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赞同,他就去抽谁的耳刮子。
惨遭孤立之后,又遇背刺的胡柳生闭上眼睛,默默转身背对梁安。
相比无事也要兴风作浪的胡柳生,唐臻还是看每逢重要时刻,必定靠不住的梁安更顺眼些。
虽然对方是在借此试探他,想要哄他说出赏罚分明的话,保证不会无缘无故的写诏书,盖传国玉玺玩。但此举,此时正和唐臻的心意。
有东宫诏书和传国玉玺的太子会更有利用价值,比从前更受重视。
同时也代表,太子随时都有可能凭借诏书和传国玉玺做出难以预料的事。
如果不能及时证明自己依旧无害,且不会愚蠢到随便被人利用。如陈国公和三省总督这等,距离登顶只差最后的阻碍,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的人。可能会考虑未雨绸缪,先除去不安定因素。
毕竟福宁宫中还有昌泰帝在,太子重要却不是必需品。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猜忌和麻烦,唐臻要亲自为动用诏书和玉玺,增加能称得上是束缚的规则。
梁安的行为,恰到好处的为正在打瞌睡的唐臻递来舒适的枕头。
唐臻似是被梁安奉承的羞涩,端起茶盏挡住半张脸,“岑卿有功,孤本想特允他在孤的库房中挑些东西,他却更想实现家中兄长的夙愿。孤观他的请求有先例可寻,并不过分,考虑许久才决定应下。”
梁安挑起眉梢,顺势道,“臣的祖父任两广总兵多年,祖母却始终没能等到礼部的诰封,臣也想厚着脸皮向殿下求个恩典。为妻者,诰命随夫变动,同样是朝廷旧例。”
唐臻抬起眼皮与梁安对视,犹豫半晌,拒绝的格外坚定,“这虽然不是难事,孤却不能无缘无故为你破例,去管本不该由孤操心的事。否则明日陈玉的姑母也想早些要诰封,后日胡柳生为他的姨母来求孤......施承善、燕翎、施乘风,乃至文武百官,全都因此来求孤,怎么办?”
梁安面露失望,眼中却浮现笑意,“是臣妄言,请殿下恕罪。”
“无妨”唐臻昂起下巴,大方的道,“来日你若是能如岑卿那般,为孤排忧解难,孤也会给你额外的恩赏。”
梁安煞有其事的点头,但完全没往心里去。
太子能有什么忧愁?
真有事发生,他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凑上去,给太子连累他的机会。
刚才那番话,只是在试探太子而已。
如果太子真的应下,不知死活的将诏书和传国玉玺当成随手拈来的补药,肆意滥用。梁安立刻出宫,连夜收拾行李赶回两广。
这伴读,不做也罢。
免得太子哪日稀里糊涂的遭殃,他也要受牵连。
胡柳生和梁安相继陷入沉默,唐臻理所当然的看向还没开口的陈玉。
“臣听闻施承善送给您几名美貌小奴,非常得您的喜欢,特意来看看,他们究竟有多美貌。”陈玉目光挑剔的打量唐臻身后的陌生面孔,明知故问,“怎么没见到平安公公?”
唐臻冷下脸,朝后面招了下手。
“红衣、蓝衣,长得还行,不算丑陋。”
至于平安,他连提都懒得提。
要不是看在原主的份上......唐臻的脑海中再次浮现种种辣眼睛的画面,脸色逐渐狰狞。
红衣和蓝衣正是昨日施承善送来的白衣少年,听了唐臻的话,不敢有半分委屈,老老实实的朝陈玉等人行礼,自报姓名。
他们原本有个挺诗情画意的名字,可惜太子殿下根本就没问,直接指着他们喊红、蓝、黄、绿,还让侍女给他们拿与新名字颜色相同的衣服穿。
天知道听见太子殿下对东宫的侍女说‘免得你们认错他们’的时候,原本对容貌非常自信的红、蓝、黄、绿受到多大的打击。
以至于他们如今每次低下头,看见的衣服颜色,都会下意识的想到平安公公阴阳怪气的嘲讽他们‘丑人多作怪’的画面,顿时什么心思都散得干干净净,只求能留在太子殿下身边,不必再面对平安公公。
也不知道白衣脸上的伤,还能不能养好,唉。
陈玉冷眼看着,觉得红衣和蓝衣虽然年纪小且容貌阴柔,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小养在风尘之处的轻浮,但态度还算恭敬端正。如果殿下心善,愿意留他们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毕竟沉迷男色的太子,远比少年知慕艾的太子安全。
“多大了?”陈玉从荷包中拿出两枚指节大的金元宝抛给两人。
“十二”
“十一”
两人同时回答。
唐臻舔了下牙尖,噙着笑看向院中的桃树,漫不经心的想,不愧是施承善,果然是畜生。
陈玉皱眉,眼中浮现迟疑,殿下才十六,又没经历过这些,万一真的起了心思......
