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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掠过，那小铃铛响了一声，莫问期也看了过来。
他见江阔面带疑惑，便说：“这个故事以后再跟你说，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江阔忍不住腹诽：有正是还先闹这么一出。
莫问期提起北辰帮，江阔也顿时收了其他心思。
江阔道：“你在外面看见北辰帮的人了？”
“嗯，铺在城里搜查。”莫问期又问起楼内的情况，“突然在周围增派人手，又管你们的出入，是在查内鬼眼线吗？”
江阔点点头。
莫问期沉吟片刻才开口：“我猜也是有的，但师父行事我实在看不透，所以到底谁是眼线我并不知道。”
虽说江阔知道这内鬼应当很隐蔽，楚遥的行踪总是能快一步，说明这人必然参与到这次行动当中，且是冲在前面的某一个人人。他本以为莫问期起码会有几个人选，现在，算是彻底没了头绪。
“那，你是想找到这个人吗？”若是要找，或许自己能帮忙。
这话一出口，江阔的额头上挨了一记轻敲，莫问期指责道：“我今日早晨才交代过顾好自己，你倒是着急往柳无眠的网里钻。”
江阔捂着额头，不满地看着莫问期，但却无力反驳。
他继续：“眼线是谁并不重要，若真的动手去找反而容易暴露。柳无眠为了找师父连水道都能让给北辰帮，那么想必季宵手里真的有些线索，或者北辰帮真的有本事找到师父的落脚点。我打算先跟在他们后面。”
江阔了然：“你这是打算跟着螳螂，做那只黄雀？”
“正是。”莫问期拍板结论。
江阔继续腹诽：你这么说你师父，你师父知道吗？
门外收食盒的人照例过来，又客气地敲门问江阔晚上想吃些什么。莫问期闭了气，江阔随口报了两个菜名敷衍过去，直到人走了江阔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莫问期只觉得他这样好笑，将小包裹里的蜜饯拿出来给他吃。
莫问期在江阔屋子里赖到日落，他一点点讲起过去的事，说江阔如何误解他，又如何教他赚钱。说起那些糕点和牛肉饼的时候还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嘴上本事了得，逗得江阔假寐不下去差点翻身跟他动手。
莫问期压着他的手腕，低声呢喃：“这就害臊了？”
那日屋中昏暗，又有重重帐幔，暧昧的湿气笼着眉睫根本看不清什么。原本莫问期是打算趁着无人将体内的毒逼出来的，但还没来得及动手江阔就到了，两个热气缠身的人就这么滚到了一起。
江阔不接他的话，往外拽自己的手腕，奈何力气敌不过这耍赖皮的只能被压着听那些混账话。
“哥哥，你怎么总招惹麻烦，男男女女都盯着你不放。”
听到这里，江阔倒是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些酸味来，难不成这无赖是在吃味么？
莫问期居高临下地撑在他身上，江阔搜刮着肚子里的话想着怎么调戏这人一回，正打算张口，门外响起敲门声。只顾着跟这人胡闹，竟连门外的脚步声都不曾听到。他心里一阵懊恼，应了一声，从床榻上下来理了理衣裳去开门。
倒是稀客，但九霜显然没有闲心跟他寒暄什么，直截了当地交代事情：“北辰帮一路跟到城外空云山，楼主有令，今夜围剿。”
江阔一惊，北辰帮找人竟这般快！
“即刻出发吗？”
九霜点点头，随即翻过一旁的围栏一跃而下。
江阔回到房中拿了刀，临走前和莫问期交换一个眼神。
来到院外，果然人已差不多集齐，苏青阳也在江阔之后匆匆赶来。一看队列最前柳无眠已翻身上马，忙找到自己的马骑上去，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城外赶去。而城外的空云山脚，北辰帮的人已经将下山的路通通拦了起来。
暮色渐渐合围，零星火把亮起在马蹄声中颠簸起伏，火星四溅。
花费的时间和心思都远超预计，柳无眠已经改了想法，他想要活捉楚遥。
第22章 深山
一路上，众人神色各异。
北辰帮能那么快就找到楚遥的踪迹，不少人是不相信的，只怕又是扑了个空白费功夫。但柳无眠发话，楼中的人只能依令行事，但是对北辰帮同行之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江阔也觉得有些古怪，北辰帮若说有这本事怎么会一直被压在十二楼之下，但这样浅显的道理楼主怎么会看不穿，既看穿了又怎么会兴师动众地将全部的人手派遣出城。不等众人想清楚其中的关窍，空云山已近在眼前。
