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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俞羽：“安娜，你的朋友还有我。”
他和安娜共事了几次，觉得她除了情商低到令人发指以外，还是一个好同事的。
安娜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隐约有些嫌弃。
她把怀里的书举高遮住脸，不说话了。
陈俞羽：......
经纪人满头大汗，写完以后立马就将那张纸递给贺长殊。
他能感觉到，这个房间里是分成两派的，而在两个明显是领头的男人中，又以贺长殊的气场占了上层。
阿吉替贺长殊接过，然后大声把上面的内容念了一遍，保证在场每个人都可以听见。
陆小小：“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阿吉看向贺长殊：“老大你觉得呢？”
贺长殊扫了眼他手上的纸，再次看向经纪人时眼神凌厉了几分：“你确定没有遗漏掉什么可疑的细节？”
经纪人吓得连连摇头：“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人！”
“他当初只是在我名下一个人气小到三十八线都排不上号的小歌手，根本没指望他火起来给我赚钱。”
“最开始火起来的那首歌，也是他自己去投稿发布的，然后我才发现了他身上的价值，开始捧他。”
这无疑是经纪人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他现在有家不敢回，只能找个酒店住，完全不敢暴露自己。
家里媳妇已经被那些受害者家属以及部分疯狂的网民烦得不敢出门，天天在家里打电话过来骂他。
家门口被堆满了垃圾，孩子也不敢送去上学。
明明演唱会又不是他一个人办的，是公司看中了林伊的商业潜力，哪怕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也硬是要办演唱会想办法圈钱。
可现在要替昏迷的林伊承受一部分辱骂的还是他。
出了事以后，公司立马宣布和林伊的合同无效，顺便还把他辞退了。
他现在比谁都希望林伊赶紧醒过来，然后帮他把怒火都转移走，最好是亲口向媒体承认自己是全部过错方，跟他这个经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璟：“看样子你似乎还不知道我们监管局的手段。”
他往前走了两步，紧身的作战衣把胸肌勾勒出了形状。
他平常看起来有些木讷，实际上往人面前一站，压迫感和□□老大差不多。
经纪人嘴唇都吓白了：“我没撒谎！我真的不知道他之前有哪里可疑。”
他其实根本没有关心过林伊，只觉得他是一棵摇钱树。
自从进入病房后，他和主办方一样，完全只顾着发抖和害怕，病床上的人他连看一眼都欠奉。
完全没有了之前对他大献殷勤的样子。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一直沉默的助理开口了：“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经纪人大喜，推着他：“你快说，你快说啊！”
助理：“我平常要负责在工作后把他送回去，但我发现，不管他现在变得多么有钱，条件足够在市中心买几套房子，他都选择回去住之前的破房子。”
有时候时间太晚了，连住酒店都不愿意，就是非要回家。
贺长殊：“破房子？”
资料上确实显示，他的家庭住址一直在一个地方。
助理：“是啊，我劝他早点从那个老小区里搬出来，可他却三番五次拒绝我，那个房子又偏又老，根本也没居住价值。”
“他给我的理由是，那房子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从小住到大，舍不得走了。”
助理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可是谁会故意放着好房子不住，非要住老破小啊，况且他父母早逝，他们之间哪有那么深的感情。”
这件事一直让他很不理解，并且觉得十分麻烦。
平常就连开车去接他，都要多浪费一点时间。
显然李璟的业务能力同样十分优秀，他也看了关于林伊的资料，并且记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
直接抛出了问题：“你说的，难道是丽衡小区？”
助理：“诶对对对，那个老小区就叫这个名字！”
第38章 成精的第三十八天
安诺又在保安亭独自过了几个小时, 期间还有几个人从小区外回来，有男有女，但看起来都不算年轻, 最少也超过了四十岁。
从他们眼中可以看到如出一辙的疲惫。
一位水泥工人回来的时候, 身上都是灰, 连指甲缝和发丝上都脏了。
他看了眼安诺, 眼神不善：“给我开门。”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再过两个小时他就可以关掉大门下班了。
安诺一脸疑惑：“你自己没有钥匙吗？”
对恶意感知有些迟钝的小怪谈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来自人类的刁难。
水泥工人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反驳自己，顶着一张好欺负的脸和真诚的眼神来噎人。
“你管我那么多, 说让你过来开你就过来开！”水泥工人声音变大了几分。
怒目圆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好像如果不顺着他的意，就会被突然暴打。