“殿下。”安静半晌的胡柳生忽然道,“既然您觉得他们长得不够好看,臣也再送您两名奴仆赔罪,保证比他们体态匀称、容貌妍丽。”
唐臻勾起嘴角,没问胡柳生,突然之间门怎么就成了戴罪之身。
“胡卿有心。”他从容应下胡柳生的话,因为态度过于坦然,反而令心中已经各有结论的伴读再次生出疑虑,纷纷怀疑之前对他猜测是误会。
陈玉懒得去想,胡柳生忽然如此积极,是有什么企图,当即表示,他也会送两个新仆人进宫。
梁安见状,自然也不会吝啬两个奴仆。
如此,人人都往东宫送新仆人,施承善专门挑选美貌小奴送给太子的事,立刻变得寻常起来,正和陈玉的心思。
多日未见,梁安等人陪唐臻用过午膳才出宫,又结伴去岑府道贺,顺便将唐臻给寿康郡主的赏赐带去。
没有进宫的施乘风和燕翎果然都在岑府,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骠骑大将军也在这里。
从第一次见面起,李晓朝就丝毫不曾掩饰对岑威的欣赏。如今见到岑威的堂兄岑戎,也是爱屋及乌的模样,十句话中几乎有八句话是在问岑威。
“你们兄弟的感情果然深厚!”李晓朝的手掌亲切的拍在岑戎肩上,笑道,“长兄如父,他必定像尊敬父亲似的尊敬你,才会愿意将殿下给的恩赏用在你的妻子身上。”
岑戎憨笑,端起酒盏的瞬间门,眼中却只剩冰冷。
啧,狗贼。正在与施乘风说话的岑威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勾肩搭背的岑戎和李晓朝,眼中浮现意外。
只有两件事,能让岑戎无缘无故的暴躁。
有人挑拨岑壮虎和岑壮牛之间门的感情。
有人挑拨岑威和岑戎之间门的感情。
他听懂了,但是碍于情面,只能装作没听懂。
岑威回想寥寥几次与李晓朝相处的情况,不明白李晓朝为什么要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岑戎,隔空挑拨岑壮虎和岑壮牛。
这......能有什么用?
李晓朝没再说挑战岑戎耐心的话,仿佛半句暗示岑戎头上带绿的言语,也只是无心之失。
他又抓着岑戎喝了两大碗酒,终于放开对方去招待其他客人,换成小酒盅自酌自饮,打定主意要留到最后,给足岑家兄弟面子。
“大将军?”燕翎端着酒壶在岑戎早先落座的位置坐下,意味不明的道,“翎先前特意去京营寻您,想要与您不醉不归。您推脱不胜酒力,只肯喝三口,如今遇上岑家兄弟,竟然连三碗也不在话下。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难道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人?”
李晓朝大笑,又拿起碗,“胡说什么,我在京营是闭门演武,如何与你不醉不归,让下面的人看主将烂醉如泥的笑话?”
燕翎也笑,亲自为李晓朝满上空碗,“我还在保定府时父亲经常与我说,来日再到京都,要与您彻夜饮酒,所以我才会对这件事如此念念不忘。可惜,今日又没找到个好地方。”
“嗯?”李晓朝接过仆人手中干净的空碗放在燕翎面前,桃花似的眼睛盈满诧异和淡淡的惊喜,“国公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我怎么会骗大将军。”燕翎神色如常的继续倒酒,紧绷的手指却悄无声息的泄露他的得意。
没有武将能拒绝陈国公的邀请,哪怕只是转述。
李晓朝和燕翎饮尽碗中的酒,再看彼此,无端亲切许多,又将海碗换成酒盅,闲聊北地风情,闹中取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施乘风在随从的提醒下远远看见两人相谈正欢的场景,想着自己过几日就要返回浙江,也端着酒壶走了过去。
不管燕翎是否欢迎他,目前还是墙头草的李晓朝都会给他个面子。
能膈应到燕翎,就是个有趣的消遣。
另一边,梁安和陈玉将正计划各自送两名美貌小奴给太子的事告诉岑威,免得岑威事后觉得他们偷偷排挤他。
岑威见多识广,哪怕听懂了暗示也没觉得奇怪。
唐臻想方设法试探岑威的同时,岑威也在观察唐臻。
在岑威的心中,太子是个聪明不外露的人,大张旗鼓的去做莫名其妙的事,肯定有必要的理由,
他平静的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看到坐在同处的李晓朝、燕翎和施乘风,建议陈玉和梁安再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陈玉和梁安面面相觑,同时嫌弃的移开目光。
然而考虑到以李晓朝、燕翎和施乘风对太子的关注,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将来还有不短的时间门,在京都继续维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状,能顺势卖个面子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玉和梁安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同意岑威的建议,转身走向正推杯换盏的人。
