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放假前,薛见舟作为原告出庭参与了对顾晴、隋曼的审理。
开庭那一天的法院外面热闹非凡。即便薛见舟选择不公开审理,那些混不进现场的娱记、狗仔还是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他们今日开庭的消息。
低调黑车驶近,举着长枪大炮的记者一股脑围堵上来。
“薛薛,赵权义已因经济犯罪服刑,你还会起诉他吗?”
“江总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是什么支撑你在事发一年多以后才说出真相?”
“正衡前不久收购了恒欢娱乐,你认为这件事和你有关吗?这算不算是江少在为你出气?”
“不少艺人宣称他们也受到了恒欢高层的迫害,你们为什么不采用共同诉讼的方式起诉顾晴?是因为艺人之间存在不和吗?”
“小薛,顾总和隋曼一个是你的老东家,一个是自你出道开始就照顾你的经纪人,你这样做会不会太不留情面了?”
薛见舟被易夏和另外几个安保人员护着走进法院大门,全程一言不发,只有在听见最后一个问题时,才转过头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发问的记者。
《枯海》杀青后,他并没有剪去为角色养长的头发,此刻黑发收拢,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短袖衬衣和高腰西裤也俱是黑色,衬得他整个人仿若一柄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
青年站在威严庄重的法院门口,眼睫微垂,轻巧地向下一睨,与江致深如出一辙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几乎瞬间就让那群还在吵闹的记者讷讷地闭上了嘴。
“你说‘不留情面’?”他扯了扯嘴角,嗓音清冽,“我并不认为我要对伤害过我的人留什么情面。他们侵犯了我的人身权利,为此承担法律责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他们应得的。我只是做了每一个守法遵法公民能做的事,至于他们最后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这就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了。”
江致深今天要去广州出差,没办法陪在他身边,但薛见舟总归不是事事需要人陪伴的小孩子。
他能面不改色地应对记者的刁难,也能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告席上进行举证、辩论,冷静详实地复述事实情况。
青年对上隋曼阴毒厌恨的眼神,淡淡作最后陈述:“……以上,请法院依法判决。”
隋曼这几年积累的人脉关系显然发挥了不少用处,通缉令发出后四十多天,她才被警方抓捕归案。
薛见舟不清楚具体过程,但听江致深说,被抓到的时候,隋曼正躲在一处青年旅馆最底层的杂物间里啃面包,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状如乞丐。她看上去被一个多月的逃亡生活折磨得不轻,甚至都没有多少反抗,便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拷上了手铐。
至于在其后看守所候审的日子,想来她也吃了不少苦头——自然是江致深吩咐的。执行长先生在这件事上有种过分的执拗,迫切地想要为他报复回去,有些手段甚至幼稚到令人啼笑皆非。
薛见舟想,一年前的此刻,他面对着隋曼,或许还会升起一丝恐惧和恨意。
他难以想象这个女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他送进酒店房间的。
隋曼是他进入这个圈子后第一个相熟的人,是他的经纪人,薛见舟那时觉得,尽管隋曼对他不好,但还是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
然后他就为他的盲目信任和天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现在,再度面对上这个女人,薛见舟心里却没什么波澜。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那些鬼魅一般的旧事仿佛在烈日照耀下彻底消散,他不愿因此而伤神,也不愿看到那些爱着他的人们为他伤神。
因为证据充分事实明确,一系列流程都走得很快,法官当庭宣判顾晴犯强迫劳动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隋曼因犯故意伤害罪及强迫卖淫罪未遂,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这还只单单解决了他一件案子。顾晴和隋曼这些年利用职权之便大肆敛财,扯出一堆糊涂账,人民检察院针对她们的犯罪行为向人民法院提出控告,之后还会有不少公诉案件等着开庭解决。
法槌落下,庭审结束。顾晴麻木地接受了这份判决,但隋曼却突然疯了一般挣动起来,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在被法警控制住的时候,她还用一种极端仇恨的眼神凝视着薛见舟,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含糊沙哑,像混着血痰:“薛见舟!薛见舟!你不得好死……你个贱人!白眼狼!……薛见舟!”
