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球之前说的黑石头草和白石头草。听了星的解答,他猜测那应该是类似于萝卜以及淀粉含量极高的土豆、红薯之类的植物。
那这么说,他就不用自己去费心费力盼着去森林里搜罗能吃的东西。
只要和部落交换,或者是在部落集市上交换就行了。
白杬想着这些,心里松泛了些。
他还以为所有的东西他都的从头开始。
心里有个底,白杬就没那么着急了。
他打算把植物了解透了,筛选之后,再选择合适的进行大规模种植。
现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开出来了,也该下得种子了。
*
大荒没有污染。
天晴的时候,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现下已经傍晚,河边的风安安静静,只有岸边摇动的水草能看出它们的存在。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连天的红紫色在绿茵上,碧空中铺成画卷。
浩渺、绚烂,像一个绮丽的梦。
白杬近乎迷醉地望着天边。
“吱——”
刺耳的抓挠声轻易搅碎了白杬的雅兴,成功从天空落入这热火朝天的……木盆制作工坊?
“你们在做什么?”
“做盆啊,阿杬你不是说不过吗?”树答。
“可是山洞里的大木头不都……”
“那当然是我们下午去砍的。”
森林里的木头百年的、千年的都有,不过做木盆的嘛,大就行。
“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曜说你在学做祭司,所以我们悄悄去的,又悄悄做的。就怕吵到你。”树抖了抖自己的爪子,“这简直比使劲儿刨还累。”
白杬莞尔:“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飞沉稳道。
白杬矮身,走几步在曜身边停下。
他手里是最大的一个圆木,几乎能刨出来直接当澡桶了。
“哪儿砍的?”
这个树怕是有个几百年了。
当然,白杬在大荒看到的树几乎都是这么大的,更甚至还有许多能直接在里面掏出两室一厅的。
“后头。”曜拉着他在身边坐下,“去年砍的,放在外面干了就拿回来当柴烧。”
白杬挥了挥跟前的木屑,抓过曜已经陷入木头里的大爪子托在掌心,指甲去点那爪子尖儿:“看看,好像没以前那么尖了。”
曜收了爪子。“会换。”
白杬捏捏他的爪垫,底下是硬硬的,温度略低。
手感正好。
白杬抱着搓搓,又去看其他兽人。
细数众狼手中的大木头,有十几个了。这树这么也得几十米高。
曜抬着自己的爪子,减轻压在白杬手上的力道。由着他捏着玩儿。等他玩儿够了,才收回来继续刨木头。
兽人做硬活儿,给木头作出大致造型。
亚兽人就做细活儿。爪子不好将木头内壁打磨平整,就用兽皮绑着的石刀细琢。
白杬起身,看了一圈找出来几个大腿粗的,自己试着做瓢、做勺。
反正都是吃饭用的家伙,正好有时间就整套做出来。
照旧白杬做个模型,其余的兽人跟着做。这些小玩意儿在他们手里像玩具似的,就觉着好玩儿。
有些兽人心思细的,在跟着白杬做完了一个后又自己试着雕刻花纹,做成扁的、胖的、细的、长的……
白杬只笑,由着他们各自发挥。
这边的事儿耽误一会儿,还想去找点菜苗的白杬是去不成了。
天黑了,有一轮月牙挂在半空。
金黄色的,明明是弯弯的,可白杬就是想到了月饼。
他抿嘴。
馋了。
白杬磨磨牙,索性就坐在曜旁边,专注磨木头。
圆圆扁扁的木头菜板、手臂长的大筷子、孔洞大小不一的漏勺……他自己越摸越忘乎所以。
不知怎么的周围的动静小了,他抬头,身边除了曜,狼和狐狸走了个遍。
“人呢?”
“睡觉去了。”
白杬像春笋一般直挺挺站起:“走,我们也睡觉!”
上次被整个部落教育的事儿,白杬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
一夜无梦。
白杬横在曜的头上,扭着腰抱着他的脖颈睡了整整一晚。
今天的天亮得比昨天好像晚了一点。
白杬睡得浑身懒洋洋的,打个滚将自己滚到曜的胸口。
蒲公英似的长毛飞扬,白杬鼻尖一痒,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呵欠。他蹙眉,借着洞外的光抓住了飞舞的几根儿黑色毛毛。
“阿曜,你最近掉毛掉得厉害。”
“嗯。”
白杬揉了揉自个儿鼻子,手往他大黑狼后背上一顺。抬手对着洞口,指缝中少不得十几根毛。
“换毛了吗?”
