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升点头:“嗯,那你别这么生气了。”
“打牌打牌。”他站起来,身子一歪,在温升伸手扶他之前站直,“打牌我就不生气了。”他笑一下,先出去。
“三个7带个9。”
小常瞥邵贺:“哟,我要。”
北星突然站起来,把他俩吓一跳:“我上厕所,别出老千啊。”
等他离开,小常往卫生间望一眼,愤愤地说:“邵贺,我们给他换换‘好牌’!”
于是两个“缺德鬼”把北星的牌亮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换了好几张牌。目击者温升等他们坐好,也倾身过去,再次换牌。
小常:哈哈,现在连温升都要坑你!
三个人正襟危坐,回来的北星翻牌仔细一瞧:哟,怎么回事,离开一趟,牌都变好了!
有点快乐,但他没表现出来,依然皱着眉,“轮到我了?”
小常得瑟地笑:“对!”
两分钟后。
“我去!邵贺你是不是‘出卖’我了!”小常更加愤愤不平,换牌的结果出乎他意料,北星甚至还多了个“炸弹”。
邵贺:“……”
思考几秒,两人一起看向某人——他正笑着看北星。难怪刚刚温升这么积极,原来是有不一样的“计划”啊!
“来,说好了,第一个出完牌的可以提一个要求。”等他们恢复平静,北星叩了叩茶几,“我提了啊!”
小常撅嘴:“说呗!”
北星想了想:“让温升叫我一声哥。”
“……”原本板着脸的小常一下子“噗”地笑出来,指着北星,“哈哈,你可以。”
温升:“……”这算什么要求?这就是冒着“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风险为他换牌的后果?
“行不行?一句话的事。”北星看着他,眉梢一挑,眼睛亮亮的。
温升随便点头,试图跳过这个话题。毕竟在场的不止他俩。尴尬也不止是他俩尴尬。
“他答应了。”
北星偏过脑袋跟邵贺悄声说话,侧脸露出一边嘴角,笑意是明晃晃的,跟夏天的太阳一样。看了一会,温升低下头。
适当放松有益身心健康,打牌时间过久则影响心情。打了一个小时牌,北星揉着后颈倒在沙发上,摆手示意自己退出牌局。
邵贺已经上头了:“来啊!北!”
“滚。”
“……”邵贺能屈能伸,转头跟小常继续聊天,“我们打,不管他,他脾气坏。”
温升学北星,突然站起来,然后打招呼:“你们打吧,我去厕所,不打了。”
眼看学霸前脚刚走,后脚北星就跟上去,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均是疑惑,不过想了想,北星可能是要温升完成“要求”了。
抽水声停止,卫生间的门打开。打开水龙头,洗手的同时温升往镜子里一瞥,“你也要洗手?”
北星靠在一边,似笑非笑,这表情挺“迷惑”。他摇头,绕到他左手边,“叫吧。”
“你要反悔啊?学霸,你应该是品学兼优的。”看他瘫着脸不吱声,北星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待会儿我生气了,你可别跟我说话。”
“……”
学霸甩掉水珠,依旧看着镜子。“哥。”
“嗯。”虽然声音不大也没什么感情,但是北星表示听得清清楚楚,十分高兴地往他头上摸一把,跟逗狗似的,“行了,挺好的。”
“嗯。”学霸心说反正称呼也不重要,“你开心就好。”
“……”
因为温升的一声“哥”,让北星得瑟了很久,毕竟这温升的“哥”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快乐持续到学校的晚自习。
五点钟左右,B市再次迎来强降雨。天色灰蒙蒙,雾气升腾,加上洗涮掉城市颜色的暴雨,能见度急剧下降。
车停在校门口,温升先撑伞,跨出车时被司机叫住:“注意安全。”
温升“嗯”一声,走入雨幕。大雨已经持续了四十分钟,地上雨水汇聚成溪流,被不停经过的脚步踩乱,又再次汇聚。
宿舍门紧闭,不过狂野的风把大雨吹了进来,临门处湿淋淋一片。他推开,看见光着膀子蹲在柜子边,烦躁地找衣服的人。
北星感受到了一丝寒气,这是来自外面的大雨,清冷放肆的气息。他扭头,不得不仰着脑袋看他,今天下午刚认的“弟弟”。
两个人对视着,外面“轰隆”一声,雷公公捧场来了,像巨大的玻璃被摔碎,很暴力,却带有一种粗鲁的美。
“等一下一起去教室?”温升问。
“嗯,穿拖鞋去。”北星想到待会儿学霸也会变成“拖鞋仔”,那场面应该挺好笑,不过肯定还是帅。
“你是来的时候衣服都湿了?”