反正太子殿下对美貌小奴的态度是多多益善,想来不会介意,再多几个人给他送貌美小奴。
第32章 一合一
陈玉和梁安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做出决定,立刻走向李晓朝等人。
然而他们似乎错估了某些状况,远看相谈甚欢的燕翎和施乘风,正借着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醺的酒意,肆无忌惮的对彼此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他们甚至不愿意看骠骑大将军的面子,维持虚假的平和。
以至于尝试过‘劝架’却没成功,再次自酌自饮的李晓朝发现陈玉和梁安,眉宇间竟然浮现庆幸,立刻道,“你们是从宫中来?殿下有没有什么交代。”
燕翎和施乘风闻言,纷纷转过头,眼角眉梢不难发现因为与彼此针锋相对,尚未散去的戾气。
陈玉和梁安暗恨岑威给他们出了个馊主意,此时却不得不装作没察觉到燕翎和施乘风之间的暗潮汹涌,硬着头皮开口。
“回大将军的话,我们确实是从宫中来。殿下有套头面赏赐给寿康郡主,我们已经将其交给郡主的仪宾。”梁安勉强保持微笑。
李晓朝也笑,亲切的招手,“不必如此拘束,快来坐。”
“梁兄慎言。”施乘风睨向燕翎,意有所指的道,“殿下的诏书,只是封苏迪雅为郡主,可没说郡主的夫君就能是仪宾,小心有人因此不满。”
燕翎抬起酒杯,挡住嘴角的冷笑,语气平波无澜,“若是施兄没有提起,我竟然不曾留意这样的细节。怪不得我在施承善身上看不到半分细致,原来都长在了施兄身上,真是兄弟情深,令人感慨。”
梁安抵不住李晓朝的热情,只能依言坐下,疯狂朝陈玉使眼色。
陈玉见施乘风和燕翎如同斗鸡似的模样,委实头疼的厉害,只想长话短说,然后立刻躲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
他后退半步,语速快得不留任何喘气的余地,“前日施承善送给殿下五名美貌小奴赔罪,胡柳生忽然觉得自己平日里也有侍奉殿下不周的地方,所以想效仿施承善,再送两名体态匀称、容貌妍丽的奴仆给殿下。我和陈玉、岑威反省自身,都觉得侍奉殿下虽然尽心,但也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同样愿意各自再送两名奴仆给殿下驱使。”
未免李晓朝等人听不懂,陈玉如同刚才暗示岑威似的故意提醒道,“听闻施承善挑选的仆从......很有讲
究。举手投足,言行举止,乃至伺候人的手段,处处合殿下的心思。如今我和梁安正发愁,如何从相同的地方,为殿下挑选出满意的仆人。”
身在京都的人,怎么可能不关注东宫的太子殿下?
陈玉甚至不必暗示的如此详细,他只需要提起施承善,李晓朝、燕翎和施乘风就能立刻想到,施承善送给太子的仆从都是什么来历。
“胡闹。”李晓朝放下酒盅,细长的剑眉之间浮现深刻的褶皱,不赞同的目光依次扫过陈玉和梁安,最后落在施乘风身上。
施乘风顺从的低下头,在李晓朝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却重新勾起笑意。
能在离开京都前看到施承善的长进,算是他这次赶来京都最大的收获。
如此,来日返回浙江,总算是有不虚此行之处,可以与祖父分享。
陈玉和梁安感受到李晓朝的恼怒,也没觉得奇怪,纷纷垂头装死,避免与对方有任何目光接触。
以大将军对殿下的期望和看重,见到殿下误入歧途却无动于衷,反而会显得违和。
先给殿下送小倌的人是施承善,又提起这茬的人是胡柳生,他们只是因为各种原因选择跟风而已。即使大将军要找人算账,暂时也算不到他们头上。
诡异的寂静中,只有燕翎独善其身,怔怔遥望东宫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唐臻完全不关心岑府正在发生的事。
他在院子里找了个温度适宜,既有阳光又能通风的好地方,让仆人将分别关押在各处的异族奴隶全都带出来。
当初送进东宫的异族奴隶中,年纪最小也是最瘦弱的人,因为挨饿太久突然没有节制的吃东西,没能活下来,所以唐臻如今只剩下六名异族奴隶。
其中有来自不知名北方的白种人,金毛和碧眼。
他们所说的语言,大部分情况下都只能令唐臻感受到茫然,偶尔才能捕捉到几个似曾相识的音节,可惜熟悉并不代表准确的翻译。
唐臻只能肯定,他们说的不是英语,来自与圣朝北地接壤的瓦刺和鞑靼更遥远的地方。
另外四个人都是黄种人,外表与圣朝人有细微却明显的差距。
已经改名为小红的矮子,是唐臻目前为止,唯一能
够凭借语言,肯定来历的异族奴隶。他口中那些喋喋不休的脏话,唐臻连蒙带猜,能听懂至少七成。
肯定是日语,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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