曜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嗯。”
白杬始终觉得自己鼻子上还有毛毛。他仰头,抬起下巴对着曜:“看看我鼻子上是不是有毛,总觉得痒痒。”
曜灰色的眸子落在他脸上。
一个冬季过去,阿杬脸上的稚气散了不少。看着是长大了,但是怎么养都养不胖。
曜鼻尖贴了下他的脸。
再小一点的时候脸上还肉乎乎的,现在青年人的轮廓初显,肉又下去了不少。
目光移到他鼻尖。
白杬催促:“快点!有没有……我坚持不住了!”
曜眼中含笑,低头下去。
湿润的鼻尖挨着白杬的鼻梁,蹭了蹭,再看就没有了。
“好了。”
白杬脖子一酸,惯性砸在曜的胸口。整个人埋头藏在毛毛里,就剩个黑黑圆圆的后脑勺露在外面。
“还要睡?”曜眯眼,看向洞外升起的炊烟,“不早了。”
“不睡,眯会儿。”
白杬趴着,手顺着他的脖颈一直摸到嘴巴,最后虚虚给他捏住。
几分钟后,白杬撑着曜坐起来。
头上翘了几根儿呆毛儿,不如平时那么机灵。
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洞外,又趴下来像个小乌龟一样蜷缩在曜的身上。
“还早。”他咕哝。
“今天没有太阳,树的汤都做好了。”
“没太阳?”白杬将自己缩起来的动作停下。
“嗯,会下雨。”
“呀!”白杬腿一抻,直挺挺地坐在曜的胸口。顿了两秒,立马抓起衣服往身上套,“我地里菜还没种呢,你慢慢睡,我去种地去了。”
小白狼有时候风风火火的,片刻就没了影儿。
曜慢慢变成人身,后撑着手坐起来。
身上的兽皮毯子从胸膛一直滑到腰腹,几块紧实的腹肌半遮半掩。
曜侧头,长发落在兽皮毯子上,乌黑如墨,如绸缎丝滑。
修长的手指拨了下石床边小了一号的兽皮靴,他扬唇:“鞋没穿,阿杬。”
等了会儿,小白狼还是没有回来。
曜只好穿上衣服,拎着一双鞋和几块兽皮出去找。
重云如盖,天灰蒙蒙的。就是那一点鲜亮的白鸟也失了色。
河岸边,白杬蹲在地上。
身边放着藤筐铺着兽皮,手上还有个小手铲。
那双平日里护得严严实实,踩个石子儿都喊疼的脚露在外面。沾了泥,灰扑扑的。
曜跳下山洞,长腿迈步。
刚走了几步,脚尖又一转,又回洞里拎着自己用边角料做的小盆子出来。
“树,有没有热水?”
树搅动石锅,指了指侧面:“最边上那一口,烧着呢。”
*
“阿杬。”
“曜,起来了啊!你看看太阳都晒屁股了。”
“哪里来的太阳。”曜放下小盆,弯腰捏了捏脏兮兮的手,“凉。”
“是有点凉。”白杬闷头,被捏住了一只手,但他挖草依旧不耽搁。
曜勾着他的腰一带,让他坐在了自己手臂上。
“哎!放我下来,我要赶在下雨前把菜给种了!”
“鞋穿好了再弄。”
“我穿了!”
曜蹲下,将白杬放在了膝盖上坐着。长臂一伸,握住他的脚踝:“你看看你穿了吗?”