完全就是一副上班受了气, 下班就去找别人麻烦的嘴脸。
如果安诺再多了解了解人类，就会明白这就是大婶之前说过的，要他远离的那几个业主其一。
水泥工王刚看着他，还想借此事大肆辱骂一场的时候，突然保安亭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安诺走了出来, 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王刚愣住了, 他没想到安诺会这么爽快的下来。
之前的几个保安, 都视他如无物，不想和他打交道，这还是第一个直接站到他面前的。
有那么一瞬间, 他拳头都捏紧了, 以为要打一架。
他可不会怕这么一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没想到安诺只是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下巴微微一扬：“进去吧。”
明明是十分普通的三个字，却透露出一股自然。
丝毫没有王刚想象中的屈辱。
甚至把他衬得像一条等待主人开门的狗。
王刚脸上的颜色顿时发青, 可他却没有理由发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气得有些发抖，最后狠狠瞪了安诺一眼才走进去。
安诺看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下次记得带钥匙哦。”
王刚脚步一拐，走得更快了。
自己真是个关心业主的好保安。
安诺高兴地收回手。
除了王刚这个小插曲以外，接下来他就平安无事呆到了九点。
八点过后，这个小区就再也没有人在进出了。
他正要把大门锁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弱的哭声。
如果不是他听力好，这点哭声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一开始他怀疑是不是野猫在叫，走进去一点后，这哭声就清晰了许多。
抽抽噎噎的，偶尔还有吸鼻子的间断。
听得出来是个小男孩。
一瞬间，许多关于夜间鬼童的各种灵异故事和怪谈都涌上了脑海之中。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的反应都是撒腿就跑，防止被缠住。
但是作为保安，就是要在业主遇难前排查危险。
安诺想了想，往黑暗之中走了两步：“谁在哭？”
哭声猛地断了。
一阵有些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哭泣的小孩跑掉了。
为了节约能源省钱，小区的路灯同样是到了九点就全部熄灭了，安诺只能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照。
那边已经没人了。
自觉干了一件好事的安诺开开心心锁上了大门，不再纠结径直往外走了。
还没有找到轮班的人，虽然把大门关上了，他还是不能离开岗位太久。
那保安亭看起来很小，实际上里面的床铺等用品一应俱全，就是挤了一点，而且上厕所和洗漱还要跑到稍远一点的卫生间。
但只要安诺愿意，里面还有个小锅可以煮点东西。
于是走出小区的安诺，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
想用身上仅剩下的一点零钱买点方便面。
便利店的老板看着他手臂上的袖标，脸色有些古怪：“你是丽衡的保安？”
正在低头数着零钱还够不够买六包方便面的安诺闻言抬起了头：“你也知道这个小区吗？”
老板：“当然知道，里面的人有时候会过来买东西。”
算得没错，这些钱有零有整的，刚好够买六包藤椒口味的方便面。
安诺把钱递出去：“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
受到物资紧缺的影响，这家便利店里的方便面口味十分单一，除了红烧牛肉面和葱香排骨外就只剩下藤椒的。
货架上的东西看起来很空，零食都是一些临期的，就连日常用品最多也是一些肥皂，洗衣粉都很少。
尽管如此，这间便利店的生意依然很好，因为他是附近唯一一家卖东西的。
就连菜市场，都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听到他的话以后，老板压低了声音：“你第一天来上班你看你不知道，那小区可邪门了，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安诺不知道该说什么，拿起自己方便面想了想：“谢谢。”
但是他不能走，他要找到一份正式工作，然后还清欠给贺长殊的钱。
等到男人不再怀疑他的时候，监护期一结束，两个人没有关系了，他就得远离。
他不想像收容所的前辈口中那样，成为他收录的怪谈之一。
监护人收录过那么多灵异，遇到那么多S级和A级，自己到最后也许连名字都会被遗忘。
过了很多年后他再想起，也只模糊记得自己曾经和一个怪谈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到时候他还会记得自己曾经陪一只冷门的小怪谈吃过火锅吗。
哪怕记得，也只会觉得厌烦吧。
安诺神情变得低落。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变幻。
老板看出来了，他叹了口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他不再劝安诺，目送着他远去。
...