尤菲今天作为证人出席,在察觉到隋曼不对劲的第一瞬间,便警惕地挡在了薛见舟身前,生怕这个女人对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他这位年轻的经纪人还总爱把他当小孩照顾。
薛见舟扶住尤菲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便让她到身后去了。
执行长先生这些天辛勤喂养的成果十分显著。青年身上长了点肉,不似从前那么清癯单薄,言谈举止间处处透露出一点不动声色的沉稳,看上去已经是一个非常可靠的成人模样了。
尤菲打量一眼,从中诡异地品出了些许“夫妻相”的味道。
歇斯底里的女人被法警控制住,薛见舟镇静地与她对视,嗓音平淡:“曼姐,你错了。”
他还是用这个称呼叫她。隋曼恍惚一瞬,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站在她办公室里那个有点拘谨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即便不是我,也还会有别人站出来。”他说,“曼姐,你还是太心软了。你后面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毁了我,可你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所以我今天才会站在这里控诉你。”
他笑:“隋曼,是你亲手给了我这个机会。”
隋曼最后当然被法警压下去了,她那张劣迹斑斑的判决书或许还会因此而再多一条扰乱法庭秩序罪。
尤菲则在庭审结束后非常迅速地向江致深打小报告,检举他言语不当——两人难得有这么统一的时候,都认为薛见舟说“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毁了我”的话过于晦气。
虽然人不在,但执行长先生还是在电话里矫揉造作地发了通脾气,顺便趁此刻薛见舟虚心认错、格外好说话,向对方提出各种各样的无理需求,来缓解一下自己因出差而难以遏制的思念之情。
随着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如期降临,各种好消息也接踵而至。
徐医生告诉薛见舟,许兰烟目前各项指标都有了较大的改善,身体状况已经足够支撑她做完肾移植手术以及应对术后可能发生的感染和排异问题。
而他妈妈也得知了他差一点溺水的事——要么是从网上看到的要么就是江致深或者尤菲偷偷告状,在薛见舟磨磨蹭蹭终于还是去医院看望她的时候好好念叨一顿。而江致深就很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看热闹,对小男朋友投过来的幽怨目光视若无睹。
八月初,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公布主竞赛单元入围名单,《枯海》赫然在列。
国内各大媒体竞相报道,电影热度再次被顶上了一个高峰。
薛见舟从提交报名后就开始焦虑。他几乎能想象到,万一《枯海》在国际电影节上铩羽而归,无论它本身有多么精彩,恐怕都会在糟糕的舆论环境里受到多方无理的质疑与批判。
他此刻看了一圈话题下的评论,发现大多是带有鼓励性质的正面反馈,这才松了口气。
男人当时正在按照菜谱要求将卷心菜和紫甘蓝切成细细的丝状,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跟个神棍似的:“我说什么来着,舟舟,你要对你有自信。”
江致深最近在家陪他——据周则透露,执行长先生在请假原因一栏里填写的是“婚假”,然后这份请假单就被顶头上司江晏无情地打了回去,并要求他“据实填写”,于是江致深只好预支了本就不太充裕的年假。
“有很多人对你、对这部电影抱有期待,可这种期待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都改变不了电影优秀的事实。”他说,“所以舟舟,不用焦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薛见舟心头软得一塌糊涂,笑盈盈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话虽如此,可之后有一次他去正衡给加班的男朋友送晚餐,还是被周特助偷摸告知,其实江大执行长自己也焦虑得不行,只是没在薛见舟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总裁办的秘书小姐姐们不仅要打工,还要被迫听老板秀恩爱发牢骚,实在是苦不堪言——当然了,丰厚奖金发下来后就再没有人抱怨了。
总之,江致深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冷静。周则甚至不小心看到过老板电脑里存留着“如何投资国际电影节”之类的搜索记录,估计是真的考虑过用砸钱走后门的方式把薛见舟送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入围名单公布,他们终于可以从这种郁卒状态中解脱出来了。
薛见舟哭笑不得。不过他好歹没将这件事告诉江致深,算是浅浅维护了一下执行长先生已经碎了一地的柔弱尊严。
假期将要满一个月时,薛见舟头一次体会到百无聊赖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江致深预支的假期用完了,圈子里的朋友又大多有行程要跑,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里过上了米虫一样的生活。
在无数次尝试新事物失败后,薛见舟麻木地想着,居然还是原来到处出差工作的日子更有意思一点。