“啊对,忘记带伞了。”北星说,“走到一半下雨,我也没辙。”
“……”
两个拖鞋仔一起走在操场上。撑伞的温升很善良体贴地把伞倾过去,不过在豆大的狂暴的雨滴面前,这都是没用的。北星突然扯掉T恤,紧紧抱到怀里,这样衣服就不会湿了!
“会不会……”温升刚开口,被北星打断。
“不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北星很严肃地强调,“我一到教学楼就穿好,没事的。”
学霸选择闭嘴,默默为他们撑伞。
走了一阵,温升偶尔侧目看他,发现他偷偷吸鼻子,眼睛眨个不停。第一反应是他哭了,第二反应是他感冒了,无论是哪种,温升心想到底要不要打扰他,问他怎么了?
如果北星又生气了怎么办?现在温升才发现,自己从来不擅长安慰。可是如果不管不顾,北星继续难受,那么他还是会生气。
学霸陷入复杂的心里斗争。两种想法大战三百回合,依旧不知如何行动。
最终,学霸轻声问:“你哭了?”天知道学霸想了这么久,问的话依旧如此“直男”!
果不其然,北星很生气,语气凉凉:“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学霸回答:“都看见了,不知道看错没。”
“你看错了。”他脸色冷冰冰的,而冰冷的外表之下,是一颗被“感动”到要窒息的心脏,“我从来不哭,尤其是在多于一个人时哭。”
走进教学楼,北星放过学霸,穿衣服的同时望着楼梯间,生怕有人窥见他这“衣冠不整”的模样。
拖鞋“哒哒哒”,学霸“哔哔哔”,北星既烦躁又快乐,心想自己这是得什么病了。他们上楼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北星重新回到“宝座”。
又跟温升分开了。
“宝座”周围的地面很多水,以至于当他一动脚丫子,就会产生一种他在外面水滩里上课的错觉。于是勤劳的北星扛了拖把,很麻溜地开始拖地。
拖到一半,教室外面有人叫他名字:“有人喊你哦!”
第28章 牢笼
北星没多想,刚出教室,立马被人抓住往外拖,徐溢衣服都是湿的,应该是刚跑上楼。
“等一下,干什么?”
徐溢拧眉,没忍住吼出来:“走啊,磨磨唧唧,你妈在医院!”
北星一愣,“她怎么了?”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在医院还能怎么了?“那……去医院?”他保持一丝理智——在她看来太无情。
徐溢“唉”一声,急急忙忙拽着人跑了。
市中心第一医院。
三个人等在手术室外。一片寂静无声。消毒水气味重,冲击着人的大脑——使其无法理智思考,陷入寂静的悲伤。北星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医院,生病也很少去医院——他不喜欢这种氛围。
时间无声无息过去二十分钟。地中海低着头,脑袋上方看上去像煎鸡蛋,平时北星见了总想笑。这次北星面无表情地瞥一眼,也低下头。
“八点钟你回学校。”地中海忽然说话,“雨会越来越大,晚了不安全。”
北星猛地抬头:“那我妈呢?”
“我照顾。”他的声音沙哑,远不如“政教处主任”的气势大,“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嗯。”好半天,北星艰难地答应。当然,他本来就做不了什么。待在这里是添乱,况且——他们刚吵完架,尧然一定依旧愤怒失望。
在瓢泼的大雨中,尧然出的车祸,像上天的安排。
手术室外的等待,也是上天的安排。
次日的早上八点。
月假返校的第一节课,化学老师激情澎湃地发试卷,“高三就这样,大家应该已经习惯……”他定睛一看,眼皮子底下的北星正在钓鱼,于是大喝一声,“可是有的人还没习惯!”