楼中众人这才知道，楼主付出去一条水道换来的不仅是一个消息，还有北辰帮在围剿上出的力气。空云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状若浮云，山势低而缓，但也层层叠叠地密林环绕，倒是藏身的好地方。北辰帮已经在山下搭起两个棚子，众多人手点着火把将山围了，差不多六七成都是北辰帮的人。
季宵坐在其中一个棚中，身边围着两三个年轻人，正在看桌上的一张舆图。
空云山地处京郊，离之前的济宁寺大约十几里路，山上没有人家只有几个猎户和樵夫搭的棚子。昨日黄昏曾有猎户在山脚见到一个人上山，因着时辰实在是晚了那人闷声不吭便往山上走，猎户才多看了两眼。到今日北辰帮搜索到山脚周围的村落，那猎户见了画像觉得身形样貌有七八分像，便将这个消息十两银子卖给了北辰帮。
“柳楼主到了，十二楼果然名不虚传呐！”季宵见柳无眠下马，忙迎上来，又对着一众人马夸奖一番。
数十个火把将棚子周围照得如同白昼，江阔才下马便看到了北辰帮棚子里的宇文弈，宇文弈也发现了他，遥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么点动静落在苏青阳眼中便是新鲜事，他凑到江阔身边问他：“你们打过交道？”
江阔淡淡说：“打过架。”
苏青阳见他不欲多说便闭了嘴，开始打量空云山的地貌。
棚子里季宵和柳无眠寒暄一通后便切入正题，他那几个义子将路让开，两人对着舆图便开始研究上下山的路线。
季宵将下山的几条路都指给他看：“柳楼主，这山都是缓坡，东南西北都能下山。南面和东面各有猎屋和柴房，东面有座老亭子，北面都是树林。四面下山的路都有人把守，只要他下山就避不开我们的人。”
柳无眠端详着那几条路，回头冲着黄钟南吕一挥手，二人心领神会带着准二阶的弟子朝四面散开。
虽是合作，但彼此心知肚明了，下山路这种地方绝不会放心交给对方。
一刻钟之后，黄钟和南吕回到棚中对着柳无眠点点头，季宵只当没看见又开始说起山上能藏人的地方。发现楚遥踪迹之后他们也曾摸上去过，但实在是山林密布，难以尽数探查。这才传消息给柳无眠，毕竟只要人手够多，搜山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柳无眠急于找到楚遥，季宵知道他这心思，必然是会来的。
“如何？要不要将人散开上山去搜？”
季帮主显得很是热心但楼中却并不答话，只是盯着舆图出神，北辰帮众人面面相觑大约是觉得十二楼过于傲慢，但帮主都没开口他们也只能在边上候着。
柳无眠不知在想什么，眼睛也不知在看着舆图上的那一处，棚内安静了许久，他才开口：“搜山之事不必劳烦，我师兄是个极刁钻古怪的人，若是季帮主肯相帮不如帮在下守着山脚吧。”
这话说的客气，但实际上是拒绝的意思。
季宵却突然不依不饶，又提出新的建议：“我这几个义子身手还算不错，叫他们守在山下必然是妥当的。只是，山路蜿蜒曲折，不如还是派些认路的弟子上山上为众位开路，如何？”
认路？只怕是打杂的吧。
但他再三坚持，山上的路也确实比十二楼众人更熟悉，柳无眠打量了一眼那些所谓认路的弟子都算不上好手，便默认了。
黄钟、南吕、林钟、夷则各带一队人，既是围剿也不怕动静大，火把举起，四条蜿蜒火龙朝着山上进发。
江阔、卢拾、苏青阳外加一个九霜，他们四人跟着南吕从南面上山，走到山脚果然见北辰帮和十二楼的弟子在两侧守着。南面往常便是有人走的，倒还算是条路，两边的野草也不怎么茂盛。苏青阳在楼中有个“虎眼”的称号，他那双眼睛在深夜之中也能看清东西，他在前面开道，南吕紧随其后，而后是江阔和九霜，卢拾身手好走在最后。
北辰帮倒是不曾骗人，还是上山探过路的，江阔发现路上确实留下了不少的脚印和被踩断的树枝草茎。
约莫走了两刻钟，他们走到了小路的尽头。
“他们只到这里了。”苏青阳在前面说。
南面朝阳，村民们应该经常在南面砍柴打猎，但小路走到这里便慢慢消失在草丛之中。前面是一片荆棘野蔓交织在一起，想必是少有人再去前面，又或者是走了别的路。
南吕问跟在他们后面的北辰帮弟子：“你们找到过其他的路吗？”
那两个弟子摇摇头。
卢拾忍不住轻嗤：“这就是季帮主说的认路？”
那两人顿时憋红了脸，但势单力薄又不敢和最强壮的卢拾动手，只能生生忍下去。
“别说了，找路要紧。”南吕止住了卢拾的话，转身交代江阔和九霜，“江阔，九霜，你们行事细心谨慎，去找找看路。卢拾，青阳，你们俩各跟一个，我和这两个留在原地等你们。”
四人各自组队，朝两边草丛密林走去。
不知为何，这次倒是卢拾主动要和江阔一起，苏青阳懒得和他争便和九霜一道走了。
峰回路转，就在眼前断掉，寻常山间樵夫是不怎么会去深山的，但方才季宵在下面指着舆图说南面有猎屋那必然还有路上去。只是被草木盖住了，江阔举着火把仔细看着草丛藤蔓的走向，四周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
