷缩于下铺, 察觉到变化立即摇尾起身。它的两只后腿都是机械义肢, 颈部至腹腔也覆盖着坚硬的合金表层。
而它灵活爬到上铺, 扒在隆起的被褥边。
“时间到了,路加。快起来。”
它张开嘴, 却和它的离谱机械半身一样,竟发出人类的说话声。清晰但略缺情绪起伏。
遗憾无论它怎么蹦跳拉拽, 鼓包下毫无反应。
机械金毛犬并不留情,抬爪踏上熟睡之人的头顶, 颇要有直接闷死对方的架势。
五分钟过去了,底下一动不动。
十分钟过去了, 隐约又传来打鼾声。
见此情形, 金毛犬只得拿出最终手段。
“刚才店里传来消息, 上次的‘郝贱’客人又来纠缠骚|扰小米他们了。”
被子下的死尸一个鲤鱼打挺跃起, 不用看就翻了个跟斗, 稳稳降落在地。
因为早已习惯, 对方弹出床铺前金毛犬就及时闪开,又逐一叼来地上乱扔的衣物, 像个保姆督促人穿上。
“衣领没翻好, 左边的歪了, 路加。”
“裤子再提上去点。”
“袜子穿错颜色了。”
它提醒没停过, 穿衣的青年也应声点头。
然而最终站在它跟前的人, 仍是衣领一边高一边低,裤子松垮不修边幅, 左蓝右紫的袜子放荡不羁。
金毛犬机械尾巴垂地,一屁股坐下。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好穿一次衣服。”
“大概······我的婚礼和葬礼上吧。不过两者没什么区别嘛,都算一次好了,省钱。”
金毛犬声音平静,爪子却愤愤拍地,“我指的一次不是这意思。而且,你的内容跟省钱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惹怒它的人正弯腰洗漱,水花飞溅,分享给了旁边盆栽。凌乱黑发与翠绿枝叶碰撞,彼此像是在活力十足的互道早安。
金毛犬又出声道。
“消息又来了,路加。据说郝贱客人这次是有备而来,专门来砸我们的店的。”
呸的一声,漱口水被名为路加的青年吐进了番茄盆栽里,仰头面对巴掌大的镜面,他煞有介事地捋顺发型,露出一双莹莹蓝眼。
打理着装的收尾,是拽过三猴雕塑上的红夹克,利落套在身外。
金毛犬叼着护目镜等候多时,但他们一人一犬放着大门不走,反踢开窗户调到下层邻居的雨棚上。
放眼望去,整片街区的楼房歪歪扭扭,东补西补,金属屋顶与挡雨布混杂,无一不是简陋破旧的。好比最破烂的积木以最糟糕的方式叠加到顶,能维持平衡已是奇迹。
路加和大狗保持蹲地起跑的姿势。他小声倒数着。
“预备备,三,二,一。”
话音刚落的瞬间如离弦之箭,他们掐点在暴怒老汉推窗前狂奔。
“路加·金!又是你混账小子,我的雨棚已经坏了三十八次了,你居然又故意的,你家的门是摆设吗?!给我站住,今天我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屋檐、木板、晾衣绳,各家各户能落脚之处皆是他们的跑道,往下望去离地数十米高,跌下去非死即伤。
但这对主宠显然是乐在其中,一个欢快甩尾,一个手舞足蹈。
当咒骂声骤停,金毛犬即刻跃起,青年顺势接过它口中的护目镜,一秒戴上转头倒着继续跑,畅通无阻得简直像身后多了双眼睛。
特地如此倒不是为了炫技,只是为迎接老头一发接一发的激光武器。
光束子弹密集如雨点,青年身法却如猫矫捷,体态轻盈胜蝶,竟能在这雨中悠闲闪躲,上翻又下腰。
毫发无损抵达‘终点’的屋檐,他朝后方挥手,真诚感激。
“今天的晨练也很愉快啊,雨棚被我踩烂三十八次的哎——那谁谁谁!”
无视气急败坏探出上身的老汉,他后仰跳下,抓住比人粗的管道平安落地。一旁停着辆改造过的黑色机车,流线型外壳远看就像只蝙蝠潜匿角落。
他们又如情景再现,一个插钥匙启动,一个飞速调整模式提供最佳路线,行动默契又迅猛。
而无缝配合的结果是,他们只花了一分四十秒就抵达了目标街道。
仍是这片乌烟瘴气危机四伏的怪城。
不过这街较之其他地点,却多了些额外风味。
晨光被高楼遮挡,昏暗的世界里唯有装点门廊的霓虹灯不断闪烁,散发着朦胧梦幻的气息,途径每扇门,闻到的是各式各样的香甜味道。
那是一种对来寻欢作乐,沉醉温柔乡的客人来说,最致命的味道——信息素的味道。
在当下社会全面严令禁止伤害、侵占以omega为主的弱势群体时代,只有这条街是法律与道德触及不到的禁忌之所。
不仅有omega的特殊接待者,还有alpha,beta可以指名。若混得久懂得门道,甚至能找得到被剥除腺体,不会让客人有‘后虑之忧’的阉割omega。
尼赫尔,这座毒瘤一般的城市,扎根于曾经的混乱劣等区。
讽刺的是,它被中央联|邦盯上整治的几年间非但没被铲除,反而还因曝光增多了客源和‘货源’,明里暗里的规模无阻碍地扩大。
此刻,属于昨晚的狂欢才度过,无论是客人或服侍者大都沉浸在酣战后昏睡中,所有小店、酒吧、会|所与秘密俱乐部也已回归寂静。
除了街角巷尾,传出争吵声的一家。
声音来源是六层天台,楼后方坐落着一片大型垃圾场,报废的大型仪器、武器零件堆积成山。
棕红酒瓶被人狠狠抛出,沿着弧线飞去,砸在了垃圾场的隔|离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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