白杬五个圆圆的脚指头一张,又像是被吓到了立马收拢。脏兮兮的。
白杬无话可说。
他是觉得今儿的脚有点冷。
曜先用兽皮沾着水,在盆子外面给他擦了擦。擦干净了,白里透红的脚丫子舒畅地摆了摆。
“快点快点。”
曜单手端着盆给他冲掉灰,再用干燥的兽皮来回擦拭两遍。摸着脚底心是暖和了,这才给他塞进兽皮靴里去。
“现在身体比以前好点,但也不能这么折腾。”
“知道了知道了~”白杬急切地摆了摆腿。
曜将他放下。拿着用过的兽皮拿去河边搓一搓,再洗了手,换上一点的地方给自己洗漱。
收拾完他也不急着回,先帮着白杬把他要的草种挖出来。
“缺缺菜和胡草都要,要长得结实的。”
“缺缺菜那么多,能从春季吃到夏季。”
“那不一样,咱们以后要做到自给自足,不用挨个儿去挖!”要是能培育出稳定的好的品种那自然是更好。
胡草跟缺缺菜都好挖。
挖好之后,白杬回去又把地里新冒出来的野草清理一遍。
两块地都是一种菜种两菜畦。打坑把种苗种进去,靠根处的泥稍稍压实了,才好活。
“吃饭了吃饭了!”树的声音响起。
白杬正要去河边洗手,被曜叫住。
他一个大高个儿端个盆站着,浓密的睫毛掀开,露出一双冰凉又深邃的眼。
“过来。”
命令式的语气,像个大将军。
白杬一乐,立马颠颠儿地跑到端着盆子的曜身边。
“将军有什么吩咐?”
虽不懂他的称呼,但曜还是严肃道:“一个人不许去河边。”
白杬立正稍息仰起头:“收到!”
曜眸中笑意浅浅,将水放下:“快洗。”
又不是大夏天,有热水谁乐意洗冷水。白杬舒服地喟叹。
纤细的十指按如水中,白杬前后搓洗。
曜放进了一趟山洞,出来时拿着一个豆子形状的植物。他捏了几下,放进白杬的手里。
白杬仰起头一笑。“谢谢曜!”
一股青草香,曜洗澡肯定也是用的这个。
搓着搓着,忽然手腕一痒。盆子里的水荡漾,白色的泡泡落了进去。而盆子的周围,已经围过来七个小狐狸。
剩下的一个阿毛……
白杬四处看了看。
唔,正在石锅那边抱着他的阿爸亚撒娇呢。
“毛毛打湿了。”
“洗~”
白杬看他们摊开的小爪垫,意思意思挨个儿用食指摸了一下。随后放下水去搓泡泡。
小狐狸爪子搭在盆子边缘,悄悄看了白杬一下,立马将爪子放进了水里。
白杬一个没注意,狐狸崽崽半个爪都湿完了。
他干脆挨个儿给他们搓了搓,然后又换了一盆水清了几下。
曜一直没出声,这会儿见他洗好了将帕子递过来。
白杬先蹲下给幼崽擦完,然后擦自己。擦完的兽皮给曜,动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熟练到这个地步。
*
吃过饭,黑云翻卷,迅速挤占了上空。
白杬匆匆跑到石锅边:“阿曜,树,快来帮忙。”
兽肠已经熏了两天了,淋雨一潮,就废了。
崖壁这边也有专门的储藏洞。
兽人们一过来,直接让白杬没了下手的地方。他转头看地上对着的干木柴,跟着大家一起搬。
最后一点兽皮放进洞里,绵绵的雨丝落下。
吃饱的大家各回各窝,白杬跟曜进了自己住着的山洞。
“下雨了,出去的兽人还没回来呢。”
“他们都是成年兽人了。”哪里用得着幼崽操心。
白杬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脚下一蹬,往他的身上扑过去:“你才是幼崽!”
曜脚都没退一下,甚至还好心情地张开手接住了他。
“歇会儿。”
“不行。”
“我之前放在窝里的兽皮带过来吗?”
曜:“嗯。”
他转个身去拿。墙壁上打了凹槽,上面是专门用来放东西的。
山洞里东西简单,只有一张床。
白杬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上面,将兽皮摊开。
曜:“看得懂吗?”
阿杬之前生病,曜也没有教他这些符号的意思。
兽皮呈长方形,大概一张课桌那么大。上面的符号种类不多,线条粗犷。在白杬这个门外汉看来,真就觉得是一副小孩涂鸦。
白杬迷茫:“不知道。”
曜低笑,指节刮了一下白杬的脸:“也有你不懂的东西。”
“我又不是兽神。”白杬反驳得理直气壮。
曜侧身坐在白杬的身后,倾身指着兽皮上的东西念:“横着的表示天,竖着的表示天下面的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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