卢拾做事粗枝大叶性子又不拘小节，在这种事情上帮不上忙，直接拿了根棍子在周围抽动着。
找了一刻钟，没有发现，江阔知道路大约不在这边：“卢师兄，回去吧，这边没有找到。”
两人回到南吕那边只见两个北辰帮弟子缩在一棵树下不敢靠近，南吕的火把插在地上，独自蹲在路的尽头细看地上的痕迹。见他们无功而返，南吕也不奇怪只说旧的脚印似乎是往九霜他们那边去的。
不多时苏青阳的响箭在那边响起，这是示警的声响，众人二话不说便赶了过去。
赶到时却不见九霜，只有苏青阳在原地火把朝着底下扫动，跟前竟是几条毒蛇正支着身子跃跃欲试。
南吕和卢拾捡起地上的石头朝那些蛇的七寸打去，火把照亮处却见周围竟还有七八条已经死透了的蛇尸。江阔扫过一圈，这块地方和方才他去的地方很是不同。湿冷异常，草丛也茂密许多，细细听去不远处还有溪水的声音，难怪这么多蛇。
“九霜呢？”南吕最先反应过来少了人。
苏青阳缓过劲儿来，指着西边道：“九霜说那边闪过一个人影，她追上去了，我紧跟着过来一脚踩进了蛇窝。”
九霜能追过去说明那边是有路的，卢拾最耐不住性子，朝南吕看了一眼便率先追了上去。江阔紧随其后，翻过一片茂密草丛和荆棘丛之后果然出现一条往西边去的小路，瞧着是朝山顶去的。追出去数百米，发现了九霜插在地上的火把，再往上已经能隐约看见猎屋的轮廓。卢拾兴奋不已，率先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南吕和苏青阳也赶了上来，他们几人脚程极快早就将北辰帮那两个不中用的弟子甩在身后。
不知为何，从发现火把之后，江阔心中便隐隐有些疑惑和不安，慢慢地落到了队伍最后。
上山前每个人都领了信号和响箭，若是要指路为何不用这些，反倒在密林之中将火把留了下来。虽众人功夫不差，但深山老林又是黑夜之中，火把这东西还是很要紧的。
不等江阔想清楚其中关窍，已经抵达那座小小的猎物。
屋子很小，推开门便是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江阔走到门前时，卢拾和南吕已经将周围都搜了一遍。既没有找到楚遥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九霜的身影。
正当疑惑之际，东西北三面前后亮起信号，搜索无果，并未发现。南吕不死心又将方才的来时路走了一遍，卢拾和苏青阳也跟着一路搜寻，仍是无功而返。他们再次汇集在猎物之时，南吕拿出信号点燃，一声清越声响伴随白光在半空炸开，竟无一支队伍找到楚遥的踪迹。江阔环顾四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转身问道：“北辰帮弟子呢？”
南吕和苏青阳顿时一惊，猛地起身：“不见了。”
卢拾尚未明白过来反倒是一脸不屑地说：“许是跟丢了，这有什么？”
江阔心中长叹一口气，楼中查了数日的内鬼竟然就是九霜。设计将他们引开，好方便他们甩开那两个北辰帮弟子，山中起码数十个打杂的北辰帮人，十二楼哪里认得出谁是谁。
对楚遥这样一个易容高手来说，这实在是绝妙的脱身方法。
难怪方才在山下，楼主并不愿北辰帮的人跟上来，他是否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若是如此，那么山脚下的那些人或许就是楼主留下的第二道防线。
思虑之间，南吕面色一沉，放出第二个警示信号。
红色的光在山间一闪而过，这表示目标逃脱，正在逃离。
第23章 阴谋
“该死！狡猾的老狐狸。”
他们和黄钟一行人汇合之后，黄钟还是忍不住大骂出来。一番变故骤来，大家都顿时没了斗志。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些蛛丝马迹，心里正想着瓮中捉鳖，却反倒像是傻子一般被人蒙在鼓里耍得欢快。
南吕皱眉不语，因为他发现了更糟糕的事，北辰帮的所有弟子都已经不见了。
黄钟不以为意，她带领的队伍个个都是好手，原本就是围攻的主力。北辰帮的弟子不过是上来打杂跑腿，脚程和耐力实在是差，不到山腰就被甩到后面了。而南吕这边则是上山之后被甩的，他担心的不是楚遥趁乱跑了，而是所有十二楼的队伍后面现如今都没了北辰帮的人。他自来想的比别人多一步，二话不说便放出第三颗信号弹。
黄色在空中连闪两下，这是十二楼的信号，北辰帮不认识。
等了片刻，山下却不见回应。
江阔静静地站在附近最高的树上看着山下，几息之后，他隐隐看到山腰几处闪过火光。
紧跟着的是火药的黑烟悠悠飘散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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