于是假期结束的时候,根本不用尤菲催促,他自己就很乖地打电话过来询问行程了。
尤菲先给他接了一期室内竞技真人秀,这也是薛见舟在休假前主动要求的。
她还在路上笑话他:“别人恨不得行程全满,你倒好,放着那么多本子不选,偏要上综艺玩。”
“本子你不是还在选嘛,又不着急。”薛见舟坐在后排看台本,“我上次录综艺还是去年十月份。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你还要压榨我,不让我去放松一下。”
他如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热度都很高,之前在舟山拍戏的时候,这档综艺的节目组就已经找过尤菲几次了。反正他乐意去,也就默许了节目组拿他增加话题度的营销行为。
尤大经纪人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真压榨你,就应该把你无缝塞进剧组里拍戏,拍完戏立刻上综艺宣传,哪个台的节目都上一遍,既有作品又能刷脸。这才叫压榨,小孩。”
坐在后排的“小孩”很没有感情地走流程吹彩虹屁:“哇,谢谢菲姐对我的照顾,我居然还不体谅你,真是太坏了。”
逗得开车的司机师傅直抖肩膀憋笑,差点无心驾驶。
在化妆室里准备拍摄定妆照的时候,薛见舟还见到了另一个算得上熟悉的嘉宾。
二十出头的青年坐在沙发里,顶着一头羊毛卷,狐狸眼灵动,很乖地叫他:“见舟前辈。”
“是你。”薛见舟注意到他身上相同款式的制服,一笑,“原来今天我们是一队。”
聂明河爱豆出身,舞蹈和唱功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整场下来,薛见舟像条咸鱼一样被大佬带着取得了最终胜利,也算是这档综艺开播以来独一份了。
中场休息时,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互关了微博账号。
大屏上放着一些广告和嘉宾提前录制的小视频,聂明河位置正好挨着他。
薛见舟发现两人的共同话题居然还不少。比如聂明河参加的那档选秀节目的编剧就是《人间旅人2》的副编剧,他在《旅人》受过的整蛊聂明河也遭遇过,小孩趁机向他大倒苦水;又比如,他们都有一个总裁男朋友。
聂明河关掉领麦,跟他小声抱怨:“哥哥工作太忙了,总有处理不完的事。过年的时候我好不容易休息了,可他还要去国外出差,就陪了我三天。”
“程董处在那个位置,是要忙一点的。”薛见舟想了想自己男朋友的出差频率,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致深也经常出差,我又要进组拍戏,很难碰上我们都空下来的时候。”
他听江致深说起过一些有关程澈的事。程家子嗣单薄,程澈18岁时失去双亲和堂兄,此后身边只剩下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岁的侄子。程澈继承父亲的职位,孤身应对觊觎程家基业的豺狼虎豹,在不耽误学业的同时将程家再度送上高峰,经历可以说是十分传奇了。
这样一个怎么看都和结婚谈恋爱无缘的工作狂,居然也会有红鸾星动的一天,甚至为了聂明河屡破原则——无怪乎江致深谈起此事时会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聂明河一看就不太跟别人聊这个话题,偶像身份也不允许他透露太多,这会儿便很新奇,有点小话痨。后面又提到他们的官宣风波,薛见舟自然是知无不言。
“我想公开的话,会很困难吧。”聂明河耸肩,歆羡地打量了一下他手上的戒指,“如果转型做演员或者歌手,说不定会好一点……只是哥哥劝我再等等,我也不想用这个身份去官宣,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薛见舟便笑:“你还年轻,是可以多尝试拓宽路子。至于公开的事,急不得,你现在粉丝受众不同,官宣会更难一些。”
聂明河点点头:“是呀。”
他们紧挨着坐在舞台边,全然不知这样一副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样子被官方镜头拍了去。观众没办法在录制现场照相,只好等结束后在网上发布文字repo,很快便吸引来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
【你们是会拉郎配的(这对cp还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xswl@薛见舟亲老公1218 江总,你老婆要没啦!!!】
【今天的热搜就是在jzs的雷区反复蹦迪[偷笑]】
【娱乐圈果然是个圈[傻眼]这两人居然会认识】
【感觉在小薛边上泥宝都可以攻起来了[doge]年下直球小奶狗×年上温柔前辈我可以!!!谁去写文!!!】
也的确像肖宇在拍摄《旅人2》时畅想的那样,这一期综艺播出后,反响热烈,薛见舟和聂明河的双人镜头更是被各大up主剪辑出来反复品咂,几个相关视频一度登上视频平台播放量榜首。
尤菲在一旁刷微博,啧啧感叹:“选秀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粉丝战斗力也太强了。”
她揶揄地瞥他一眼:“怎么和小孩儿组cp名字还是放在后面哈哈。”
薛见舟似笑非笑:“菲姐,我觉得你不会想看到致深用眼神刀你的。”
尤菲忿忿地闭上嘴。
这小屁孩最近也学会告状了,仗着江致深宠他,把她和易夏私底下偷偷磕cp的行为一股脑全抖搂了出来。
他明知故问:“致深又不会扣你们钱,菲姐,你怕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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