回到保安亭，安诺用保安亭外的水龙头接了水，给小锅插上电开始煮。
他撕开一袋包装，等水咕噜咕噜煮开的时候就将面饼放下。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制作人类的食物，也是第一次给自己煮东西吃。
原来很简单啊。
面饼的香味很快就弥漫了出来。
他认认真真把调料包全都放进去，泡面的香味顿时变得强烈。
手上沾到了调料，安诺出去洗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矮小的黑影缩在亭外。
见到他出来，拔腿就跑。
安诺下意识喊：“站住！”
黑影吓得浑身一僵，动作停了下来。
安诺眯起眼睛，他慢慢靠近：“转过来。”
黑影转了过来，手机的光照在了他身上，让安诺看清了他的样子。
是一位年纪看起来很小的男孩。
安诺：“刚刚我关门的时候也是你在哭吗？”
男孩怯怯点头。
他脸上看起来脏兮兮的，衣服裤子也都短了一截，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细瘦得可怜。
这个保安是唯一一个敢叫住他的。
以前他哭的时候，那些保安都是装作没听到，或者因为装作不怕的样子大声驱赶。
他也很久没有和陌生人讲过话了。
闻言，安诺不再理他，自己去洗了手。
回来却发现他还是罚站似的在原地盯着自己。
眼睛因为脸上的肉太少，显得很大，黑葡萄似的。
安诺再次和他对话：“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小男孩扣了扣手指：“我、我闻到香味，就过来了。”
他结巴了一下，看起来很紧张。
安诺歪歪头，有些迟钝的终于反应过来：“你想吃东西吗？”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
手上的动作微微用力，像是想把自己的手扣出窟窿眼。
是性格别扭的小孩。
安诺朝他招手：“那你过来吧。”
他转身进了保安亭。
小孩站在原地纠结了几秒，最后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肚子，还是没抵挡住泡面强烈香味的诱惑。
他站在保安亭门口，像某种警惕的流浪小动物，不愿意再踏入，视线却紧紧粘在那口咕噜咕噜冒热气的小锅上。
安诺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包还没有用完的一次性塑料小碗，用这个给他装了一小碗。
他念念不舍的把碗给他：“给你。”
他只煮了一包，自己都吃不够呢。
小孩接过以后，立马狼吞虎咽了起来。
连声谢谢都没说。
安诺也不在意，他看着男孩吃得这么快，一直缺少紧张感的神经突然崩紧了。
深怕他等下吃完了自己的，过来抢他的。
于是他赶紧护住小锅，也快速吃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个小小的保安亭内只有两个人不断嗦面的声音。
吃完了安诺给的一小碗面，胃里紧缩的痛感终于缓和了不少，男孩非常小声：“谢谢。”
他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纯粹的善意了，显得非常不习惯，吃完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可是莫名又舍不得走。
安诺：“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王小志。”
他看向了安诺手边的小锅。
安诺老老实实回答：“我都吃干净了哦。”
他连汤都喝掉了。
王小志：“......我可以帮你洗。”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人。
安诺高兴：“真的吗？”
他把锅递给了王小志，丝毫没有“雇用”童工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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