北星一个激灵,“老师,我不舒服。”
“你不舒服?”他再次定睛一看,似乎的确脸色苍白,“好吧。”他暂时放过生病的北星,毕竟人化学成绩挺好。他提醒北星:“实在难受就去请假。”
北星撑着头,眼神飘忽不定。
昨天晚上九点半回学校的,淋雨跑回来。住校生都已经在宿舍睡觉了,他尽力不发出很大的声音,湿乎乎的衣服,沉重的心情,让他很疲惫。无力感袭来,他茫然失措。
好在温升还在等他。这是唯一的安慰。他感冒了,昨晚睡眠很差,让他第二天很难掩盖这种无力感造成的失落。
食堂里声音杂乱无章。“你说一说话吧。”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沉默半晌,温升主动开口。
北星点头,换了副样子,听上去很高兴:“今天中午的菜实在是让人心疼食材,你说阿姨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们……”
温升微微抿着唇。
“其实没什么,我妈出车祸了,不过手术成功,休息几个月就可以。”看他的表情,北星猜测可能是自己不把他当朋友的态度让他恼火,只能乖乖说事儿,“我就是矫情,遇到事就想憋着,就是想等别人来发现,让别人同情我……”
说着说着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温升:“……”他点头,轻碰一下北星的左手手背,他缩了一缩,然后也拍了回来。
“北星。”他想了想,觉得他刚刚的话实在不成立,“你说你矫情?”
他没见过比北星倔的人。连带着他偶尔的厚脸皮都是独一份儿,北星绝对是特别的,也不是矫情的。
温升脑子里闪过这些想法,却没有讲给他听。面前的男生怔了怔,笑出声来:“矫情啊,看在谁面前。”
下午放学,地中海特意来班上找北星,让他专心学习,不用担心尧然。
北星满口答应,合上题册,抱着篮球跟温升下了操场。高三学业繁忙,有一阵儿没打过篮球了,北星实在烦,暂时抛下学习去放松——当然拉上了学霸。
逼迫学霸不学习可能是一种罪过,但是学霸说:“没关系,不算耽误学习。”
因为昨天的大暴雨,露天篮球场地面并没有全干,而是这一块儿那一块儿的水洼,脚印也同样杂乱。
场上很多高一高二的学生,见俩个头高大的男生过来,尤其是打头的那个一脸不好惹,纷纷躲开些。
北星叫他们一起,胆小的学生们连忙摇头:不了,怕你一生气要打我们。
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北星正要开口,旁边多出个声音:“好久不见!你看上去很烦躁。”北星讨厌离自己太近的人跟他讲话,因此下意识退开。
谢樊希穿着白裙子,脸上写满迷茫。“我怎么啦?”
看见这白裙子,北星就开始难受。“没,你有事?”
“我没事呀,就是和朋友经过看见你在这里,想跟你打招呼而已。”
“打完了?”
听见这不客气的说,她知趣儿地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躁得太厉害,他感觉背后一直在出汗,明明还没开始打球,整个人看上去已经非常累。温升很快抓住他的手臂,动作却相当轻柔,“不打了吧?先回宿舍?”
北星闭了闭眼睛,说“好”。
夏天男生洗澡通常几个人一块儿,速度和效率大大提升。他们争分夺秒地去食堂吃饭,然后又争分夺秒地回教室学习。
21(A)宿舍又空无一人。北星坐在床上发呆,他需要时间消化最近的事情。卫生间传来水声,忽远忽近,又忽然停止。
他想起尧然第一次来家里的场景。他八岁,小娃还是吃奶的年纪。妈妈去世后两个月,消失了一个月的爸爸忽然回家,身后跟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她当时二十六岁,是很美好的年纪。素净的脸庞,干净的白裙子,笑起来眼睛就像月牙。爸爸非常喜欢她,一直开心地笑着向家里人介绍——认识她两个月了,这一定是个很好的姑娘,勤快且温柔。
尧然跟奶奶打完招呼,弯腰站在北星面前,目光温柔,伸手为他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叫北星对吗?以后我们将成为一家人,我会好好保护你。”
温升走过来,打断他的思绪。床沿微微一沉,温升擦头发的动作停下来,“你去洗澡吧,注意地滑。”他用手背蹭了蹭北星的脸侧,触到了两点温凉。
北星点头,很强势地把他搂住。太突然,温升没来得及反应,耳畔是北星略哑的声音:“她还想保护我呢……自己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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